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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老宅

杨奶奶去世的十分突然。

葬礼当天,杨奶奶笑容慈祥的遗照摆放在灵堂的中央,灵堂一角有奶奶珍藏的唱片机,唱片还放着她年轻时最流行的摩登老歌曲。她生前是位性格乐观豁达的人,杨爸爸命人找来母亲平生最喜欢的玉兰花,将灵堂装扮成花坛,她安详的躺在透明水晶棺里让家人和亲朋好友瞻仰最后遗容,

谢霁因为加班的缘故姗姗来迟,他带领的律师团队要和别的事务所竞争一家跨国公司法律顾问,他如果能签下这家公司的合作合同,对他在律师事务所的地位会有一个飞一般跨越。

杨绛绛对他的说辞显得非常淡定,即使在她奶奶的灵堂前,谢霁永远是顾及他自己。她朝他点点头,当面正式向谢霁提出分手:“我考虑了很久,思考了我们两相处的点点滴滴,经过长时间的磨合,我们彼此还是不会合适,分手吧,对我们双方都互相宽容点。”

谢霁措不及防有些慌张,他并有想过要和杨绛绛分手,他拉住杨绛绛的手哀求道:“绛绛,我知道自己忙于工作疏忽了你,可是机会来临都需要努力才等抓住的,机会不等人的。”

“所以呢?机会不等你,我才应该等你吗?”杨绛绛双手环抱一脸无奈的看着谢霁:“我们之间的矛盾不是机会等不等人的问题,是经过了十年,我们其实是要走两条不同道路的人硬是磨合在了一起,达不到相同的目的地。谢霁,我们是两个最后走不到一起去的人。”

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好像只是一瞬间的光阴就物是人非。眼前的杨绛绛不再是十年前那个会在教学楼门口等着他朝他喜笑颜开的女孩。

谢霁红了眼眶:“我,舍不得你。”

杨绛绛坦然的拍拍谢霁肩头:“学会放手,给彼此新的开始才会有幸福。”

“绛绛,你是有了新的男朋友急着结婚吗?”谢霁猛然清醒过来。

“谢霁,你不会明白的。”杨绛绛啼笑皆非,谢霁竟然会以为自己分手是因为觉得要去结婚,相处十多年的时间,谢霁真的不曾用心了解过她。

谢霁依依不舍,他还想挽回,他不相信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杨绛绛说分手就分手,一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他的手机响了,是公司打给他的电话,说跨国公司的老总回国了,让他抓紧时间去把合作谈下来。

杨绛绛目送谢霁离去,为他们俩人之间的感情画上一个句号。

杨奶奶的葬礼结束后,留给她的那份遗物按照生前的遗愿送往泠云轩修复。

在泠云轩认识了明素卿和高千乘,还有那只黏人的小黑猫。

今日她再来泠云轩取奶奶的遗物,今非昔比,已改之前灰头土脸一蹶不振的模样,自信清爽神采飞扬让人对她刮目相看。

高千乘从茶水间端出在Happinesscones店内特意定制的一盒六英寸切片英式栗子蒙布朗糕点,明素卿挽留杨绛绛留下一起品尝。

在明素卿的影响下,一向不爱吃甜食的邱雪笙拒绝不了Happinesscones美味的甜点诱惑。他不禁在心中感叹:甜食果然是一种吃下肚后让人心情愉悦的食物呢!

“兹—呀”泠云轩的木质大门被人推开,发出一声响。

有访客到!邱雪笙习惯性的起身相迎:“欢迎光临泠云轩。”

来者是肤色白皙,有着一张娃娃脸满是书卷气息的男性,鼻梁上带着一副黑细边眼镜。邱雪笙第一眼觉得眼前这位男性客人年轻干净,一件雪白的衬衣配着笔挺的休闲裤,单肩挎着一个棕色皮包。

“明先生有客到,我就不再多做叨扰,改天见。”杨绛绛见有客来访,刚好一顿下午茶吃喝得畅快,便起身告辞。

高千乘将细心包装后的梳妆盒递到杨绛绛手里:“若是有任何问题,绛绛姐可以随时联系我们。”他笑眯眯得模样格外可爱:“姐姐没事的时候也可以经常来一起品尝吃茶点!”

