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开放场所。这里没有摄像头,晚上就更不会有人来了,这是个绝佳的犯罪地。”毕安全道。
光头左右看了看:“这里白天不施工么?怎么会没有人发现尸体?”
“根据施工记录,刚好是旧施工队完工,新施工队还没有接手的一段时间。因此白天这里没有人。”
秦沐歌摇头:“周围脚步太乱了,没有参考价值。谁是第一案发现场发现人?”
毕安全举起了手:“是我。”
“你拍照了么?”
他点点头,拿出手机:“当时被害者家属来的太快了,之前我只拍了几张。”他将手机递了过去。
秦沐歌:“你仔细说说发现过程。”
毕安全想了想:“当时,我们组负责这一层东面的搜索。这里堆着木料,下面铺了一层塑料,我掀开塑料,就发现了孩子。”
秦沐歌仔细对比手机照片,查看现场:“你当时为什么要掀开塑料,是什么引起了你的注意?”
毕安全认真的回忆了一下,非常泄气:“……可能是当时塑料太工整了,好像裹着什么的样子……我不知道,当时我们都非常着急,我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注意到这边的了……”
他非常懊恼的锤了一下自己。
秦沐歌:“这不怪你,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记得要拍照片已经不错了。”
毕安全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案子。他是真的以为他们可以将小孩子救回来,而不是让他冰冷冷的死在这里。
“法医来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一个人背着箱子悠闲的像散步一样走了过来。
他露出张笑脸,油腻腻的笑道:“哟,都是熟人啊。秦小姐,周队长,好久不见。”
“岳子龙?”周北川站起来:“你是法医?”
岳子龙略显无奈的点头:“我本来觉得这边没什么意思想回美国的,但上次不是和你约好了以后要做同事么。”
周北川向他走来,岳子龙后退一步,掏出证件:“我可是正式的法医,你别动手啊……”
周北川在他面前停下,侧过身:“死者六岁,尸体刚刚被发现。现场在搜救的时候可能遭到破坏,尸体发现后与死者亲属有过接触……”
岳子龙盯了他一会:“你不问问怎么来的法医是我?你不惊讶?”
“听着。咱们之间的事情过后再说。”周北川声音低沉:“而你既然是被上面指派的法医,就请你做好你的工作。”
岳子龙嘴角不可控制的弯了弯:“我就知道跟你们在一起一定会有趣,我的选择是对的,哈哈哈。”
他也没有啰嗦,在尸体面前蹲了下来,掏出箱子里的测温计。
“死者死亡时间在二十个小时之内,尸斑呈扩散状证明了这一点……你好,秦小姐。”岳子龙凑近秦沐歌。
秦沐歌躲开,她瞅了他一眼才说:“也就是说凶手并没有将钱洛洛留很长时间,钱洛洛在昨天已经死亡。”
岳子龙:“哈。”了一声。
“怎么了?”
他的手在钱洛洛的脖颈上摸着。
“死者胫骨断裂,凶手恐怕用了很大的力量。”
周北川:“胫骨断裂,这是死因么?”
岳子龙耸耸肩,没有回答,他将钱洛洛的衣服掀起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岳子龙:“啧啧,真狠。”
只见钱洛洛露出来的肚子部分有一个一个圆形点状伤口。密密麻麻至少有几十个。
“伤口不大,流血非常少。应该是细锥子或者钉子一样的工具。没有解剖很难说伤口多深,是否伤到了内脏。”岳子龙仔细检查看去:“我不能确定死因。不过可以肯定,凶手是个极为残忍的人。”
此刻,不知道别人怎样。周北川心中竟然庆幸,刚才孩子的父母太悲伤,没有发现孩子身上这些骇人的伤口。
不知道这能不能称为幸运。
岳子龙说着看向秦沐歌。
秦沐歌对此毫无反应,她问道:“死者胫骨碎裂,需要多大的力量?”
岳子龙戴着手套的手比划了 一下:“至少也是一般人全力握拳的力量。”
秦沐歌皱了皱眉头,问:“你说死者身上的伤口是活着的时候造成的?”
“不错。而且工具不会很大,表面流血很少。”岳子龙再次靠近她:“你想到什么了?”
