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最惨的模样不是爱到闹分手,也不是不爱了却非要捆绑在一起,而是当两人面临婚姻选择时,突然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爱着对方,更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也还爱着自己。这时候就需要来一场一个人的婚前旅行,行走的心会告诉你,孤单中你想念谁,谁就是你的爱人。
(一)婚姻这码事关系多少人
这次的口不择言让乔小麦一时之间成为众矢之的,几道目光齐刷刷地射过来,她只觉得眼前光芒万丈。她不敢轻易跟谁对视,便低下头去,琢磨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她再年轻也还是懂得尊卑的,别说准婆婆是善意的欺骗,就算是明目张胆地要求他们结婚,不也是应该的吗?
一切全让自己搞砸了。
最受不了的人自然是安妈妈,被未来媳妇点破,她浑身不自在,脸上涨红好大一片。乔小麦偷偷地看了一眼,这才记起,昨天看准婆婆脸色涨红,原来是说了谎就会红,这个特征她毫无遗漏地遗传给了安家杰,难怪自己当时觉得蹊跷。
“乔小麦,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安家杰首先打破尴尬,在他心里,母亲是最令他信任的人,他不相信这是真的。
这时候的乔小麦已经不敢轻易回应。她知道,自己不能把准婆婆的颜面伤透,那样的话,婆媳之间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安妈妈倒也痛快,主动接了儿子的话茬:“对,是我骗了你们。家杰,妈……是不是过分了?”她说得小心翼翼,毕竟,长辈在小辈面前说谎,失了脸面。
安家杰看了看母亲,不知说什么才好,刚刚发生的一切太突然,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安爸爸是个老实人,看得出来,他爱儿子更爱老伴,话里明显带着偏袒:“你们两个也别怪你妈,她是真的为你们着急,在老家的时候,她经常急得睡不着觉,半夜起来还唉声叹气的。为了给你们攒钱买婚房,她把多年来坚持吃的补药都给停了……”说到这儿,又掉转头看自己的儿子,“家杰,你妈妈心脏不好,而且常年胃疼,受不得凉,生不得气,这点你也是清楚的。”
听父亲这样一解释,安家杰的脸色回转过来。毕竟是亲生父母,再说也不是什么不能原谅的弥天大谎,想起昨天被逼婚的情形,只略有一点小埋怨:“妈,不就是结个婚嘛,你至于装病来逼我们吗?”
“是啊,阿姨,再怎么也不能拿身体这种事开玩笑啊。”乔小麦附和着。
看两个孩子并非真计较,安妈妈这才缓过来,微赧道:“我知道昨天把你们吓着了,也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为我的身体着想。可是,我确实有病啊!”说到这儿,看看众人又慌张起来的神色,故意卖关子说:“这次没骗你们,是真有病,心病,我最大的病在这里。”她指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哪个做父母的不是为儿女操一辈子的心,你们体谅过吗?我们这些老人不指望你们给我们荣华富贵,你们过得安稳,早早结婚过日子,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幸福,我们要求得多吗?就这一个要求,真的。”
安妈妈的话让安家杰和乔小麦无言以对。
不是不理解父母,实在是他们不确定自己究竟是否做好了走进围城的准备。
见两人无语,安爸爸急了:“你妈妈一番苦心,你们就原谅她吧,别说她急,我这个当爹的更急!我和你妈都退休了,现在生活无忧,身体也都动得了,到时候帮你们还房贷、看孩子,都没问题。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生活压力大,一切后顾之忧我们都替你们解决,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早结早利索,人这辈子都得走这条路,何况你们也老大不小,别再拖了,再拖下去,要伤多少人的心?”说到这儿,又将矛头指向乔小麦,“小麦,你父母就不着急吗?他们就你这一个女儿,一定早盼望着抱外孙吧?你们也早晚会为人父母,当了父母就知道我们的心喽!”
“是啊,是啊,有句话不是这么说来着,只有经历过婚姻的人才算真正的成熟。你看看你们,都老大不小了,不懂父母的心倒也罢了,就算为你们自己也得学会考虑问题不是?”安妈妈接过话来继续劝,“小麦呀,你眼瞅着二十八了吧?就算一结婚就生孩子,生下来也得三十岁吧?女人过了三十岁生孩子有多痛苦,你了解吗?为你自己的身体考虑,也得早点儿把这婚结了,对不对?”
乔小麦心里很乱。
道理她不是不懂,准公婆说得也并非不在理,可是对她而言,就算接受得了婚姻,也未必接受得了生孩子这件事,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怎么好意思升级做父母?
可是,此时如果再抛出反对意见,显得自己很没孝心,更怕冒失之间再把准公婆得罪了,所以想了又想,这才说:“阿姨,婚自然是要结的,孩子也会生的,但我总感觉这些对我来说有些遥远。而且,结婚是我和家杰之间的事,得我们俩水道渠成才算完美,您说呢?”
“什么叫你们俩的事?这是大家伙的事呀!”准婆婆显然不赞同,“你这孩子还真是自私,凡事只想自己,你怎么就不想想,你老家也有父母,他们也在为你的归宿着急;还有我们,我们也为自己的儿子着急,不然怎么可能大老远跑到这儿来?我来之前,家杰的三婶、小姨、姑姑,奶奶,一大家子人都等信儿呢,都盼望你们早点儿结婚好回去串门……瞧瞧,这么多人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你怎么能说结婚是你俩的事呢?”
没想到,一桩婚姻竟然牵扯出这么多的人情世故,乔小麦忍不住辩解:“结婚就是两个人的事,大家跟着着什么急啊?不可思议!”
“你俩是主角不假,我们这些配角也离不开吧?”准婆婆半是劝解半是诱导,“闺女,你真是还年轻,不知道这人情世故的重要性,一大家子人期望你们结婚,这是多么光荣的事情,说明大家都看好你们呀!而且在老家那边,我人情送出去了不少,你们总得回去办场婚礼帮我捞回来吧?这话说得有点俗,可就是这么回事,东家嫁女儿随点礼,西家娶媳妇就得捞回来,咱们中国的人情往来不都这样吗?”
乔小麦无言以对,她历来最烦的就是人情往来,虚伪,多余。但是,准婆婆不这么看,她还想再劝几句,却被安家杰打断:“妈,这话我就不赞同你说的,人情是人情,结婚是结婚,结婚就是我和小麦的事,请让我们自己商量好吗?”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不懂事,让妈说你什么好呢?结婚是你俩的事?那好,你们结婚要不要回老家宴请三姑六婆?小麦那边要不要回娘家再请几桌?这不都是人情世故吗?你们逃得开吗?”安妈妈气极了,“好,就算你们不懂这些,义务和责任总得明白吧?妈跟你们说,你俩现在年龄大了,到了成家的时候,这就是义务和责任!这婚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因为这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由不得你们自己说了算!”
准婆婆突然变得犀利起来,这令乔小麦很不适应。对于这个花招百出的准婆婆,她是越来越吃不准,刚刚的一番话也让她越来越看不明白何为婚姻。照准婆婆的说法,婚姻这码事关系到这么多人,还真像一场大戏,除了两个主角,还需要无数配角甚至还得有台下无数个观众,这才算完美。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曾经幻想过最简单的婚姻就是这样,现在看来,那只是一个幻影,现实里的婚姻有时候由不得自己做主。乔小麦这样一想,心突然沉了下去,对婚姻的恐惧愈加重了。她没想到,婚姻有这么深的水。
(二)我们还相爱吗
在自己没有经验的事情上,跟有经验的人较量,纵然你有再多本事也是枉然。
乔小麦和安家杰第一次站在同一战线上,反复跟安家二老解释不着急结婚的理由。可无论他们说什么,均被两位老人以“欠缺生活经验”为由否决,而且给他们下达了最后通牒——结婚。
这一次,乔小麦学得很乖,把问题抛给了安家杰:“这么仓促的结婚,你觉得合适吗?”
