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胡佑生是在母亲床边醒来的,昨晚怀着愧疚的心情与母亲说了不少心里话,没想到说着说着居然睡着了。胡佑生推开房门走进院子伸了个懒腰,一晚上在凳子上窝着实在不好受。
阿萍正端着碗往客厅走,朝胡佑生招呼道:“阿生,吃早饭啦。”
“诶,我去洗漱下就来。”
两人坐定,面前是自家做的酱黄瓜、白面馒头和小米汤,简单而不失营养的早餐。
“我爸呢,还没起?”
“叔叔大早上就去赶海了。”
胡佑生应了声,拿起馒头啃了口,感慨道:“还是家乡面粉做的馒头香,哪家买的?”
“这附近我也不熟,所以都是自己做的,酱黄瓜是冰箱里的。”阿萍喝了口小米汤,味道还不错。
胡佑生盯着阿萍好生瞧着,阿萍都有些不好意思:“阿萍,你真是深藏不露,这你都会。”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村里长大的,都会。你吃慢点,锅里还有。”阿萍看阿生狼吞虎咽地吃着,心里是欢喜的。
“待会给我爸留几个,也让他尝尝儿媳妇的手艺。”
阿萍嗔怪地看了眼阿生,胡佑生嘿嘿笑了笑又像想起了什么,神情严肃地问道:“昨天我爸没跟你说什么吧?”
“说啦。”
胡佑生瞬间紧张起来:“全跟你说啦?!”
“说你太久没回来,想好好跟阿姨说说话,让我先回房睡。你那么紧张干什么?”阿萍吃着酱黄瓜随口说道。
“没,没什么。哪有紧张,我妈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我想陪陪她。”胡佑生讪笑道。
“对了,明天我要回小镇和以前的姐妹们聚一聚。”
想起追妻路上的神助攻,胡佑生心怀感激:“也好,当初我们在一起,她们可没少帮我助攻。”
“那你就没什么表示?”阿萍揶揄道。
“明天你们所有的费用我包了,找我报销。”
“这还差不多。”
“后天煤炭哥出狱,咱们一起去接吧。”
“那必须!”
早饭就在这平淡温馨的家长里短中结束。饭后,阿萍像女主人一样开始收拾起了屋子。而胡佑生则是去海边找父亲,他还有太多疑问没有得到解答。
...
胡佑生是在自家承包的海水养殖区见到了正在喂鲍鱼的胡伟。
“爸,这是阿萍做的馒头,你先吃着。”胡佑生将馒头递给父亲,接手浮箱继续塞入海带。海带是鲍鱼的主要食物,喂鲍鱼这事胡佑生从小干到大,熟练的很。
胡伟啃着半热乎的馒头,看着儿子娴熟的操作,倍感欣慰,心情也好了起来。“手艺没落下。说吧,什么事找我?”
胡佑生头也没抬,仍旧专心地塞着海带,说道:“爸,您能再跟我具体讲讲黄符这事吗?”
“我就知道你没想明白。小时候你理解能力就差,每次考试都是垫底。跟隔壁的煤炭还组成了垫底双煞,还真有你们的。”
来自亲爸的吐槽最为致命,胡佑生老脸一红:“爸,能不能不翻旧账。就事论事。”
胡伟拿出旱烟,慢悠悠地塞上烟丝,胡佑生很有眼力见地凑上去点火。吧嗒吧嗒地抽上两口,舒服的吐出烟圈,胡伟才开口说道:“阿生,在阎王眼里,你就是个眼中钉肉中刺。”
一开口就吓了胡佑生一跳,差点将手中的鲍鱼笼扔下海。胡佑生有些激动:“阎王?!爸,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世间真的有阎王?”
