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怀躺在床上,锦苏坐在床沿,苏瑾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看得锦苏心里直发憷,道:“王爷为何这样看着我?”
苏瑾怀叹了口气,道:“一个月后,我们和离吧。”
锦苏看着他,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似是惊讶:先帝赐婚,还能和离?
苏瑾怀淡淡道:“跟着我,你只能遭受一生的苦,你是个好姑娘,不应该把青春年华浪费在我这个废人身上,不值当。”
锦苏心里像是被扎了一下,一个小口开始汩汩涌血,道:“我们和离后,你……怎么办?”
“跟以前一样。”
锦苏接过话茬:“然后孑然一身,孤独终老?”
“以后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锦苏浅笑,问:“为什么是一个月后?”可在苏瑾怀看来,这笑就像是刀子一样,刀刀入心。
“先帝赐婚,不能不敬。一个月后,我会向皇兄上折子,说我们感情不睦,难以厮守。”
“我知道了。”锦苏语言轻快道:“可是现在,我还是你的娘子啊。你先休息吧,一个月之后的事,那时再说。”
苏瑾怀道:“你回房睡吧。”
“算了吧,你要是半夜再出什么好歹怎么办。”说完锦苏就脱鞋上榻越过他,钻到里面。其实锦苏也是有私心的,夏日她怕热,而苏瑾怀的身上又特别凉,现在苏瑾怀这副出气比进气多的病弱模样,也不能对她做什么,就算能抱着他一条胳膊睡,冰凉的也是舒服。
果然过了不多久,锦苏觉得时间够了,就闭着眼摸索他的胳膊,反正睡着的人什么也不知道。摸索一阵,心里一亮,找到了,直接抱住了。“好像不太对啊,我是不是把整个人都抱住了。不管了,现在再放开,那我多尴尬啊。”
苏瑾怀常年喝药,身上就有了一股淡淡的中草药香,再加上苏瑾怀身上凉凉的,锦苏竟然真的很快睡了过去。
苏瑾怀身子不好,翻身也是极其困难,只能任由锦苏抱着,但是感觉不太好,他侧头看了看锦苏的小脸,他的胳膊肘抵到了一团柔软,胳膊想动一动,却被锦苏抱着,动弹不得。
锦苏睡着了之后,腿也不老实,一条腿搭在了苏瑾怀的身上,正好压住了一个不该压的地方,苏瑾怀心道:“你就是上天派来磨我的。”
苏瑾怀十五岁时,按照宫规要让宫女替皇子开人事,那宫女刚进门,苏瑾怀就觉得恶心,把那宫女呵斥了出去,现在他让锦苏这样抱着心中竟然有些贪恋。
锦苏正睡得昏天黑地,完全不知苏瑾怀的内心煎熬。直到半夜了,苏瑾怀也不知在心里默背了多少遍的《礼记》,才把那股火压下去,这才有了困意。
七月初八
白玉执笔凝神,蓝衣缓带拨珠。
声声丝丝萦耳,眉眼似画如黛。
辰时一刻
锦苏醒时,发现苏瑾怀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而自己还抱着苏瑾怀,腿搭在他身上,锦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
“无事。”
苏瑾怀起身,拿过床榻旁衣挂的衣袍,自己一件一件的穿好,竟然比锦苏这个健康人穿的都整齐。
锦苏坐在床上看着他,一手撑着脑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苏瑾怀人长得好看,气质也好,脾气也好,感觉很冷漠,好像还挺会关心人的,说话清清冷冷的,工作挺累,身体挺弱,工资挺高,而且有责任心,做事一看就是一丝不苟的。最后自己做了个总结:嫁给他,好像挺好的。锦苏看着他不自觉地轻轻笑了出来。
苏瑾怀转头问她:“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早上想吃什么,我去做啊。”
“不用了。”苏瑾怀拿过床边的拐杖,撑着自己的身体,把自己送到轮椅里。
锦苏赤着脚,跳下床,道:“你别总拒绝我啊。”
苏瑾怀刚想走的手一滞,抬头看她,锦苏眨了两下大眼睛,摆摆手,道:“算了,我早上还是不做了。”
苏瑾怀语气平淡:“随你。”
锦苏刚刚洗漱完,就有婢女把早点摆好,锦苏问:“王爷呢?”
“回娘娘的话,王爷此时应该在三省园。”
“那他早点吃了吗?”
“奴婢不知,王爷的起居日常都是由辛侍卫打点的”
锦苏用过早点之后,婢女就把药端了进来,锦苏心道:“点儿掐的够准的。”
锦苏又是一皱眉,闭着气一口吞下去,锦苏喝完之后,婢女伸开手,道:“娘娘,这是王爷叮嘱的。”
是几颗酸梅,锦苏一笑,拿过那几颗酸梅,道:“你下去吧。”
苏瑾怀在三省园依旧算着那些没算完的俸禄簿子,心想:自从锦苏嫁了进来,自己做事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苏瑾怀正想着呢,锦苏就敲了敲三省园书房的门。
“谁?”
“王爷,是我,我来算账。”
苏瑾怀这才想起来,昨日让辛凌把类雪轩的账本全部拿到书房来了。苏瑾怀往轮椅后背靠了靠,放松一下自己已经坐僵的腰,语气平淡道:“进来吧。”
苏瑾怀看着一抹蓝衣的身影轻飘飘地走到另一张书案后,锦苏自进门一眼也没看苏瑾怀,苏瑾怀倒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锦苏,那神情活像要把锦苏挂在自己的眼前。
锦苏突然抬头,看向他,问:“王爷,你有多余的算盘吗?”
苏瑾怀这才把目光收了收,道:“我身后的架子上还有一个,自己过来拿。”
“哦。”
锦苏过去拿了算盘,苏瑾怀感觉到她的靠近,如一潭死水的心泛起了层层涟漪,面颊上也染上了红晕。只好低头看俸禄簿子来掩饰,可锦苏一心惦记着把账算完赶快给佟叔送去,并未注意到苏瑾怀的异常。
锦苏算账极少用到算盘,都是拿几张纸直接验算,有时实在找不着合适的演算纸,才纡尊降贵的宠幸一下算盘。锦苏拿着这算盘,仔细端详,道:“皇家不愧是皇家,连算盘都是用玉做的,真是奢侈。”
苏瑾怀听到她说,道:“那个是因为己亥年钱粮案破了,皇兄赏赐我的。”
“御赐之物,我可不敢用。”说着锦苏就要把这高贵的算盘放回原处,好好供着。
苏瑾怀不冷不温道:“你用吧,在这摆着也是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