如果说上次被问及结婚,她心里还希冀着对方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那这一次她完全希望对方的答案是否定的。因为准公婆刚才的话把她吓着了,想到自己一旦成为新媳妇就要跟无数人打交道,她内心就发怵,觉得那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如果婚姻只是两个人拿个证、吃顿饭这么简单就好了。过于烦琐的程序,年轻人大多不喜欢,除非家中富贵,场面有人安排,自己只做个木偶就好。
这样一想,更觉得结婚是件没意思的事情。
也许安家杰也有了同样的感觉,跟乔小麦对望一眼,示意她“潜回”房间。收到示意的乔小麦迫不及待地跟准公婆回话:“叔叔、阿姨,那个……结婚的事我们慢慢商量,我还有点事要办,回头再说,成吗?”
好不容易把结婚这件事提上议程,准婆婆自然不允:“回头再说?明天还是后天?这事得早定,定完日子还得跟你老家的父母说一声呢,时间上可得抓紧呀!”
乔小麦一边敷衍一边往卧室走。“知道了,我换换衣服。”回头又喊安家杰,“你进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这才算彻底从这场“逼婚”中解脱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卧室,关上门,直到确认准婆婆没有跟过来,乔小麦才松了一口气。回想刚才被逼婚的那刻,乔小麦忍不住跟安家杰抱怨:“你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呀?你妈妈那架势,不结婚就要吃人一样,我这是得罪谁了?真是找罪受!”
安家杰也一样,对母亲的突然逼婚,他也不曾预料。想到乔小麦当众指出母亲装病的事,安家杰还是为自己的老妈打抱不平,转身埋怨起乔小麦:“你也真是的,当着全家人的面那样说我妈,你让她情何以堪?就算她是装病,毕竟也是为咱们好,你这个小字辈的就不能为老一辈的人留点脸面?再说,我妈那人好强了大半辈子,今天被你这样一损,以后还怎么跟你相处哟。”
“有什么不能相处的?我看你妈住得高兴着呢,这还没结婚,说来就来,以后结了婚,还不定怎样呢!再说了,她装什么不好,非要装病,还一来就成了绝症。你见过哪个绝症病人不在医院里躺着,跑到人家家里来没事找事?”乔小麦不服气。
听她这样说自己的母亲,安家杰自然心里不舒服。男人在对待父母这件事情上,永远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可以说父母如何不好,你永远不行。
所以,安家杰几乎是跳着脚跟乔小麦说:“我不准你说我妈半个不字!今天是最后一次!本来就是你不对,你还有理了?真是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是我不可理喻还是你妈不可理喻?不,是你们全家不可理喻!”乔小麦丝毫不相让,“安家杰我告诉你,别说你妈是装病,就算她是真病,这婚我也不会跟你结,爱咋咋地!”
“我也没说跟你结!”安家杰气极。他不明白,过去那个温顺贤良的小女子去哪儿了?才几年光景,竟然变得蛮不讲理,彪悍如虎。
乔小麦更是恼怒,过去安家杰再生气也不过跟自己甩个脸子,现在竟然为了这种事跟自己大吵,还下死命令似的不许自己怎样怎样,凭什么?别说是准婆婆生事,就算是自己真的找事,他也应该哄着、宠着自己,过去他不都是这样做的吗?现在提到结婚就变成这种态度,真结了婚,这日子还能过么?她不敢想,但又不得不想。
两人都沉默了,谁也懒得搭理谁。
在安家杰心里,乔小麦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乔小麦。所谓的温婉贤良,他觉得那都是她装出来给自己看的。
在乔小麦心里,何尝不觉得安家杰是在跟自己演戏?追求自己的时候,能把自己比喻成山涧溪流,比喻成夏风冬阳,就差没拿画笔给自己来一幅天仙下凡图,当画儿一样地供起来。所谓的多情深情全是演戏,如今戏已经进入中场,他不想演了,累了就喊停,完全不顾她的感受。
此刻,彼此心里都是充满了对对方的埋怨和愤懑。
不满归不满,还是有一个需要即刻解决的问题,那就是怎样拒绝这场逼婚。
几乎在同时,两人都想到这个问题,转个身,相互对视,直至确认彼此间的矛盾可以先放下,这才又同时开了口。
“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解决眼下的问题吧!”安家杰先开了口。
这一次,乔小麦没有拒绝,反倒很配合:“必须的。可是,看你妈那样儿,怕是一般理由搪塞不过去呢!”
“是人就有软肋,我们从我妈的软肋下手。”安家杰边说边想着从何处下手,一会儿便乐了,“好办,我妈那人没别的爱好,就是迷信,打小就喜欢带着我四处看相,买套房子都得请来风水大师,小心得很呢!要不,我们编个不能结婚的理由骗骗她?”
乔小麦点点头:“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是,如何才能让她相信呢?要不就说本命年不宜结婚?”
安家杰想了想,告诉她:“本命年早过去了,这个说法怕不成立,要不,就说我俩八字不合吧?”
“八字不合?成吗?要是她问起我的生辰,再拿去一算,那不就露馅了吗?”乔小麦表示不妥,“万一露馅,怕以后咱俩说什么她都不会再当真。”
“你想得倒是周全。”安家杰由衷地说,“其实你有时候是个挺细心的人。”
乔小麦失语。她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这样的表扬,虽然只是一句轻微的夸奖,但有多久没听到这种欣赏和肯定的话,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同居两年的夫妻式的生活已经让彼此的感情日渐麻木。过去安家杰会吃着她煎煳的鸡蛋说人间极品,如今就算端着一盘脆生生的七分熟煎蛋,他也会说煎老了。所以,她没法回应对方,确切地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情侣间就是如此吧。关心对方的时候,对方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漠视对方的时候,对方再好的表现也往往被忽略。
安家杰显然没注意到乔小麦的心理变化。看她不语,他反而着急起来:“你再想想,还有什么理由能跟迷信搭上边的?我妈那头可催着呢,得赶紧想辙!”
乔小麦刚浮起来的心,瞬间被现实拉了下来,一直沉,沉到连自己都打捞不上来,只觉得湿漉漉的。有些东西,莫名地就那么浮上来,又沉下去,跟她的心一样,有一种回不到原点的悲哀。她不知道和眼前这个男人是否还相爱,如果不爱了,为何还要在一起纠缠着?如果相爱着,又为何会共同抵制结婚这件事?
乔小麦在心里迅速权衡,自己怕结婚是怕面对婚后的琐碎和辛苦,并非不爱安家杰。可安家杰呢?如此抵制婚姻,他怕的究竟是什么?
乔小麦想问,又觉得说出这样的话来太失面子,怕安家杰误以为自己想结婚,索性先为自己找一个开脱的理由。
“就咱俩这脑袋,怕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好点子,不如各找各的朋友想想办法吧!我去找阿眉,你也去跟你的朋友、同事们聊一聊,众人拾柴火焰高,今天就把这事解决了吧!”乔小麦说完又叹了口气,想再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一边拿包出门一边回身告诉安家杰,“有什么点子想出来,记得相互通个电话,别到时候说漏了嘴。”
“这也是个办法。好,分头行动!”安家杰像接了任务的地下党,跟在她身后往门外赶,甚至矫健地跃过了走在前面的乔小麦。
不知为何,看着在自己前面匆匆忙忙奔跑的安家杰,乔小麦的心溢满了一种莫名的悲哀,汩汩地往外冒着酸水。她在心里再次问自己:这个男人真的可以托付终身吗?他如此坚决地不想结婚,究竟是不再爱自己,还是怕下半辈子被自己套牢?又或许,他的心思有了异动,早已经不把自己当成可以结婚的那个人了?