“咳,我就是个比喻。意思是你被盯上了,上天会不断造出事故作用在你身上,因为你本就该在今年7月的工地事故中死去。一次事故不成,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事故发生,直至你的死亡。你妈帮你挡灾祸的事,本就是超脱规则外的非自然现象。我就说你理解能力差,重点都抓不住。”
胡佑生自动忽略了自家老爹的吐槽,这回他抓住了重点:“爸,上天为什么不放过我?!所以我还是会死,我妈做的牺牲都是徒劳无功!”
“钻牛角尖了不是,小时候你语文老师就说你爱钻牛角尖,长大了怎么还是这样。”胡伟有些嫌弃地看了眼胡佑生。“人固有一死,这你得明白。其次,你妈至少帮你争取了大半年。如果不是你这么爱折腾天南地北的跑,安安分分过日子,老天找不到机会整你,你妈哪能成现在这个样子。在你妈帮你挡祸的这段时间,说不定你就有了孩子,咱老胡家也就算有后了。所以,你妈的牺牲不是白费!”
胡佑生轻笑道:“爸,昨天你还叫我去跟阿萍分手。今天你就改口了,善变的老头。”
“阿萍真是个好姑娘,你得好好珍惜,知道吗!还有,别折腾了,给你妈留条命,也给你自己多留点时间。”胡伟的话说的尤为语重心长。
“爸,我明白。”胡佑生郑重地点了点头。
胡伟仔细打量着胡佑生,果然是长大了,有了男子汉的责任和担当。突然他觉得有些困惑可以和儿子商量商量:“另外,我一夜没睡,在琢磨件事。”
“什么事?”胡佑生不解道。
胡伟沉思道:“听你这几个月的经历。我发现了一个现象。”
“昨晚我跟我妈说着话,外面悉悉索索的就是你吧。爸,好奇你就问呗,听墙角算什么事。”胡佑生不留余地地吐槽着,终于扳回了一程。
“咳咳,这不是重点。”胡伟被揭穿后有些尴尬:“7月工地高空坠物,你侥幸逃脱,这是福;但手臂被划伤,缝针,这是祸;随后马上中奖20万,福;领奖过夜时被打劫,祸;又侥幸逃脱,福;回小镇后,煤炭债主提前找上门,问你借钱,祸;你们又将放高利贷的一网打尽,福;煤炭受伤、自首,你也赔了10万块,祸;喝饮料中泰国双人游,福;突发沉船事故,祸;救了你现在的老板,福;吃饭偶遇煤气爆炸事故,祸;再次逃脱,福。你,有没有发现什么规律?”
胡佑生被说的满脸冷汗,父亲仅仅将自己的经历罗列了出来,但这些都指向一件事:“福祸相依!”
胡伟赞赏地看了眼胡佑生:“不错!所以,我预估,你下次会遇上祸事,还是十分大的祸事!因为你最近大大小小的福气积攒的太多,要小心!”
胡佑生对自己父亲的分析十分信服,但也有不解的地方:“不是,爸,您说的我都信。但去省城领奖真没发生啥事,您怎么就口口声声说我被打劫了。”
“我曾经去小镇探过监,为了求证某些事。后天煤炭就出狱了吧,你找他问问就知道了。喂完了吧,回家。”胡伟拍拍屁股准备起身。
“爸,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个道长人呢?”
“天为被地为床,云游四海去了。道长的境界是我们普通人所无法企及的,能听到他的一番道理和见解,三生有幸,受益匪浅。”胡伟望向海平面的方向,眼里满是敬意。
“看出来了。爸,你现在的分析能力和独特见解,再也不局限于一个老渔民的见识。”胡佑生看向父亲的背影,眼里同样充满着敬意。
胡伟第一次被儿子夸,有些得意:“哼,你当你爸8年的侦察兵是白当的?”
“爸,你还当过兵?!”
“臭小子,欠揍是吧!每年发的100块当兵补贴都被你们哥俩买糖吃了,忘啦!”
胡伟作势要打,胡佑生赶忙抱头逃窜。胡家的鲍鱼排上就出现了你追我赶的怪异场面,引得其他渔民纷纷侧目:“这爷俩抽什么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