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
这里的夜晚和外面没有什么两样。其实只要你抛开外物的依赖,你不去追求高水准的生活。你不要求每顿饭必须有五分熟的法国牛排,不要求睡觉之前一定要泡在浴缸里并且喝一杯红酒。你完全可以安安静静的享受这个夜晚。
甚至,这里会更有力于你的思考。
贺文斌的牢房里只有一个舍友,早早的睡着,一句话也不说。白天的慌乱已经过去,这里的夜晚安静的像是坟墓。除了偶尔巡逻的警察,没有人会打扰他。
尤其是他根本不相信自己会在这里呆很久。
他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来。没有人比他更知道那个神秘的组织的力量。有罪无罪是由法院来判决,但是人到底能不能进入法院的视野让其审判……
“哈哈。”他笑出了声。
秦沐歌再厉害还能怎么样,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多少的规则束缚着她,她存在于规则之内。而自己不同,自己超脱于规则之外,组织超脱于规则之外。除了组织,没有人有资格审判他!
原本贺文斌还有一丝的惶恐,可当他在晚饭的时候收到一张由看守的狱警传递过来的纸条,上面熟悉的黑色标志,还有熟悉的字体,他最后一丝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等着吧。秦沐歌,周北川,他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还有乐米,乐米……
贺文斌揉着自己依旧不舒服的心脏。那是献给神的祭品,她的牺牲是由意义的,这是荣耀。
他会带着这份荣耀,连同她的那份好好的活下去。
有脚步声缓缓的在他牢房的门前停下。一个身穿狱警衣服的人停在他的面前。
“时间到了。”对方说。
如果不是时间不对,他就要忍不住大笑。
贺文斌好整以暇的站起来,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有些遗憾自己的白衬衫已经有些褶皱。
抛开这些不完美,他要大摇大摆的从这里走出去。
贺文斌对着对方做了一个动作,对方回答。
暗号正确,组织的人来接他了!
他毫不犹豫的向门口走去。明天,他就要出现在世界的另一边,至于报仇,他早晚都会做!
等着吧!
………………
周北川说对了,秦沐歌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酒量竟然这么好。喝到后来白酒,鸡尾酒,啤酒一起上,秦沐歌在警局的洗手间里,用水在脸上拍着。
喝的时候感觉自己飘起来了。可第二天,宿醉的感觉可真是难受。
她揉着依旧有些发疼的脑袋。自己浑身的酒气,味道连她自己都受不了。
突然,门被拍开。
她睁着睡眼稀松的眼睛,从镜子里看向门口。
宋可拍着厕所的木门,站定不动。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宿醉可不会让她看起来如此惊慌。
秦沐歌缓了几秒钟,凝神皱起眉头。
“怎么了?”
周北川坐在自己的路虎座驾,捂着发疼的脑袋。他就知道他好事的第六感从来没有准过,艾坏事的第六感一来一个准,再不可能的坏事,只要他有那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感觉的时候,就肯定会发生。
如果现在有查酒驾的巡警来让他吹气,他肯定要进警局走一圈,没跑。
可他现在完全没有功夫去想自己是不是超速,会不会因为宿醉没醒因此酒驾的事情。
大清早,他还没有清醒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
秦沐歌声音发沉:“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那是看守所,不是夜总会!”
她明显带着情绪的语气让周北川心里更加发堵。
怎么会,怎么会。他他妈上哪知道去?
毕安全挂上电话,擦了擦脑门的汗。
“说是械斗,嫌疑人已经被控制住了。”
真是什么事情都被他赶上了。刚刚做警察就遇上恶性杀人事件,案子刚刚破了,凶手却一命呜呼了。
“叫救护车了么?”秦沐歌回头。
毕安全:“叫了。但是救护车来的时候,人早就没气了。二十多刀呢。”
周北川开车恨不得飞起来,一行人来到了看守所。
看守所的主任也满头是包,自己管辖内竟然发生这种事,上面追究下来自己的责任是没跑了。
几个人也不多说,来到了关押贺文斌的牢房内。
大量的血迹在不大的房间里遍布。不用医生的宣告也能知道,流了这么多血的人不可能还有活路。
靠床的位置栽着一个男人,似乎是死不瞑目。
看守所主任大发雷霆,可无济于事。
周北川检查尸体,确认是贺文斌无疑。他心中再次忍不住大骂。
“宋主任,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宋主任拉过一个年级轻轻的干警:“你说!”