这样一想,不由得后背冒起凉意。
(三)阿眉的婚前旅行
离开家的安家杰确实走得很急。他想不到自己的这种急迫给了乔小麦多大的误解。他不会明白,一个女人嘴上再怎么抵制婚姻,至少心里还是希望有男人跟自己真诚地求婚。
作为典型的东北男人,安家杰太过粗枝大叶。他认为,男人在职场打拼本来就是一件很累的事,如果再过早地把婚姻揽到肩上,那男人这一生岂不是要累死?他甚至觉得,男人做到老王那样洒脱,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所以,安家杰第一时间想到老王,电话打通之后,他才知道自己这次找错了人。
刚失去老婆孩子还有即将到手的婚姻,这对老王不是一点打击没有。再洒脱的人,也难免会面子上挂不住,再不想拥有婚姻的人,在失去结婚对象之后心里也难免会失落。此时的老王,面容憔悴,络腮胡子好几天没收拾,随便那么一舔,胡茬儿都能刺到舌头。也许是真的心情太坏,老王竟没半点觉察到痛,习惯性地一边说话一边舔胡子,看得安家杰倒有些不放心。
“老王,走了一个刘胡兰,又不是再没女英雄,咱能不能振作一点?赶紧把胡子刮了,再好吃,那也成不了午餐!”他试图用自己的幽默化解老王心里的伤痛。
老王倒自嘲地笑了:“胡子可是这世上最忠诚的伙伴,它永远不会背叛我,需要的时候长出来,不需要的时候剃掉,没有怨言没有嫉恨,我都把它当老婆呢,哈哈哈……”
“你是被刺激傻了吧?天下第一谬论!要是男人找胡子当老婆,那女人找谁当老公?”
“女人可以找头发呀!头发长,见识短,还跟她们的个性蛮相配的!哈哈哈……”老王的话越来越过分,似乎是未婚妻的逃离给了他很大的打击,说到女人便恨得牙根痒,“天下的女人就没有一个忠诚的!”
“别,你可别这样说,你被前嫂子伤害过,这可以理解,但我跟乔小麦还是很幸福的,别一打击一大片。像乔小麦这样的好女人还是存在的。以后再找一个,一定会很幸福的!”安家杰赶紧安慰他。
老王听到他提乔小麦,止住笑:“你小子不是要结婚了吧?跟乔小麦求婚了?”
终于说到正题,本来安家杰还不想用自己的成双成对来打击形单影只的老王,听他提及,便迫不及待地说起眼下所面临的问题:“你这次只说对一半。我不是要结婚,是要逃婚!”
“逃婚?你也要逃跑?”老王睁大了眼睛,“你可千万别做傻事,两个人结婚,一个人逃婚,你知道被剩下的那个人该有多难堪吗?知道的当成是对方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坏,以至于人家不想跟你过了。兄弟,这伤人的事,咱可不能随便做呀!”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这下得教训了吧?以前天天说什么你不想结婚,你还没玩够,现在人跑了,给了你空间和自由,你又觉得难堪不适应了吧?”安家杰趁机教训老王,“我一直说男人就得有点责任心,你就是不听。本来还不好意思说你呢,既然你把话说到这儿,我倒要劝上你几句,以后找个人好好恋爱好好对人家,有点责任心,别动不动就想出去玩!”
被无情地教训一通,老王自然不服气:“大家都是男人,没玩够就是没玩够,有什么不理解的?哎,对了,你别光顾着批评我,你不是也要逃婚吗?你不是也没玩够吗?”
“错!我不是没玩够才不想结婚的,我也不是一个人逃婚。我和乔小麦都感觉结婚没意思,我们一起逃婚。”安家杰一字一顿地说,“我们都害怕婚姻,毕竟婚姻跟恋爱不同,有太多的问题需要面对和解决,又烦琐又麻烦,想想都头痛,所以一致决定暂不结婚。”
老王这回算是听清楚了,这是一对儿不婚族。
“既然你俩都决定不结婚,那你还有什么可愁的?好事嘛,大家都没玩够,可以再多玩两年,商量通了就是好事一桩嘛!”
安家杰听了却大摇其头:“我们俩是说得通,可老家父母那儿说不通。你不知道,我父母都从老家赶来,逼着我们结婚呢。我妈身体一直不太好,怕她急出个什么事,所以我和乔小麦一致决定,找个能说服我妈的理由,痛快地拒绝。”
“找个不能结婚的理由骗你父母?”
“你真聪明。”
“还真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可怜了你父母那一片慈爱之心,哪有你这样的孩子!”
“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所以才更不想伤他们的心。”安家杰重复道,“我其实是怕直接拒绝会刺激到我妈。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看她天天吃药,唉!”
“照顾老人的身体当然可贵,可你们也得照顾他们的情绪吧。人老了就盼着儿女能成家立业,再说你们年龄也不小了,又两情相悦,还有两年的同居经历做基础,按理说已经够了解的了,怎么就那么害怕结婚呢?”老王一脸不解。
安家杰被问住了,想了想,回答道:“在这个问题上,我相信你一定是最理解我的。你想想,咱们男人活得多累,从工作到家庭,从父母到老婆孩子,哪儿都得努力,哪儿都得用心,你不觉得累吗?”
老王边听边点头:“这倒是,当初我不愿意结婚,也正是这个理由。”
安家杰看了他一眼,打趣道:“切!你还有一个理由,怕在一棵树上吊死,你想看遍全天下的花花草草,有这野心吧?”
“哈哈哈……”被说中心事的老王不甘示弱,“哪个男人没有这点小心思?你敢说你就没有?真的没有?别骗人啦!你要真的清白,那咱部门的陈莱茜是怎么回事?”
“我跟她可什么事儿也没有。我怕结婚,是因为我怕婚姻的压力会让自己失去控制,我更怕我将来控制不了乔小麦。”安家杰不得不说实话,“我越来越觉得,乔小麦不是以前那个我认识的乔小麦。过去她不求半点物质,说什么跟你一起哪里都是家,现在张嘴闭嘴不是房子就是车子,只恨我不是那台随时能印出票子的印钞机,现实得可怕啊!”
“不现实的女人不是真女人。”老王很干脆地打断安家杰对爱情仅剩的那点幻想,“男人打着爱情的旗号寻找漂亮女人,女人打着爱情的旗号寻找一辈子的饭票,这是永远不变的真理。只有你这种傻子才相信世上还有单纯的女人。就拿我那逃跑的未婚妻来说吧,相恋时间也不短,没买房子之前她总说以事业为重,一买房子全变了。你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怀孕死活要嫁给我吗?就是因为房子。如果我没有房子,她才不会如此算计着要嫁给我,这点我比谁都清楚。不是有句话说,婚姻是女人步入现实的一道门,这道门里只有柴米油盐酱醋茶。你说,这些东西哪样不需要钱?哪样不需要人民币去交换?所以,别说女人现实,她们现实也是被生活逼的。”
老王的一番感慨倒让安家杰瞬间理解了乔小麦。回想这两年的同居生活,他也知道,乔小麦不是过于物质的女人,她是宁肯自己少买一件衣服也要多攒哪怕是能买零点几平方米房子的钱出来,曾经自己不也是被她这种过日子的踏实劲儿感动过吗?
“你说得有点道理,看来,是我对乔小麦要求过多了。”安家杰倒不好意思起来,但就算如此,他还是坚决不结婚,“不过,越是如此,我越不能过早结婚。你好歹有房子压阵,我一无所有,真娶了人家,还不是要她跟着自己一起受苦?”
“能这样想,也不失一个男人的良心和责任心。好吧,你说,要我帮你做什么?帮你们制订逃婚计划,还是为你们提供什么便利?”
“帮我们想一个拒绝我父母的理由,跟迷信沾点边的,那样我妈才会相信。”
“这个……还真得好好想想。”老王左思右想,一副认真的模样,“我还真研究过,都说结婚需要看个好日子,不如就从选日子下手吧。”
安家杰一听,这也是个招儿,立即打电话给乔小麦,告诉她这个好办法。可他不知道,他越是这样坚决地不结婚,乔小麦的心就离他越远。
此时的乔小麦正跟阿眉倒苦水,说起准婆婆以装病来逼婚,她的气便不打一处来:“你说说,这安家都是些什么人,天天说结婚结婚,房子不买车子没有,就算结婚还不得住在出租屋里?说起我们那个出租屋我就来气,刚住习惯,房东说搬我们就得搬,马上人家就要收房子,我还愁不知去哪儿住呢。安家杰他妈倒是不客气,说来就来,说让我们结婚就让我们结婚。这租房子还得东找西看的呢,结个婚就能随随便便的吗?”