杨绛绛站起身接过梳妆盒,朝高千乘道谢后转身离开。

杨绛绛与来访客擦肩而过,心底涌现一阵悸动,她顺其自然的望向来访客,似曾相识的感觉。

来访客正好与杨绛绛四目相对,朝她礼貌的点头致意,微微侧身伸手推门让她提着梳妆盒离开。他不禁意多看一眼杨绛绛远去的背影。

“老叶,好久不见!”高千乘目送杨绛绛离开后,朝来访者展开双臂热情的拥抱住来访者。

叶怀信像拥抱着弟弟一样亲热的搂着高千乘的肩膀:“小高。你现在哪里上学?”

“B大文物修护及研究系。大哥推荐的。”高千乘苦笑着回到前台坐下:“我本来想去C大读书,大哥说我去了C大一定快乐与玩耍起飞,不会好好读书。”

邱雪生心中一惊, C大学就是他所在他学校隔壁相邻的就是B大,在国内B大是有着百年教学史赫赫有名的国立学府,其中的历史学分为考古系、历史系、文物保护技术系,可谓是高等学校中专业的翘楚。能叫出名字的历史研究学者,考古研究团队,出土文物研究,文物修护,十有八九都是毕业于B大历史学。

一个B大历史学,半个国家文化史,真的丝毫不夸张。

叶怀信朗爽一笑:“这还真像你大哥说的话,今天有空吗?一起去吃晚饭?”

“你来了?”明素卿从屏风后走出来一眼看见叶怀信:“真不凑巧,我们刚吃完下午茶。”

“小邱,这位是我的朋友叶怀信,你可以喊他老叶。他是一位铸剑师。”明素卿朝邱雪笙介绍叶怀信:“他的店面在前面新街,这个月刚从龙渊市搬过来。”

邱雪笙对着叶怀信露出崇拜的眼神,那张年轻满是书卷味的长相,他实在是喊不出老叶这个称呼,只能不好意思腼腆的挠挠自己后脑勺:“还是喊叶哥比较好。”

“这几天愁死我了,头发掉光我都成为一只秃毛鸡了。”叶怀信若无旁人的瘫坐在客厅木椅子上。明素卿在他对面坐下。

邱雪笙感觉到裤腿被磨蹭,,低头一看,是小黑猫妙儿,他在泠云轩近半个月的时间里,小黑猫对他格外亲近,不是蹭蹭他裤腿,就是跟着他四处转悠。他心中一暖,笑眯眯地蹲下身将它抱起来托在臂弯里轻轻抚摸毛茸茸的小脑袋:“叶哥慢坐,我去泡茶。”抱着小喵咪一起去了茶水间。

“还能有什么,还不是被我家那片老宅给闹得嘛!老房子年久失修,本该好好修缮一下,不提还好,一提就让人生气。”叶怀信提起他家老宅就满腹的牢骚。

明素卿温和的安抚道:“你慢慢说,我听听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叶怀信老家在龙渊市,是一个享有宝剑之邦、青瓷之都、灵芝之乡的古老城市。他家叶氏从东晋时期就在龙渊市以铸造兵器为业,开枝散叶繁衍生息,到了唐朝更是家族的鼎盛时期,叶家铸剑品鉴之地“剑川”、“剑冢”为龙渊市的宝剑之邦奠定的基础。

叶家的祖宅“藏剑堂”已经有千年历史,前些年龙渊市为了带动地方经济,特意找了叶怀信家里商谈将“藏剑堂”打造成当地富有历史文化气息的城市名片性质的建筑景点,叶家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情,当时也没多想,便答应了下来。

随即而来的事情是叶家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因为龙渊市知名度极高,每年慕名而来的游客和商家不计其数,“藏剑堂”更是因为铸剑世家接待万千游客。

藏剑堂因为接待的游客太多,地砖崩裂了;工匠用水泥灰填补裂砖缝隙,在地面留下深深浅浅的疤痕;

为了接待更多的游客,对藏剑堂进行了不合理的扩建和改造;大门框被拆卸,换上了金属的防护门,大堂耳房被改建成了售票处;