干警仿佛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吓傻了:“我,我昨天巡逻的时候嫌疑犯还好好的。我昨天一晚上没合眼,要是有动静我肯定听得见!这么多刀他一声没吭,我第二天早上交班巡逻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死了。我,我……”
周北川忍着自己一跳一跳发疼的太阳穴:“你两次巡逻间隔了多久?”
“四个小时啊,我们有规定!”
秦沐歌在贺文斌的尸体面前蹲下。在他舍友的床铺上翻着。
除了日常用品之外什么都没有。地上一把剪刀突兀的出现。
“他是怎么拿到的剪刀?”
提起这个宋主任就脑仁疼:“同牢房的人因为表现良好,在报刊室里有一份工作。他从那里顺来的。”
“难道他们每次回牢房都不检查么?”毕安全实在忍不住问道。
宋主任一副便秘的表情:“那个人,将剪刀用纸布包好,藏在……藏在自己的后面……带进来,谁他妈能想到!”
空气凝结了几秒钟,所有人瞬间安静了。
毕安全只觉得自己菊花一紧,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
“这,这也太狠了……这得多大的仇啊。”
周北川看着地上的已经被卸下来两半的剪刀,嘴巴发苦:“凶手是什么背景?他是谁?”
“就是普通个一个工人。”宋主任都要哭了:“因为误伤了工友被抓进来,就判了不到一年时间,他下个月就能出去了。平时就是个老老实实的受气包,谁能想到他这怎么就突然疯了呢。”
秦沐歌站起来:“我要见他。”
凶手被严严实实的安置在审讯室里,为了防止再有意外发生,他的脚上手上都被手铐脚铐拷在了椅子上。
毕安全看见他就忍不住想他这么坐着,后面疼不疼……
周北川对他简单的询问,他并没有任何对抗情绪,反而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如果不是知道他就是凶手,他们简直就要以为眼前这个戴着眼镜的老实男人是被抓错了的人!
周北川侧头靠向秦沐歌,秦沐歌低声耳语:“从表面上看他没有被催眠的痕迹。”
没被催眠,那就是故意的了?
周北川:“你认识你牢房里昨天住着的人么?”
他摇头:“不认识。”
周北川:“不认识你要杀他?”
“他杀了很多女孩子,这样不好。”
这个回答差点堵住周北川的嘴。突然有点无法反驳。
“他多大的罪有法院来审判,你为什么杀他?”
男人抬头:“我得了癌症,活不长了。就想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好事。”
癌症?周北川摸了摸下巴:“你为什么单独盯上了他?”
“我吃饭的时候听周围的人谈起的。他杀了挺多无辜的小姑娘。这种人挺不好的,我觉得他不应该再活下去了。”他说的十分正经,像是学校的老师在和学生说话的那种不赞同和正经。
周北川再次看向秦沐歌。
她低声道:“从他的肢体语言和面部表情来看,他说的是实话。”
周北川继续问:“你是怎么杀他的?”
男人想要比划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困住了,只能说:“就是用剪刀捅他,多少下我不记得了。”
“他反抗了没有?”
男人摇头:“好像没怎么反抗,就是挺惊讶的好像。可能以为我是被害者的家属之类的吧。不过他做了那么多坏事,肯定也觉得罪孽重了,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早就自杀了。”
周北川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要是贺文斌有负罪感可以让他自杀的话他早就自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偏偏旁边秦沐歌神色凝重的点头,示意他在说实话。
至少是他认为的实话。
“你被人威胁了么?”
“没有。”
“你有亲人么?”
“有。”
“都有谁?说近亲。”
“我有个大姑,在乌鲁木齐。”
“你们经常见面么?”
男人笑了:“哪能啊,那么远,路费太贵了。不过我们过年的时候肯定是要见一面的,我们得回老家上坟。哦,上坟,北方家庭的传统,就是……”
“行了。我知道上坟是什么意思。”周北川深呼吸:“你的病什么时候确诊的?”
“挺久了的。说我这个是肿瘤,我接受了化疗,现在好像保持的还挺好,上次体检的时候……”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周北川耐心的听完,企图从他的话语中找到线索。
可他的话满满的漏洞,又都有道理能说得通。
两人出来的时候,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