阿眉正敷着面膜,听着乔小麦一句又一句的埋怨,仿佛在听单口相声,听完还觉得不过瘾,催促道:“哎,那你说说,你准婆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好对付不?”
“好对付的话,我就不用跑到你这儿来唠叨了。其实,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我一点儿也不关心,我关心的是,怎样才能让她乖乖地回老家,别再打搅我和平安宁的小生活。”乔小麦心生不悦,掉过头来又埋怨起安家杰,“这安家杰也真是的,一会儿听他妈的要结婚,一会儿又跟我联盟死活不结,你说说,男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阿眉当即取笑她:“那你究竟是想让人家娶你呢,还是不想让人家娶?”
这话倒把乔小麦问住了。其实究竟要怎样,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嫁与不嫁已经跟感情无关,生活似乎成了主要原因。
当然,面对阿眉,她可以毫不避讳,坦言相告:“说真话,我想结婚,你知道的,我都快三十了,再不嫁,就真的老了。可是说点现实的话呢,这婚要结起来就有点不靠谱,连住的地儿都没有,总不能我们天天租房住,将来生个孩子再跟着我们居无定所吧?没有房子就等于没有家,不安稳,不踏实,我很害怕这种感觉。”
阿眉似乎料到了会是这个答案。她是乔小麦这段感情的见证者,从过去乔小麦坚决为爱奔波到现在为生活犹豫,她都看在眼里。她说过现实和爱情之间有差距,可过去的乔小麦不愿意听,还埋怨她过于现实。如今生活让乔小麦成熟了,明白了,倒省了阿眉不少口舌,所以她笑了,有点早就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的小得意。
“我早就说过,现实是扼杀爱情的无形刀,你不信,当初还跟我倔强地打赌,说你和安家杰是有情饮水饱,绝对能白头到老。现在看来,能白头到老的恋人不是没有,但一定是物质丰足才出现的童话故事吧!”阿眉说得很直接。
乔小麦没点头,也没摇头,表情凝重。她的心思还在安家杰那儿,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就那么害怕跟自己结婚?把这话说给阿眉听,阿眉笑了,一针见血地说:“你怕结婚是怕受苦,男人怕结婚除了怕受苦之外,更怕被束缚。”
“他怕被我束缚?”乔小麦不明就里,“实际上我们一向很民主,我也没给他太大压力呀!”
“那是因为你还不是他老婆。”阿眉肯定地说,“他再爱你,只要你不是他老婆,他就可以随时变心,随时再找,一旦结了婚,有了法律那张纸的保护,他就只能看着别的美女流口水。你说,凡是男人,谁愿意错过美景?”
“不会,安家杰不是那样的人。”乔小麦又开始跟阿眉打赌,“我跟你打赌,现在我们俩在一起两年整,他没闹过半点绯闻,再过两年,我相信也不会有!”
“瞧,你又跟我赌上了。”阿眉似乎有点小失望,“乔大小姐,尽管你有两年同居的经历,但你敢说你见识过的男人比我多吗?男人是什么东西,什么德行,我比你清楚!这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也没有不偷嘴的男人,之所以不偷,是因为你这种食物他还没吃腻。哪天腻了,就算你拿绳拴住他,他也会偷偷咬断束缚,自己跑出去。”
这话说得乔小麦一脸怀疑。阿眉深知她还是不会信,索性不再劝,摆摆手道:“算了吧,说这些会打击你的恋爱积极性,还是说点实在的。我下周开始休年假,我的工作都搁在你案头,处理意见我都写在上面了,你帮我盯着点吧。”
“休年假?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乔小麦又吃了一惊。
在她看来,阿眉是个总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像风一样,来去自由。可说起休年假,她还是觉得诧异,马上就是农历新年,而且正值隆冬,根本不适宜出行。
“确切地说,我要进行一次浪漫的旅行。”阿眉一脸幸福地说,“其实一直没告诉你,有个男人追了我小十年,从大学到工作,一直不放弃。起初我对他根本没意思,前两天才知道,原来他身后有个庞大的家族企业,也就是说,他是富二代一枚。所以你说,我能错过吗?有钱,有闲,还有爱,这样的男人我再不接收,怕早被人抢了。”
“也就是说,你想跟他一起去旅行?”对于阿眉谈男友或者换男友的新闻,乔小麦压根就不曾惊讶过,反正她换男人的速度比换化妆品牌的速度都快,今天还用着呢,明天就换了,所以,跟一个男人一起去旅行这种事,她也不觉得有多稀奇。
可是,阿眉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倍感惊讶。
阿眉很神秘地告诉她:“错!我不跟他一起去。我要晾他一段时间,小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这段时间我要拿来旅行,一个人的婚前旅行。”
“一个人的婚前旅行?”
“对呀,一个人旅行能看到很多风景,想明白很多事,特别是婚前的单独旅行,能让你知道自己心中真正所想。我不是恐婚吗?或许旅行能让我热爱婚姻也说不定呢。”
“可是……”深知阿眉是那种想爱就爱、想分手就分手的爽快姐,乔小麦想问,一旦在途中遇到喜欢的或者条件更好的男人,阿眉会不会因此变卦?想到那样会伤对方的积极性,又转口说,“可是,你不怕你走的时间太久,他耐不住寂寞,或者被别的女人盯上,你俩的事就此黄了吗?”
阿眉一脸淡定地笑,似说给自己听,又似在说给乔小麦听:“爱情最惨的模样不是爱到闹分手,也不是不爱了却非要捆绑在一起,而是当两个人面临婚姻选择时,突然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爱着对方,更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也还爱着自己,这时候就需要重走一回爱情,来一场一个人的婚前旅行。行走的心会告诉你,孤单中你想念谁,谁就是你的爱人。”
“这倒是个好主意。”乔小麦不由自主地点头,“如果有条件,我也希望有这样一场旅行。”
(四)如果分开会更好
祝福了阿眉,乔小麦迅速道别,她怕自己寥落的情绪打搅了对方旅行的好心情。毕竟是旅行,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总需要一个美好的开始。
乔小麦想回家,又怕回去面对准婆婆,便给安家杰打电话。安家杰正跟老王喝酒,还喝得斗志昂扬的,听到她催他回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其实乔小麦不是不让他喝。男人总难免有应酬,她懂,也理解,可是,家里有一个逼婚的准婆婆,她不知如何面对,只希望安家杰能早点儿回去,跟她站在一条战线上,帮她说上几句话。对方显然不明白她的意思,反而以为她在管束自己,想都不想就挂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一阵刺耳的忙音,乔小麦握着尚在耳边的手机,顿时委屈极了。
说不清安家杰这样拒绝自己有多少次了。每拒绝一次,她就觉得心的某一处被人拿着尖刀划了一次,尽管伤口细小,毕竟连着细脉和筋骨,丝丝泛着疼。
恋人之间,如果一方总是不顾另一方的感受,这伤口总有一天会蔓延、化脓,直至恶化。
乔小麦觉得自己的伤口已经开始恶化,具体缘由她自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想到准婆婆,想到逼婚,想到安家杰不想跟自己结婚,凡此种种都让她烦。
可是,天气这么冷,去哪里都觉得没有家里温暖,乔小麦只好硬着头皮回了家。
一开门,就跟准婆婆闹起了红脸。
起因是准婆婆正打扫她的房间,她好意上前帮忙,却发现自己的抽屉刚被翻过,摆放整齐的物件都被翻乱了。她的女士用品被准婆婆收拾虽说没什么不妥,但毕竟是女儿家的小隐私,心中便隐隐不快。偏偏这时,准婆婆竟然自作主张打开她的衣柜,指着满柜子的衣服叹气,一副衣服好买日子难过的表情。
“哎,我说闺女呀,这衣服多得放不下了呢,这得多少钱呢。”
“阿姨,我们单位要求严,着装必须整齐。我这衣服还算少的呢,我那些女同事,都是一天一套,一周五天,绝不重样儿,就这也不够,还得保证不跟别人撞衫,麻烦着呢。”乔小麦以为准婆婆嫌她花钱多,赶紧解释了几句。
不料准婆婆并不理她这茬儿,一门心思还在钱上:“我就寻思吧,你俩也不小了,也在一起过上了,你应该懂得居家过日子的艰难了,可没想到,这衣服还得天天换,那鞋子和包包要不要天天换?那又得多少钱呢?”
