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千愁伸手捻住一朵飞花,低头看着,低声道:“卢古,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你听完不要太难过?”语气中,蕴含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意味。
卢古面上笑容渐渐消去,目光一凛,一颗心直直往下沉,问道:“什么事?”他明白,自己这个发小一定是得到了什么与自己有关的坏消息,以尹千愁的性子,哪怕是他本人去行侠仗义惹了祸事,也不会与自己说一句的。
尹千愁看着手上颜色夭灼的桃花,轻声说道:“月携镇,出事了。莫名其妙死了一大片人,赵家那片,赵铃音姑娘可能也……”言语未尽,其意自明。
卢古听了这话,顿时怔住了,心头思绪乱作一团。四年前,他出游踏青,乘舟渡浔湖,游月携镇时,在人来人往的长情桥畔对诗联,因而邂逅相遇赵家小姐,其时恰逢天垂细雨,便相邀同游,一番交谈,志趣相投,互为知己。随后几年,在双方家长有意而为下,时常相约相聚,以琴棋书画会友,日久生情。几天前,赏花节上,二人在长情桥上交换了信物,父亲也在听闻后开始赶回云梦川了,可现在……
卢古只觉胸膛里的气息一点点被抽离而去,呼吸倏然变得急促了起来,一股暴烈气焰瞬间烧透了他的心窍头脑,他死死看着尹千愁,攥紧了拳头,咬着牙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怎么回事?”
尹千愁抬头看向卢古,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苦苦涩一笑,说道:“思行,你信这世间有鬼怪吗?”
“我不信!”卢古面色铁青,怒目圆睁,显得无比气愤,大声说道:“赵家的事,你别跟我说是什么死鬼狗魂做的,我现在就去月携赵家,你也别拦我,否则我杀了你。”说完,绕过尹千愁,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哎!就知你会如此,兄弟对你有愧啊。”
尹千愁转身看着失态的卢古离去,低了头,沉吟片刻,仰天长叹一声,屈指一弹,将手中桃花弹飞出去,他不能一起去,他父亲在他来报信时就拦住他,疾言厉色地告诫他不能和卢古一起去,否则会招来灭顶之灾。
卢古出了桃园,去了正厅,吩咐管家着人去马厩把自己的快马牵来,随后又独自回房间去取长剑。他现在已经没了以往的冷静,只有满腔怒火要发泄。月携赵家的事,他如何不明白是有人在弄鬼?
没有人,可以动她!
卢古面色冷峻,伸手抓住剑封上奉托着的三尺长剑,在他另一手握住剑柄拨出一一截剑身的时候,他和他的剑上,突然出现了一种无法言明的寒气,整个房间瞬时出现了一种于有声中无声地怪异气氛。
我要他们知道痛!知道怕!知道后悔!
寒光凛人的剑身上,有一双眼睛平静地和卢古对视。
“呵呵…”
卢古笑了一声,因为他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亢奋,安宁于享乐、平静于文艺的血,此刻,如同沉眠在深渊水底的火龙醒过来了一样,在周身脉络里澎湃奔涌。
合剑入鞘,系悬腰间,卢古面色渐渐趋于平静,往门外走去,他走的很慢,但身上的凛冽杀气却在一步一踏间,越发迫人。来到正门外,从战战兢兢的管家手上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扬鞭奔往月携镇。
卢府门口,尹千愁怔怔地看着扬尘而去的卢古,面色凝重,喃喃道:“这种程度的杀气……是剑意。思行,已经没人能左右你了,希望你不要杀性太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