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木泽慢吞吞走回孩子们比赛的场地,那里好多家长正在焦急等待着,因为比赛规定,他们一个都不能出声,只能伸长脖子拼命朝场地中央看。
闫木泽尽量不去惊动任何人,走到奖品桌前静静思考了半分钟,才坐下来。
由于拉椅子发出的声音,边上几个敏锐的家长看到了他,不多一会儿,奖品桌就成了家长们争相围拢的宝地,因为他们平时即便是每天送孩子来学画画,也很难得看得到闫木泽这位大画家。
这里的培训班,大多是闫木泽弟子在管理,只有遇到像王玫这样的大客户时,闫木泽才会亲自现身。
此刻,他很有礼貌地做出一个客套性笑容,对家长们点头致意,然后抬起双手,说:“各位,稍安勿躁,现在孩子们正在比赛,等他们画完之后,我会一一进行评判指导,现在,请你们先回去看比赛吧。”
可是家长们哪里肯听他的?一时之间七嘴八舌,各种问题接踵而至。闫木泽只能拿眼梢瞟了一下不远处站着的一个年轻男人,对方立即走过来,开始安抚家长情绪,闫木泽趁机低头拿出了柜子里的名单,假装一页一页翻过去。
其实,他根本没有心思看名单上孩子的名字,而是在思考刚才王玫邀请他到底什么意思?
像王玫这种高傲的人,主动邀请他,还给他机会认识生意场上的佼佼者们,绝不会一点目的都没有。
这个目的,闫木泽想不出来,他在国内,虽然与那些殿堂级的画家不可同日而语,但也算颇有些名声了。可王玫看得起他,绝不会仅仅是因为他的名声,所以与王玫这种人交往,不多动动脑筋,是不行的。
闫木泽想,王玫的邀请,他既然答应了,就要好好准备,倒时决不能让那些人精挑出刺来,弄得自己难堪。
其实,闫木泽完全不用如此操心,因为王玫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她之所以邀请闫木泽,其实理由很简单,她不愿意带自己那个五大三粗的丈夫去聚会,想要借着闫木泽是自己儿子画画老师的由头,让他在派对上对自己奉承一下,顺便炫耀一下伪装出来的艺术气息。
王玫认为,这一点小事,闫木泽肯定能拎得清。还有,倒时她在派对上一介绍身份,闫木泽不好推脱,她就可以以此直接提出让闫木泽把儿子收到门下,亲自指导。
反正是他自己不推脱的,身份也是他自己承认的,闫木泽根本不好说什么。但是王玫心心念念要把儿子塞给闫木泽当徒弟,其中深层次的理由,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现在先不管这些,闫木泽自顾自看着比赛名单,他身边的年轻男人,已经将家长们都劝去继续看比赛了,回过身,年轻男人问:“闫老师,您干吗亲自过来?这里有我就行了。”
“刚刚王陌的母亲来找过我了。”
“就是那个盛悦集团的副董王玫女士吗?”年轻男人听到这里,俯下身显出一脸感兴趣的模样,被闫木泽白了一眼。
他是闫木泽的徒弟,师傅自然了解徒弟的小心性,于是闫木泽收回思绪,平淡地纠正:“不是副董,是副总,管理层与决策者是有区别的,下次看到人家,不要弄错了。”
“闫老师,我知道,虽然王玫现在不是副董,但她的父亲王庭悦可是盛悦集团创始人之一,而且比另一创始人何盛厚年轻了几十岁。我听说何盛厚早已退居二线了,再过几年,盛悦不就是他们王家的天下了吗?弄个副董当当还不容易?”
“头脑简单!”闫木泽忍不住怼了一句,说:“越是看似不在意的人,越是厉害,何盛厚退休前一直是盛悦的第一把手,现在怎么可能轻易放开?他不过是以退为进,提携孙子何彦而已。你想与这些人打交道,不多动动脑子不行的。”说着,闫木泽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这番话说得对方有些尴尬,不再吭声,几分钟之后,闫木泽合上比赛名单,问年轻男人:“小亚,想不想下周三跟我去参加王玫的派对?”
“真的吗?老师愿意带我去?”年轻男人立刻兴奋起来,冲着闫木泽反问。
闫木泽点了点头,说:“我可以带你去,但你必须以王陌老师的身份出场,王玫想要我当王陌的老师,跟你说实话吧,我很快就要去国外办巡回画展,不想跟王家扯上太深的关系,被他们指使。你不是最喜欢跟这些人来往吗?我就给你个机会,不过,能不能把握住,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是,谢谢闫老师,可王玫要是不认可我怎么办?”
“没关系,我会给你包装一下的,倒时你跟着我的话头说就行。”
“那太好了,我们周三什么时间去,派对地点在哪里?”年轻男人语气开始急躁,一看就是不怎么有这方面的经验。
闫木泽说:“你好好工作,带好孩子们,下周三之前我会电话通知你时间和地点,到时你跟我一起去就行,王玫应该会派秘书来接。”
“好的,老师,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耳边听着保证,闫木泽一点也没往心里去,他和年轻男人又闲聊了几句,等到比赛结束铃声响起,才从座位上站起来,亲自去给孩子们颁奖。
年轻男人一直跟在他身后,这个男人的名字,在这里就不说了,因为他日后,将走进盛悦,成为王玫和王庭悦对付何家的一枚棋子。
不过此时,他还只是个小画家,与王家、何家都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一心一意想着积累人脉,为自己将来飞黄腾达铺平道路。
年轻男人的父母已经过世,乡下有一双弟妹,以及年迈的爷爷奶奶,所有家人全靠他一个养活,所以至今为止,跟着闫木泽也算小有名气的他,连城里房子都没有买,还在住着简陋的出租屋,闫木泽给他的这次机会,从金钱的角度来看,等于是帮了他。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等于是把他推进了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