乔小麦有些吃不准了,自己明明已经解释过了,准婆婆还是认为自己花钱多,浪费,那就干脆闭嘴,等她唠叨完了,事情也就过去了。
好在准婆婆唠叨完了,人也出去了。乔小麦赶紧舒了一口气,庆幸这件事过去了。
可是,她完全低估了准婆婆。
吃晚饭时,准婆婆将这个问题抛在了餐桌上,在准公公和自己儿子面前完全不顾乔小麦的尴尬,再次重申了衣服的问题。
“小麦,今天大家都在,就算是开个小型家庭会议,说说你买衣服的事情。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说什么自己赚钱自己花,可你想过没有,花钱容易挣钱难啊,今天一件这个明天一件那个,这样下去,挣再多也存不住。何况你们婚还没结,房子还没买呢,对不对?”准婆婆终于抛出了正题,这时候乔小麦才彻底明白,嫌自己花钱只是个引子,真正的问题在于房子。
按正常家庭的思维,谁家有儿子谁家买,跟女方有多大关系呢?难不成,要靠自己仨瓜俩枣地来挣这买房子的钱?乔小麦已经按压不住对准婆婆的不满,但又不便直接嚷出来,心里又气又痒,暗自恨着。都说儿子是妈的心尖肉,不能出口伤婆婆,那就让她尝尝心尖肉被人踹的滋味。
餐桌下,乔小麦用脚踹安家杰,很用力,希望他疼,希望他叫出声来,更希望他能帮自己说几句话。
可是,安家杰跟老王喝多了,还没醒酒,哪能这么快就明白她的意图,还以为她气极在私下给自己用刑呢,踢疼了,人一急,话就没那么讲究,竟然附和起自己的母亲来:“对,妈说得对,乔小麦,你就是不自觉,天天买衣服,不会过日子,你再踢我,我也不会帮你说好话,就得有人来批评你!”
他的话把乔小麦差点气疯了,再狠狠地踢过去,安家杰疼得龇牙咧嘴,叫出来:“你干什么?谋杀亲夫呀!使这么大劲儿,疼死人啦!”
乔小麦气极了,干脆自己给自己辩解:“阿姨,我已经说过,买衣服是工作需要,我那些同事都穿名牌呢,我穿的不过是小牌子,多换几套衣服而已,你要是看见她们衣服上的价码一定会吓晕的,一件衣服上千还是小case,我这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呢。再说了,我买衣服也是自己的钱,也没浪费别人的呀,对不对?至于买房子嘛,我没那个能力,这个还得靠安家杰,他是男人,得担这个责任。”
把皮球重新踢回去,乔小麦很得意。多年的职场经验告诉她,自己玩不转的就踢给对手玩,她倒要看看,准婆婆是怎样接这个球的。
乔小麦毕竟年轻,有句话是姜还是老的辣,何况准婆婆是见过一番风雨的人,三下五除二把球又给踢了回来。
“是,男人有责任养家。可我们怎么听说,你们年轻人现在都天天呼着喊着什么男女平等?既然男女平等,为什么男人的衣服永远比女人少?既然男女平等,为什么房子一定要男方买?当然,我不是为我儿子辩护,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年纪也都不小了,怎么就不能好好地过日子?小麦我问你,想好好过日子是不是需要精打细算?老话说得好,吃不穷穿不穷,打算不到就受穷。像你们这样花钱无节制,别说买房子,真要有什么急事恐怕都拿不出一毛半分来!”
准婆婆的话让乔小麦心中委屈。从和安家杰相好的那天,她就知道安家的条件,她图的是什么?无非是最朴实的夫妻恩爱和公婆疼惜,现在想来,这想法岂是一个幼稚了得?简直可笑到无言以对!说什么好好过日子,自己何尝不是一直勤俭操持?有哪个女人像自己一样清水洗手?多少女人又跟自己一样进了厨房就是三五个菜一两个汤?哪个女人能像自己一样就算安家杰一无所有还是无怨无悔地跟着?这些事实,准婆婆看不到倒也罢了,让她抱怨至深的是,同为女人,准婆婆为何不能理解自己?
“钱是要攒的,但更是要赚的,只有赚得多了才能花得够。您只看到我这几件衣服,怎么就没出去看看别人是怎么生活的?知道网上最近流行什么说法吗?说幸福就是进了超市不用考虑价格,随便往篮子里划拉,想买啥就买啥。我知道,这种幸福我是享受不到了,我跟安家杰进一次超市,不是买油盐酱菜醋,就买毛巾牙刷,哪一样都是生活必需品,就连这样,买回来的东西也都是中低档,绝对不敢走高端路线。所以您说,我是那种不懂精打细算的人吗?我是那种乱花钱的人吗?要真说我哪里不对,那只能怪我赚得少,赚得少才觉得钱不够花,赚得少才买不起房子车子。”乔小麦一口气说完,又觉得不解恨,“当然了,安家杰要是能赚更多的钱,或许我也能感受到随意购物的幸福。”
乔小麦再次把矛头指向安家杰,准婆婆的面子挂不住了,安家杰也不愿意听,趁着酒劲站了起来,摆出一副要跟乔小麦谈判的架势。
“我说乔小麦,你这话里话外是嫌我妈批评你了,还是嫌我赚得少啊?有完没完?我妈唠叨你可以不听,干吗跟她老人家顶着干?我赚钱少你可以找赚钱多的去,都谈了两年恋爱,现在才说赚钱少,你早干吗去了?”
安家杰这话仿佛点燃乔小麦心头怒火的火种,本来她心里已经有星星点点的怒火,现在被这母子俩一刺激,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指着安家杰就撒了欢地埋怨:“安家杰,我不明不白地跟了你两年,青春也没了,好日子也没过上,别说房子车子,就连买几件破衣服都是用我自己的钱,你有什么资格埋怨我?我倒想问问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这婚还能不能结?这路还要不要走下去?”
“结什么结?不是说好了不结的吗?”安家杰确实喝多了,顺着乔小麦的话就说了下去,“是,我没房没车,可这些你不也是早就知道的吗?当初干什么去了?白天跟你商量得好好的,这婚不能结,你也同意了呀,现在又来指责我?”他这样一说,乔小麦倒没觉得有什么,安妈妈倒坐不住了。
“儿子,你刚刚说什么?你们白天商量好不结婚?这是什么意思?”安妈妈一急,心跳加速,“我还以为有眉目了呢,你们竟然……商量好了不结婚?一起来骗我?”
安妈妈心脏不好,眼见着呼吸不顺畅,安家杰的酒也醒了大半,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上前解释:“不是的,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小麦不是商量着不结婚,是我们俩找人算过,今年没有结婚的好日子,就连次日子都不吉利,妨碍多着呢,所以……所以你看,能不能明年再谈结婚这件事?”
“算过了?”安妈妈的心跳缓了过来,呼吸渐渐顺畅,“算命的真这样说的?我明明在老家算过才来的,说小年前后都是好日子。”
“哦,那是因为……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小麦的生辰,我们是按生辰来算的,找的半仙可准了,好多人找他算,我们去的时候都排队呢,是不是,小麦?”清醒过来的安家杰此刻想起了乔小麦。
他不知道,乔小麦已经在刚刚的“战争”中完全被他打败,自然没有心情跟他统一战线。
安妈妈显然不信,因为乔小麦表情淡漠,完全不像算过命的样子。儿子结婚在她心里不仅是块心病,还是一件必须办的大事,所以她顾不得刚才和乔小麦的争执,上前拉过乔小麦的手,一个劲儿地问:“闺女,你们真去算过?今年就没有好日子?你可不能骗我,阿姨只相信你说的话。”
知子莫若母,安妈妈已经从儿子凌乱的叙述里听出了端倪,抱着最后的希望问乔小麦。
此时的乔小麦突然厌倦了谎言。婚姻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可到了他们这里,却渐渐成为一种负担。老家相逼,恋情告急,她越来越讨厌这种生活,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索性,乔小麦不理准婆婆,也不理安家杰,转身进了卧室。
就在乔小麦关上卧室门的同时,安妈妈一巴掌打到了儿子脸上!
