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你好啦?”伽梨看他的背影便认得是樊亦人,高兴得上前抱了他乱跳。亦人不知她何故如此高兴,只笑着搔头。
众师妹出来见无事,伽梨又抱着这全身赤裸的男人,都觉好奇。她们只看过亦人一面,但依稀记得这师兄不是这样子的,他本来是披头散发,脸色饥黄,脸上是稀疏的胡子,身子精瘦。现今像变了一个人,本来为了治疗剃了干净的头头现在长出了短发,眉宇间有种说不出的野性,胸口下腹小臂小腿上都是浓浓的体毛,身上的肌肉一块块涨起,整个人壮了一圈,像一头瘦羊一夜长成了一头大公牛,总之是全身上下散发一股阳刚气息。师妹们少见如此阳刚的男人,不自觉看了一阵,直看得脸红耳赤。
小埙红着脸说:“师姐……他……他就是那水缸中的人。”
龙左手衣袖遮了眼,略过他,要用左手去把钢丝从山壁上拉出来,亦人见她力气不足,便帮了她。
亦人从山壁中拉出那钢丝递给她说:“姐姐你这一击好大力。”龙忙遮挡,想这人怕是个轻浮之徒,但右手无力下垂下来,只用左手衣袖挡了眼,无手去接,尴尬间想叫师妹来帮她收了,亦人已经把那钢丝交她举着的左手,双手一手搭她右肩一手握右腕,“师兄请自重……”她说着听自己手臂咕噜一声,亦人松了她,她顿觉本来垂下无力的右手虽酸痛无比,但已可活动,原来她为免击中碧麟,手用力太猛肩脱了臼,一方面性格要强,一方面防敌,是以不声张。她活动一下肩,手指一挑,钢丝又缠回了她手腕上,小声说“谢师兄”转头避开不看亦人,却见到伽梨在暗笑她。
阿幺儿受了一下强烈的力被扑倒在地,本来心中就打定主意要一死谢罪,在巨力冲击之下,更是神智混混沌沌。她感觉到伤痛,身下柔软温暖,睁开眼睛见了眼前咫尺关切地看着她的华碧麟,以为碧麟和她一起到了地府,痴痴又惨惨地笑:“华公子你……你陪我……”碧麟扶起她,“幺儿姑娘没有受伤吧?”幺儿此时四顾,见众人都来围了她,才知还在平常住的洞内,羞得巴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碧麟扶着幺儿,和亦人打了招呼,伽梨取了块布给亦人围上,龙在兽皮掩盖的洞后出来,“里面没有路了,有大概七八条尸体。”众师姐妹的目光都落在幺儿身上,碧麟:“幺儿姑娘,这边这人奄奄一息,可还有方法救治?”
幺儿走到缸边躺着的人身边,把脉一阵,道:“这人失血过多,活不长了。”
清箫道:“你又害死了一条人命啦!”
众人沉默,碧麟嗯一声,道:“幺儿姑娘,你说涂婆婆是如何救樊师兄的?”
阿幺儿:“是用双头水蛭将健康强壮的人的精血传输给病人。”
碧麟:“那这人为何尚还存活?”
幺儿:“这人本来强壮,你师兄在输血中途就醒来,是以他的血没有完全流干。”
碧麟:“你是说若是一个人足够强壮,而又不完全把血都传输给另一人,便可以存活下来?”
幺儿:“是这样,但这中间要多久才不把一个人的血吸干,不要说我,就连婆婆也不能把握。”
伽梨插一句:“欸,华碧麟,事先说好,我们可不会帮你到外面去虏壮丁回来的啊。”
碧麟:“阿幺姑娘,如今这病人大约要输多少人的血才能活过来?”
幺儿:“看他如此,不用一个人的血就能保住命了,可是你去外面找到人了,他恐怕已经支持不住了。”
碧麟:“无碍,就用我的血吧。”
巧铃这时道:“华师兄,你不会是想把自己的血传给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吧?你又不认识他……”
碧麟只对她笑笑,没有回应。
幺儿:“可是……华公子,这吸完你的血你就算不死,身体也不知不知会留下什么伤害的,华公子,这人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何……”
碧麟:“莫说这事本就因我而起,就算是寻常路人,生死大事,事关大义,眼前如果没有人输血给他,他必就此丧命,我不能见死不救。我意已决,开始吧。”龙扶着自己的右手,见他如此,只欲说还休。
阿幺儿见他神情坚定,便不再劝说,招他过缸边,那缸中的水黑漆漆一片不见底,比亦人初来时要深得多。又叫了亦人帮手把那人放到缸中。水中一片涌动,似有鱼鳝在其中游动,阿幺儿从洞内的药架上取了两瓶药,把其中一瓶滴一小滴在水缸中,又滴一些在碧麟的手腕上,再滴一些在那垂死之人脖子的伤口上,这动作她很娴熟,只是手微微发抖。
药液一滴进水中,水便翻腾起来,众女都吃了一惊。阿幺握了碧麟的手,慢慢放近水面,水中哇啦一下,一条黑色长蛇样怪物伸出来,一头缠上了碧麟的手腕,这怪有小臂般粗细,表面泛着黏液的反光,这大水蛭紧紧缠着碧麟的手腕,末端在碧麟的手上一点一点地触碰手腕皮肤,在脉门处停下,一咬,紧紧吸住了他的血管,只见它的身子一鼓一鼓,把血吸到长长的身体里,另一端也照样如此吸在那人脖子上。阿幺又在那垂死之人的水蛭咬合处抹上另一种药膏,水蛭身体便又一鼓一鼓地把血传入那人脖子中。
阿幺缩在一角,三个师妹围上碧麟身边,不敢看那水蛭,只拿出手帕轮流为他擦汗,巧铃摸着自己手臂硬要把一身的鸡皮疙瘩抚回去,关切地问:华师兄,你的手疼不?”
“谢师妹关心,无碍。”
伽梨:“你自己也伸手给这怪物咬一下就知道了,哪用问。”被巧铃瞪了一眼。
如此过了约半个时辰,只见碧麟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那人的却渐有血色,阿幺儿连忙取了火折,慢慢去烤那大水蛭的两头,水蛭遇到火烧,立即松了口,她迅速再找一种蛋白般透明但更粘稠的药抹在两人伤口,即止住了血。
碧麟:“幺姑娘,请看看他可脱险了?”阿幺察看,点了点头。
碧麟一下要站起来,却差一点摔倒,众女扶了他,他上前去掐那人的人中穴,那人缓缓转醒,碧麟问他住址,他无神地看一眼碧麟,轻轻说了,却又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