木质的门窗、岁月斑驳的墙壁被形形色色的人在上面刻画无法磨灭的痕迹;只能重新磨平后再补色,留下坑坑洼洼的痕迹。

剑川本是山中一处瀑布流到此处的一潭碧绿清澈的水潭,处于安全防护硬生生将潭水截留,成了一片死寂水潭,积水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该花的钱花了,该修补的地方也得到了修缮,就是整片叶氏老宅被折腾的不伦不类,叶家人就不高兴了。种种糟心的事情不说,接下来的事情才让叶家人大为恼火:因为人工,看护、修缮等各项费用水涨船高,出现了收支出入不敷出的现象,现在要修理房屋须得叶家自己出资一部分。

叶家人当初是以租赁的方式将藏剑堂出租给龙渊市,现在要让叶家出资维修养护,说白点就是将那笔租金拿出来。叶家人也不傻,等到今年租赁合同到期,干脆找了借口指出藏剑堂破损严重需要好好修缮护理,坚决不再对外开放了。

面对着面目全非的祖宅,叶家人原本打算重新请工人来维修,偏偏遇到有人刁难:藏剑堂已经申报成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建筑群,私人不得擅自动工,需得按照正规流程申报修缮事宜。

论铸剑的技艺,龙渊市叶家自称天下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可是建筑这块,特别是古建筑这方面,叶家是个睁眼瞎,历年叶家都是自己请工人来修缮祖宅,现在成了国家保护对象,修复古建筑可是对施工方有很高的要求与资质的。

叶怀信白皙的脸色微有薄怒:“我家老爷子都气得生病了,早知道就应该劝阻老爷子别答应把祖宅租赁出去的。搞得我这几天,天天联系建工队,都没时间回铸剑坊发货!小明,你知道我积攒了多少客户订货没来得及发快递了吗?”

他家老爷子那种脱线的乐天派性格,完全不像是个年近六十的长者,遇到麻烦事干脆装病,诸多事情全权交给叶怀信处理,老爷子偷的空闲养花种草非常惬意。

明素卿做为叶怀信好朋友,认真倾听好友的苦恼,微微笑道:“老爷子生病了你多陪陪他,你也别跑冤枉路了,有时间把你家祖宅的资料传给我一份,我想想办法帮你把这事解决。”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我家老爷子让我交给你一样东西。据老爷子说,这是从我们家的古剑炉中的祭坛里找出来的。你帮忙做个鉴定。”叶怀信打开随身挎在肩头的小皮包,从里面掏出一个手掌大的锦盒双手恭敬递给明素卿。

明素卿接过锦盒打开,是一块三寸长两指粗大小与剑格相连的木质剑柄。他从兜里掏出手套戴上仔细放在掌心认真端详,一般来说,剑柄剑格会有花纹图案甚至珠玉来做装饰,而这件物品上没有丝毫的纹饰,古朴无华。他将物件握在手心,他能感受到一股泛起如同水波涟漪的灵力在流动,此物绝非凡品。

“没有剑刃衔接的痕迹。”明素卿颔首:“这很少见,你先放在我这里,我仔细做次检测。”

“我家老头子也是怎么说的,说不定是我家哪位老祖宗没来得及做完的一个残次品。”叶怀信耸耸肩,他家那片祖宅,隔三差五的会挖出一点破铜烂铁的玩意,他都见怪不怪了,唯独这个木剑柄出土的时候,叶老爷子下了一跳,他从没见过有木制品在土灰里能保存的怎么完好,随木剑柄一起出土的其他物已经腐朽不堪。他家老爷子才悄悄留下来给了叶怀信带给明素卿。

邱雪笙在茶间冲泡两杯热茶端到店中,叶怀信已经辞别离开。

“啊,香榭花神茶!”明素卿鼻子灵,他立刻就闻到了Happinesscones特制的果茶香味。

“我之前在学校图书馆兼职的工资发下来了,这是特意买来谢你的。”邱雪笙自从来到泠云轩做兼职开始,一直受到明素卿诸多照顾。

“客气了,这份心意我很喜欢。”明素卿端起杯子轻抿一口,果香味充满口腔,这是他非常喜欢的味道。

“喵喵~喵~”小猫咪在邱雪笙脚边转来转去。邱雪笙将她在怀里。

“大哥,等下汇通大厦特卖场有大减价,要不要去?”网瘾少年高千乘终于舍得将视线从电脑显示器上移开。

“我不去了,等会我还要帮老叶处理他家祖宅的事情。并且,我与汇通大厦八字不合,五行克我。”