这一巴掌打得突然,却坚定。但母亲毕竟是疼儿子的,在安家杰捂着脸的同时,安妈妈也爆发了,她边哭边数落自己的儿子:“你这个不肖子,我跟你爸千里迢迢来帮你们办婚事,没想到,你竟然骗我们,真是越长大越没出息,还学会撒谎了?让你们结婚还成一件错事了吗?真是不懂父母心啊……”
隔着卧室门,乔小麦都能听到准婆婆长一句短一句的哭声。她知道,这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她料想到了,准婆婆不逼着他们结婚会誓不罢休。但是,她却忽略了安家杰的感受。
受尽母亲埋怨的安家杰对乔小麦产生了怨恨。他觉得,惹得母亲不高兴,惹得这个家不太平,全是乔小麦的过错。她答应配合自己演戏,到头来她却中场退出,让他一个人演,实在太不应该。
安家杰心里有气,不理乔小麦。可他不理对方,不等于对方也认同他的沉默。等准婆婆那边平息了,乔小麦揪着安家杰的耳朵,将他从床上拎了起来。
“先别睡,我们谈谈吧!”乔小麦冷淡地说。
安家杰却一脸不愿意:“明天还有个技术会议,我不能迟到。”
“就算是国务院开会,也不差你这一个代表。说,咱俩的事,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打算什么?不是说好不结婚吗?”
“让我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跟你过下去?”
“那你说怎么办?”
“我要是知道怎么办,还用深更半夜跟你探讨吗?你瞧你妈那样子,好像不结婚都是我的过错,什么跟什么嘛,是你不想结婚,我配合你不结婚。这些话我真想跟她摊开了说,看她再怎么埋怨我……”说起准婆婆,乔小麦一肚子委屈。
安家杰却没有半点安慰她的意思,反而帮着母亲说话:“我倒觉得我妈说得对,你的衣服就是够多了,不是周末逛商店,就是平日玩网购,你一个月赚那点钱全买衣服了,再这样下去,买房子的钱连首付都攒不够,还结什么婚?”
乔小麦这会儿算听明白了,安家杰跟他母亲一样,也在埋怨自己没能力攒钱买房,心里的委屈再次放大:“怎么?没钱买房也成了我的错?”
“你就知道钱钱钱、房房房,有这闲心思,还不如研究一下怎么过日子!”安家杰恼了,“一听你提钱我就头痛,面包女!”骂完后,怕乔小麦跟自己纠缠,索性抱被子去了客厅。
关上门的那刻,乔小麦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这都是怎样的一家人?把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推:不结婚是她的错,没钱买房还是她的错,连用自己赚的钱买件衣服都是大错特错……她甚至不敢想,真要结婚了,安家人会不会要求她连吃饭钱都省了。
这一夜,每个人都各怀心思。乔小麦睡不着,辗转到凌晨才算合了会儿眼。天刚蒙蒙亮,又被一阵闹铃给吵醒:“我是你的早起鸟儿,你不起呀我就叫,你不醒呀我还叫……”这音乐说熟悉不熟悉,说陌生又不陌生,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细想才记起来,这不是跟安家杰有过暧昧的陈莱茜的风格吗?
乔小麦心里一惊,赶紧起身四下寻找。她发现安家杰的手机落在卧室,拿起来看,根本不是闹铃在响,是有人打电话进来。
手机屏上,陈莱茜的名字不停地跳跃着。乔小麦伸了几次手,却始终不敢碰,怕这一手指点下去,她和安家杰的世界从此变了样。
终于,电话不响了。乔小麦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做傻事,尽管对于这个打来电话的人,她始终是怀疑的。
客厅里,安家杰还在睡;厨房里,准婆婆已经开始做早饭。想到昨晚自己的态度,乔小麦想去跟准婆婆道个歉。
进了厨房,乔小麦在心里打了无数遍草稿的话正要说出来,却被准婆婆抢了先:“起来啦?赶紧帮忙端出去,边吃边说事,我还有事跟你们商量。”
乔小麦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嘀咕,怕又是老生常谈,心里不停地想着如何拒绝准婆婆的再次逼婚。可让她想不到的是,当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坐在餐桌前时,准婆婆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她要跟乔小麦借点钱。
准婆婆说:“我今天要去医院查一下身体,带的钱不太够,想跟你们借一点先用用。”
乔小麦觉得查身体是正经事,这钱应该借,自己平时和安家杰积攒下来的钱一直存在自己名下,她迅速进卧室拿出卡来,把密码跟准婆婆说了,并随口说了一句:“好好查查,钱够了,里面有小十万。”
准婆婆一听,立即美了。或许是为了感谢乔小麦的大方,立即给她碗里加了一个鸡蛋,乔小麦转手夹给安家杰,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钻进卧室,饭一口也没吃。想起他还有会要开,她赶紧起身上前提醒,到了卧室门口才发现,对方竟然把门反锁了。这让乔小麦大吃一惊,俯耳过去,隐约听到安家杰在给陈莱茜打电话:“你的报表我来帮你做,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意图明显,还需再问吗?这一刻,乔小麦突然有些恨自己,早上那个电话应该接才是,直接告诉对方,安家杰是有女朋友的人。
机会失去,不会再来。乔小麦除了对安家杰表示抗议之外,再无他法。
所以,当安家杰开门出来时,乔小麦一不掩饰二不伪装,直接告诉他:“我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你应该明着告诉她,你有女朋友,让她死了这份心!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我今天请假跟你一起去单位,一起找陈莱茜,我来说!”
“大早上的,闹什么闹?不就是同事之间打个电话吗?总这么没完没了的,有意思吗?”安家杰倒恼了。
乔小麦更恼:“我是没意思,可她有意思!她对你有意思!先是早上叫醒服务,早餐服务,接着又是会议服务,你们之间究竟还有多少服务是我不知道的?”
“胡说些什么!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真是越来越像个泼妇!”
安家杰竟然骂乔小麦是泼妇,乔小麦的心凉了大半截。哪个女人不曾温柔过?哪个女人又愿意做泼妇?乔小麦想说自己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完全是拜安家杰所赐。可安家杰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拿包出了门,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仿佛所有的错都在乔小麦。
他生气,乔小麦更气,这些气还只能自己咽下去。出家门的时候,她还试着对不放心的准婆婆微笑着道别,并嘱咐她好好看病,自然得如同什么也没发生,更亲切得像闺女一样孝顺。
乔小麦不傻,她深知自己是爱安家杰的,尽管对婚姻充满了恐惧,想办法推托,但安家杰得完完整整地属于自己才行。一旦有人来挖墙脚,准婆婆也不失为一枚有力抗敌的棋子,她现在需要的是同仇敌忾的战友,而不是对手。
只是,世上的事瞬息万变。那头安家杰和陈莱茜的事情还没弄个水落石出,这头准婆婆又跟乔小麦叫上板了。
本来,乔小麦想讨好一下安家二老,心情不爽也忍了,下了班奔菜市场买了鲜活的鱼和虾,准备晚上做个海鲜大餐,可到了家才发现,这安家二老比安家杰还可恶。
准婆婆的身体检查结果是良好,便把银行卡还给了乔小麦,嘴上还一个劲儿地感谢,这让乔小麦很受用。正做着饭时,远在云南旅游的阿眉打来电话,说自己卡上的活期存款全用光了,让她明天赶紧通过网银汇一笔钱过来,张嘴就要五万,说相中一只玉镯,不买回来不死心。乔小麦清楚自己的银行卡上总共有十万出头的存款,她不知道白天准婆婆用掉了多少,趁鱼还在锅里炖着,便开了电脑,进了网银,意外地发现银行卡空了,十万存款只剩了两百块钱的零头!