周北川对身边的警员说:“将死者的尸体带回去。法医请尽快解剖,确定死者死因。”
岳子龙笑呵呵的说:“别这么严肃嘛,咱们才刚见面……”
一个力量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提了起来,迫使岳子龙的话咽了回去。
周北川将他提到跟前:“我不知道你怎么当上法医的,我不在乎。但是你给我听好了,你得好好完成你的工作。别让我看见你在死者面前再笑嘻嘻的,我不管你心里是兴奋还是无所谓,你装也给我装出在乎的样子。明白?”
岳子龙眨着眼睛点点头,举起双手:“周队脾气可真大。那咱们警局见了啊。”
毕安全瞪着他离开:“何局怎么会允许这种人进警队?”
周北川没有回答。
很多时候并不是何局允不允许的事情。
………………
周北川他们撤队回到了警局。
秦沐歌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警局大楼后面一根一根的抽着烟。
她走了过去。
“我找你半天了,没想到你在这。”
周北川掏出手机看了看:“手机没电了。你找我什么事?”
面前这个男人有点颓废。平时他也吊儿郎当好像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此时的他看起来颓废的没有精神。
这就是传说中每个人受打击后的样子吧。
秦沐歌顿了顿:“你已经尽力了,我们已经尽力了。孩子被绑架之后5个小时就死亡了,我们不可能救得回他。”
“我知道。”周北川仰头靠着墙,他很低落:“你有没有那种时候,以为自己一定可以救什么人,但到最后才发现其实当时的自己连一丝成功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话没有得到回答,他转头看向秦沐歌,见她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
周北川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抱歉,我不是在说你,我是……”
“我最近才明白一件事。”秦沐歌轻声道:“有的时候重要的并不是你做不到什么,重要的是你到底做了什么。我痛苦过,后悔过么,有过。如果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也许我爱的朋友就不会死。”
此时,她的眼睛熠熠生辉:“你得问自己,你是否做到了当时能做的一切?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话,你就不应该感觉到后悔或者惭愧。那种情绪会要了你的命,我也经历过,相信我。”
周北川点了根烟,递给她,秦沐歌自然的接过,抽了一口。
“那你现在能平静的对待自己么?”他问。
秦沐歌看着烟圈在自己面前浓郁再渐渐消散。
“我能,我必须要能。”她喃喃自语:“我还得活啊。”
没有经历过的人时常会小看这种痛苦。周北川都总是忘记,每每自己只是浅尝辄止的时候,那种无孔不入的痛苦就已经能够折磨的他晚上睡不着觉。
更何况是深处其中,经历漫长时光的秦沐歌。
这一刻,长久对她的恻然和怜悯,升为一种敬佩。
这是怎样一个意志坚定的女人!
“秦沐歌,我,其实我……”
他的话被电话铃声打断。
周北川:“……”这是命么,每次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对她说点什么的时候就会被电话打断。这是不是老天一次次的给自己机会,让有些话烂到心里,不要说出口?
秦沐歌:“喂,好的,我知道了。”
周北川:“尸检有结果了?”
秦沐歌摇头:“不是。但是尸体盖的塑料布上,以及尸体衣服上的指纹有了结果。”
周北川像是被打了一剂强心针:“是谁?”
“还不知道。但只要用指纹和嫌疑人进行对比,凶手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
周北川:“嫌疑人?”他的脑海里出现几个人,他点点头。
………………
宋可有些不可思议:“嫌疑人对比?需要对比钱洛洛的父母么?”
“并不是说他们就是凶手。只是例行排除嫌疑。”周北川道:“你去一趟他们家。何婷他们应该还在,你去拿几根头发,或者遗弃的纸杯什么的。我暂时不想节外生枝,咱们悄悄的比对。”
“让光头陪你去。”周北川补充一句。
宋可离开。周北川下楼,他想去盯着岳子龙,这个人实在是个疯子,让人放心不下。
他刚一下楼,就看见宋可回来了。
“忘带东西了?”
宋可的脸色实在是一言难尽,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侧身指着后面。
吴萌和她的妈妈在后面朝着警局处走来。
吴萌依旧蹦蹦跳跳的,显得十分开朗。她的妈妈腰几乎要弯到地上。
吴萌冲着周队长笑了笑:“警察叔叔好。”
吴萌的妈妈弯腰垂着头:“周,周队长……我来自首。是我绑架了钱洛洛,我,我杀了钱洛洛,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