李杏杏的梦,其实是一段一段的,有些事清楚如亲身经历般刻骨,有些事又飘渺向看人演戏般虚无,然而让人难过的是,那些亲身经历般的记忆全是痛苦,也就是说,她每回忆起一段梦中的经历,其实就是在梦中经历一次折磨,而这些折磨大部分来自于梦中的丈夫,小部分来自于娘家诸人,其中娘家人出境最频繁的,自然是长房的李兰兰。
李杏杏有了梦中经历,是绝不敢再嫁入镇国公府的了,她其实也不是非嫁纪松凝不可,然而嫁谁不是嫁呢,若她的婚事能让李兰兰痛苦,更重要是抢压了李兰兰的好婚事,将镇国公府换给她,李杏杏自然也是愿意顺水而为的。
“镇国公府所图,不过是李家女的名头和好命格,如今只要纪家退婚未损李兰兰名声,她嫁进镇国公府并无不可,更是给太子添加了助力,大姐姐你一定要上心啊。”李杏杏叮嘱道。
“看来你梦中,在镇国公府过的并不好啊,行啦,不要再提你的事。”太子妃摆摆手,“镇国公府的婚事不重要,反正如今你也嫁不进去了,我问你,你的梦里,今后的大局到底是怎么的?太子……可曾顺利的继位?”
李杏杏呼吸一停,她都说了,她在镇国公府被人折磨至死,太子妃却觉得那不重要?这就是她的家人啊。李家诸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就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的被人折磨至死。这样……也不要怪她,瞒下了一半的梦。
李杏杏摇头道:“我在梦中死得早,然一直到我身死,大约十年间里,太子的地位,都稳固如山。”
太子妃听了后抒了一口气。
太子是继后嫡子,立为东宫已经十多年了,虽然并没有天纵之才,但是性格温和,可为守成之君,然而随着弟弟们的成长,太子的能力便被对比的越来越显平庸,这几年圣上对太子越发的不满起来,太子妃比起一直未生男嗣来,更担忧太子的前途,皇家争斗,被废的太子比被废的皇后可多了去了。太子妃听着李杏杏说这之后十年,太子的地位都稳稳当当,自然是极舒心的,哪怕那只是幼妹梦中一景,她听着也觉得安心。
不过这么一想,太子妃倒也真有点抱怨镇国公府了:“他家也算是百年世家,到底作了些什么害你,让你梦中死的这样早?”若不然,李杏杏岂不是可以多看破一段天机?又抱怨其它道:“我早就知道那几个都是痴心妄想,太子是李后所生,娶的也是李家女,自有李家女的天命庇佑,是倒不了的。”
李杏杏听了没有说话,只低下了头,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她没有说谎,她只是没有说出全部的事实罢了。有些事,不能让太子妃知道,但太子妃的助力,她还需要。
“那姐姐,我同纪世子的婚事?”
“急什么,总跑不了他。”太子妃说道:“他既然约了陈怀利在这里见面,早晚要来。只是不论他们私下里达成什么协议,婚事总归不是他们自己能作主的,镇国公夫人那边我会出面,纪家更是早就看不上李兰兰了,你想嫁纪松凝,安心备嫁就是。”
李杏杏听到太子妃的实锤,才松了口气。
纪松凝痴恋李兰兰,而镇国公府则看中了李杏杏,这其实也算是人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以纪松凝的痴情,会私下里约李奕城同他一起面见陈怀利,自然是不想退婚。
李杏杏怕的就是他这样闹腾不休,纪夫人会熬不过他,最后还是随了他的心意。
这种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前世,李兰兰在纪家就是被纪夫人设计,被人碰到她受周复兴凌辱,只不过当时目击者看到的是李兰兰不甘受辱撞树求死,周复兴慌知逃走的画面,因此李兰兰虽然名节受损,可是又增了几分刚烈之名,结果因为如此,纪夫人还以为能轻松退婚,却没想到纪松凝宁死不肯,李奕城为此三番五次去打周复兴,这才引来纪李两家相约牡丹厅,被周复兴带人围殴之事,李奕年听说了此事前来阻止,就是那时候摔断了腿,因为这事,纪家更是欠了李家,退婚之事便再也没有被提起,最终李兰兰也安然无恙的嫁去了纪家。
李杏杏不知道今生是哪里出了差错,李兰兰竟然在纪家就躲过了一劫?
前世有了受辱一事,纪家子尚且没有退婚,今生若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揭过了,那只怕换亲更无可能。
因此李杏杏只能主动出手,设计纪松凝,她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最后帮她一把的竟然会是李奕城,不过这家伙的行动向来最坑亲近之人。如今,两个人有了肌肤之亲,有了太子妃的支持,那几乎事情便是已经定了下来了。纪松凝再怎么闹腾,权力、亲情压着,他也反抗不了,最多就是嘴上说几句深情罢了。这样一来,纪家那边再无反转,就看镇国公府那边是什么态度了,李杏杏这样一想,不禁有些着急起来。
纪松凝怎么还没有来?
请客之人早到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一会儿,是常识礼节。她今日入厅也没有带丫环,而是将人放到了天香楼外,只要纪松凝来,她的丫环就会对纪松凝说起李兰兰的处境和伤心,还会告诉纪松凝,李杏杏的无辜和万全,她宁可名节受损,也会合力支持纪松凝有情人终成眷属。更何况屋子里还有李奕城,一定会为自家姐姐说好话,纪松凝对李兰兰不肯放手。
至于陈怀利,夫妻多年,她倒是了解这人的脾气,越是争抢的东西他才有兴趣。纪松凝态度坚决,再加上她早一步埋在陈怀利身边的人的怂恿,到时候就算别人不出手,陈怀利自己都会制造机会,把李兰兰夺过来。
“纪世子怎么还没有过来?”李杏杏自言自语的说道。她安排了一切,只等纪松凝了。
这样想着,就听到有人飞速上楼梯,十万火急的敲牡丹厅的门。
这样的行径,自然不会是纪松凝,可是对方却喊着纪松凝的称谓。
“纪世子,纪世子……”
李杏杏不由得扒开一点穿缝,向外面望去,喊着纪世子之名敲门的人,却是天香楼的小二。
李奕城开了牡丹厅的门。
“是谁找纪世子?他还没有来,你有什么事?”
“不是找他……”那人跑的气喘吁吁,深吸了一口气才接完了下半句。“纪世子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