乔小麦心惊。第一个念头就是银行卡被人盗刷。可银行卡明明在自己手里攥着,怎么可能被盗刷?再看网银明细,确实有一笔转走了十万的记录。这让乔小麦坐不住了,直呼准婆婆赶紧过来。
“阿姨,这卡白天一直在您身上带着吗?你确定取钱的时候没被人盯上?”乔小麦着急万分。
准婆婆唯唯诺诺:“在,在我身上呢。”
“那你白天用了多少钱呀?我这里面可是十万多块,一下子全没了!”乔小麦彻底急晕了,“不是你刷掉的,那就是被人盗刷,得报警才行!我要报警!”边说边拿起手机想打110,被眼疾手快的准婆婆拦了下来。
“别,别报警,自家事,麻烦人家警察干吗?”准婆婆支支吾吾,说出来的话却令乔小麦有杀人的冲动,“是我转走了。我把家杰的身份证要了过来,跟你叔叔去银行把钱转存了一下。闺女,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帮你们多存一点钱……”
办这张银行卡的时候,正是和安家杰感情甚好时,当初是乔小麦坚持用安家杰身份证去办的卡,然后由她持卡,表面上属于两人共同执掌,现在看来,还是安家杰得了便宜。可是,乔小麦怎么想也想不通,准婆婆为什么非要转存?难道是想逼着自己跟安家杰分手又怕自己的儿子在财产上有损失吗?
如果是这样,她还真有杀人的冲动。卡里的钱一家一半,也有她的份儿,凭什么说转存就转存?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乔小麦连称呼都省了,只觉得心里往外冒寒气。
准婆婆清了清嗓子,倒是一脸坦然:“你放心,这钱我们不会动一分,真就是为你们存着,哪天你们要买房子,我们就一下子全拿出来,不,再给你们添上点儿。”
“不就是存钱吗?谁存不一样?”乔小麦不相信。
“是谁存都一样,可存在你那里,我怕你又控制不住买衣服去了。”准婆婆倒不客气,一针见血,“你也别有意见,我这是没把你当外人,替你攒钱过日子呢,早晚都是你的。”
鸠占鹊巢,却反过来邀功,这招怕也只有安家老太太才使得出来,这种段位是乔小麦没见识过的,也战胜不了的。“不可理喻”四个字涌上大脑,乔小麦突然觉得,自己完全是在鸡同鸭讲,已经完全不知该如何沟通,只好喊来还在客厅等着开饭的安家杰。等安家杰一过来,乔小麦二话不说扯住他的衣领,直接将他拎进了卧室。
“安家杰,你说,你妈这是什么意思?来给我们当家做主吗?她也太过分了吧?我好心好意出钱让她去看病,她倒好,拿上钱直接存进自己的户头里,明抢豪夺吗?也太欺负人了!”乔小麦越说越气,“我不答应,说什么也不答应,你给我把钱要回来!那可是我辛辛苦苦攒了这么多年攒出来的!”
安家杰站在原地不动,或许他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对乔小麦来说有些难以接受。
乔小麦的叫嚣远没停止,见安家杰不动,火气更旺:“你去,把钱要回来,要不回来,我就跟你分手!”
说到分手,两人都愣了。这不是乔小麦第一次说分手,却是最愤怒的一次。以往说到分手,安家杰要么不回应,要么好言相劝,可这一次,他的态度也变了,表情淡漠,甚至还带着不悦:“分手分手,你除了说分手还会干什么?我父母都说了,替咱们存着,将来还是你的钱,你急什么?动不动就提分手,哪次还真分了不成?收起你的脏话吧,我父母还在外面听着呢,别再惹他们不高兴了!”
“他们不高兴?那我呢?我的钱让人白白取走了,我应该高兴吗?我能高兴吗?安家杰,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是你父母错了,不是我错了,凭什么这样对我?你们这是一家什么人呀?合起伙来欺负我!哦,对了,你早上那个电话还没说明白呢,现在晚上你妈又取走我的钱,怎么?预谋好了是不是?早就预谋想把我甩了是不是?”乔小麦一连串的问题让安家杰难以招架,这时又听到门外传来母亲的叫唤,问他们是不是在吵架,有话出来说。这更加惹恼了乔小麦,索性扯着嗓门隔空喊话:“钱都没了,就不能让人发几句牢骚?这日子我还不过了呢!”说完,随手扔一只枕头到安家杰身上,“你跟那个陈莱茜过去吧!”
安家杰抱着枕头,左不是,右也不是。这时,安妈妈开门进来,见两人闹成这样,赶紧劝:“小麦,要是你不愿意我把钱存起来,我就再取出来给你,别跟我儿子闹脾气,他这几天都累瘦了。”
“瘦瘦瘦,你儿子瘦了,那是闹出轨闹的!”乔小麦总是这样,直脾气,压不住火,把安家杰跟陈莱茜的事挑了出来,这让安家杰在母亲面前丢了面子,又莫名其妙地被扣上出轨的帽子,他不愿意了。
“乔小麦,你也太过分了!有你这样跟老人说话的吗?总提陈莱茜,我看你跟她相比就是差得远,你这素质差得远呢!”
“她好你找她去呀!分手!我跟你分手!”乔小麦气疯了,嚷到嗓子疼。
安家杰也不管不顾,冲着她嚷:“分就分!谁不分谁就是王八蛋!”
(五)一个人的婚前旅行
安家人在乔小麦眼里十足不可理喻。自己的一番好心,反被他们加以利用,拿走准媳妇的钱备彩礼,这种事也只有安妈妈才干得出来。乔小麦在心里不止一次地嘲弄自己,当初怎么就没瞧出这个准婆婆不是一善茬儿。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连安家杰也站到了他母亲那边。不仅如此,他还在外面有了备胎,这对乔小麦来说,是一个特别大的威胁——分手的威胁。
其实,真说到分手,乔小麦还是有几分顾忌的。毕竟周围朋友都知道她有一个同居了两年的男朋友。这同居二字做出来容易,说出来就没那么好听了,真能走进婚姻也无非多了个试婚的帽子,有婚姻垫底,早晚能摘掉;要是同居又分了手,失去婚姻这层面纱,从此之后这段日子就只能讳莫如深了。
毕竟是女人,清白总是最好的嫁妆。
所以,乔小麦每次提分手,都只是空喊一通,等气消了,安家杰哄着自己,一切也就不再提。
这次显然不一样。安家杰的心就要变了,准婆婆的脸已经变了,她不知道这条路还能走多久,是不是还能坚持走下去。
晚上的菜一口也没进乔小麦的肚子,尽管准婆婆以忏悔的姿态把鱼端进了卧室,但乔小麦一见到她,就仿佛看到自己那无家可归的十万块钱,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落进了她的口袋,心还真是不甘。她才不信什么结婚再返回来,如果安家杰娶的不是自己呢?