“那好,我顺道去一趟Happinesscones,给你买喜欢吃的甜点回来。”高千乘笑眯眯的样子像一只乖巧的狐狸。

“喵~”小猫咪娇嗲的叫唤一声。

“行,等下我带你去!”高千乘揉揉邱雪笙怀抱中的小猫咪。

“师父说万物皆有灵。”邱雪笙抱着小猫咪,对她能与人的互动非常惊喜,他的脑海里响起师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垂首亲亲小猫咪毛茸茸的小脑袋。

刚吃完晚饭,高千乘揣着长长一叠购物清单抱着小猫咪去了汇通大厦,明素卿的手机滴滴响了几声打开一看是叶怀信传来的祖宅资料,他对邱雪笙吩咐道:“我去工作室把资料打印出来,麻烦你一个人看店了。”

邱雪笙收拾桌上吃完饭食后剩下的包装盒,笑眯眯道:“明哥放心,我现在可以独当一面了。”

明素卿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去了楼上的工作室。

泠云轩的茶水间旁边有一道狭窄的楼道直到二楼,只有一楼大厅一半面积二十平方的房间,一张长条桌摆满了各种工具,小到细针,大到.锯子凿子等物应有尽有,靠墙摆放一张办公桌上摆着常用的电脑和打印机,就占去了房间大半的空间,工作室的墙壁上挂着不少还在修复的物件,残缺木质的雕花框,破损的石器,斑驳的漆器,一件件都静静等着那位能让它们焕发曾经光彩的人来临。

明素卿在工作室用电脑打印机出一份厚厚的文件,他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手握那份资料认真阅览。

龙渊市宝剑之邦的声誉在唐朝时因叶家名扬四海,当时李唐军队的兵械十有八九是出自叶家锻造坊,连带而起是整个龙渊锻造之名崛起。李唐皇帝特赐宝溪山于叶氏以示嘉奖。

宝溪山脉蜿蜒曲折,西临龙渊市,东建叶氏山庄,与其说是一座房子,还不如说是依山势朝面向东,从山脚顺延向上修建的一片建筑群体,以北斗七星格局布置七处大型的亭台楼阁群体建筑,小桥水榭更是增添景致秀丽。因为年代久远,山中丛林密布,现在的藏剑堂不复李唐时期那般辉煌,遗留到现今叶家子孙的老宅只剩下七大建筑群之一的“藏剑堂”,“剑冢”及“剑川”和“古祭坛”三处叶氏铸剑的遗址。

明素卿将那份描绘地形与建筑的平面图平铺在长条工作桌上,拿起笔仔细端详片刻,在上面圈圈点点做简单的标记,不知不觉窗外的天色已经暮色渐晚。

“滴滴…….”传真机又响了,叶怀信给他传来了新的资料,竟然是叶怀信家谱。

家谱厚厚的一叠,明素卿饶有兴趣的翻阅着叶氏家谱,发现家谱记载的方式非常有趣,叶氏第一代鼻祖夫妇双双面对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环抱而坐,后代男性子孙是大树上的枝干配偶是果实,而女性后代则是大树枝干上的盛开的花朵。

千年下来,这棵大树枝叶繁茂,硕果累累。

“生命树…….”一位女性的意识声音在明素卿的脑海里回荡,明素卿右眼瞳孔浮现出一位身形半透明一眼看见她会觉得世界都明亮鲜活的明媚女子,是上古女神亦是阿苏轮王的伴侣朝琰夫人,她的灵魂意识苏醒:“…..神祗的生命体……”

朝琰夫人的灵魂意识极其微弱,从明素卿得到紫阙晶玉这几百年岁月里,她的意识体偶尔才会出现,大部分时候都在深深的沉睡当中。

“有神祗的灵魂曾经苏醒过。”朝琰夫人指指家谱中那棵大树。

明素卿轻轻抚摸上叶氏家谱:“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夫人可要去见那位?”

朝琰夫人并没有回答,明素卿再次凝神想感受朝琰夫人的意识体,发现她的意识体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故意又深沉的睡去。

明素卿无奈的苦笑,将叶怀信传来的一堆资料整理整齐,又俯身在草稿纸上计算工程面积,看来得帮老叶找个靠谱一点古建维修工程队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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