不言而喻,一切都是准婆婆的借口。她还真是个聪明的对手,为自己的儿子谋后路。娶了乔小麦,添几分钱当彩礼,一点也不亏;不娶乔小麦,倒更是赚了,一分钱不用出,还把乔小麦多年的私房钱给捞走了。
这准婆婆,乔小麦恨得真想咬她几口。可是,咬她显然不可能,也不敢,只好把不满通通撒到鱼身上。准婆婆把鱼的下半部分全端了进来,乔小麦也不客气,左一口,右一口,咬完了再吐进盘子里,说一声“太腥,倒了吧”,便再不肯多吐半个字。愣是把怕糟蹋粮食的准婆婆心疼得直掉泪,说:“这么贵的鱼,就啃两口……”听得乔小麦十分解气。
解气只是暂时的,如何把十万块钱收回囊中才是让她头疼的事。准婆婆尽管说可以再给她取出来,安家杰却自作主张推了回去,明着告诉乔小麦:“别惹我妈生气,谁存都是存,倒那么多手干什么,耽误了利息钱。”听听,这就是自己深爱多年的男人,乔小麦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咬的那个人其实是安家杰。
回想准婆婆来的这些天,每次有争执,安家杰总是偏向自己的父母,不论对错。准婆婆说身体不好,他就当真,求自己跟他结婚;准婆婆身体没事了,他又怕刺激到她,想着法子求自己跟他一起撒谎;准婆婆取钱存钱明显就是欺负自己,可他还义正词严地告诫她,不要惹他母亲生气。
乔小麦突然记起一句话:过于听从母亲话的男人,坚决不能嫁。
起初她以为,这样的男人没底气,没主意,现在看来正好相反,这种男人太有底气,太有主意,不过这些底气跟主意是冲着自己媳妇来的,处处依着母亲,处处跟媳妇作对。这样的男人还真嫁不得。
乔小麦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就觉得有根鱼刺一样的东西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郁闷得很。如果安家杰在身边,她还可以任性地揪起他的耳朵或打或骂,管他听还是不听,受还是不受。可是这次,自从发生争吵之后,安家杰就跟父母挤在客厅睡,晚上从未回过房。
乔小麦当然不可能拉下脸来求他回房,她也不希望他回房,回来面对面还是一样要吵要闹,她已经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争执。
睡不着,夜半三更,爬起来上网,乔小麦的心思却不在网上。不一会儿,阿眉的QQ跳动着闪了起来,乔小麦仿佛见着亲人一样,急切地跟对方诉说自己的委屈。这下阿眉听清楚了,原来钱不到账不是乔小麦不仗义,而是她被人算计了。好一通安慰,还是没使乔小麦走出郁闷,阿眉情急之下劝她:“不如,你也来一场单独旅行吧,一个人的婚前旅行,这样,可以想明白很多事。比如我,一个人在云南游荡了这么多天,真的感觉到有个人牵挂自己是件幸福的事,现在的我跟以前的我完全不一样,像重生了一样。”
“那你现在是想结婚还是依然恐婚?”乔小麦问。
“当然是想结婚!只有出门在外才能感受到家的温暖。婚前旅行还真是一味良药,让我明白了女人还是需要一个家,需要一段婚姻。”
听阿眉娓娓道来,乔小麦对婚姻从一度的凌乱竟变得有了几分向往。都说距离产生美,或许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能看清楚自己和安家杰究竟哪里出了错。想到安家杰,她突然觉得,两个人有矛盾,错肯定不在其中一方,双方都是有错的。她也想来一场旅行,就像阿眉说的那样,在孤单中感受爱,在孤独中看透自己。
主意打定,乔小麦就想跟安家杰好好谈谈,怕在家里说不了几句,又得当着安家二老的面吵起来,便约了对方下班后去咖啡馆谈。起初,安家杰觉得这是浪费,可乔小麦却坚持:“我想谈点关于咱俩未来的事,你难道不想听吗?”
安家杰不敢不听。其实他也知道上次存钱的事是自己老妈的不对,可乔小麦过于强势,半点面子不给他留,他才忍不住跟她争执。他也想趁机跟乔小麦道个歉。
两人一落座,表情都比在家里柔和很多。乔小麦在心里笑了,都说婚姻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其实只要两个人心里还有彼此,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就如同眼前的安家杰,在来之前他怕花两杯咖啡钱,说明他心里还是有那个“家”的,自己一坚持他终于肯来,说明他还是在乎自己的。如此一想,心情便豁然开朗。
“谢谢你能来。”乔小麦突然客套起来。
安家杰倒有些不适应了,两人之间已经熟络到连称呼名字都省了,乔小麦如此客气,倒让他坐立不安:“呵呵,咱俩也应该好好谈谈了。”
“是。简单地说,这些天我确实有做得不妥的地方。比如,对你妈不够孝顺,对你管束太多,这些……我道歉。”乔小麦说出道歉二字时,明显停顿了,记忆中,这还是她为数不多的道歉。
安家杰很受用。本就是典型的东北大老爷们,宁被女人哄着也不愿被女人扯着,他深知自己宽容度不够,真诚地说:“不,我妈那人脾气直,有些事也不能全怪你。还有我,我一直想跟你解释,其实我和陈莱茜真没什么事,就是同事关系,你误会了。”
“如果是误会,解开最好。”乔小麦轻轻一笑,“我今天谈的还不是这些事。”
“还有别的事?”安家杰不明所以,“什么事?”
“阿眉去云南旅行,一个人,而且是婚前旅行,因为她也不清楚究竟是不是喜欢那个追求她的男人。你也知道,阿眉那人感情路走得多了,对爱情很难再相信,可昨天晚上跟她聊天时,我发现她变了,这一次旅行让她相信了爱情。我不知道这一路上她遇到多少事才想明白了这些,但我知道,一个人的旅行很孤独,孤独容易让人想明白很多事,所以我想,不如趁我们还没结婚,也各自来一场婚前旅行吧。你走你的路线,我走我的路线,可能经历不同,心境就会不同。但我们一定要在旅途中弄明白,究竟是不是还爱着对方,还有没有勇气回来再牵彼此的手,好不好?”乔小麦一口气说完,竟满脸向往,“我希望你能同意。”
安家杰听得入神,也觉得有道理,但他吃不准乔小麦究竟想做什么:“你真的想去旅行?还要一个人?你不怕迷路?”
“我可以跟团,也可以跟驴友一起,不会迷路,但我怕自己的心会。”乔小麦故意逗他,“如果我回来了,一定会嫁给你;如果我不回来,说明我爱上别人了,也不值得你再等。同样,你也是如此。”
“你……什么意思?”安家杰不知道乔小麦的葫芦里究竟藏着什么药。
乔小麦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需要重新衡量。一场单独旅行,能让我们想明白很多事,而且我们之间必须做出个决断。我们都害怕结婚,又都不想离开。家杰,我们之间的感情是有问题的,你不觉得需要重新思考重新整理吗?所以,我们需要好好想想去或留。”
“一定要单独旅行才想得明白吗?”
“一个人单独旅行,毫无目的,不知自己要去哪里,随心而定,随心而动,看起来浪漫自由,其实往深里去想,那是一种孤独的美。灵魂是自由的,心灵却是孤单的,就如同一个人在黑夜的海面上航行,要去哪里,要做什么,身体是无能为力的,但心灵对方向却是有认知的。这份认知就是我们想要寻找的答案。家杰,一个人的婚前旅行是有魔力的,阿眉已经实践过,我们也应该试试,尽早给彼此一个想要的结果。”
安家杰不置可否:“没经历的事,谁会知道结果?”
“那么,就让我们各自旅行一次吧,当经历也好,当考验也罢,只要不再像现在这样迷惘,一切就是值得的,对不对?”乔小麦再加诱导,“而且我们的生活一成不变,早就没了激情,说不定你还能在路上有艳遇哦。”
知道是玩笑,安家杰配合地笑了笑:“那我考虑一下。”
“不要考虑,我要你答应。”乔小麦坚持道,“我已经请了年假,我知道,你今年年假也没休,本来想春节攒着一起休的,现在你父母来了,也见过了,所以,就放下一切,勇敢地出发吧!”
“我父母还在这儿呢,要不要跟他们商量一下?”安家杰还是有点犹豫。
乔小麦鼓励他:“他们在更好,帮咱们看着门,回来时再给他们带点礼物,岂不两全其美?这可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预想不到的好时机啊!”
“这倒是。”
“如果你还爱我,那就同意我这个请求吧;如果你不再爱我,也请你同意。”
“为什么?”
“不爱一个人,也总得给她一个不爱的理由。这个理由只有心静下来的时候,你才能想到。”乔小麦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略带疲惫,“更何况,我们也真的需要好好想想了。”
安家杰似乎被说动了,不停地转着手里的咖啡杯。
乔小麦再追问:“你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