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书灿是万万没想到,闵父不来文斗来武斗,傻愣的时刻,肩膀已经被闵父用草鞋重重的打了一下。
尽管周书灿是已经快三十岁的年龄了,可他真的一次也没有挨打的经验。他是他父母的老来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他再淘气,他父母连说一句重话都不舍得,怎么可能舍得打他呢?他继续傻傻地看着闵父,茫然不知所措。
槐在旁边看到周书灿挨打,有心想上前护着小公。他是小公的人,怎么能在小公挨打的时候,站着看呢?可是,打小公的是主公,他试几试也不敢上前去劝架。主公是小公他父啊,老子打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闵父打了周书灿一鞋帮,看到周书灿还是动也不动,更加的恼怒。“这孩子怎么这么执拗?挨一下怎么不跑呢?难道还是像上次那样打错了?”想到这里,闵父抡起鞋帮的手,不由得放下的时候轻了一些,但还是再次重重的落在周书灿的胳膊上。
周书灿的胳膊上又挨一下,才反应过来闵父是来真的,他真的是真的在挨打。三百六十计走为上策,不走难道再站着继续等着挨第三下吗?说时迟那时快,他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向院门口跑。
闵父看见儿子跑了,也跟着松一口气,恼怒的想:“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笨啊?挨打两下才知道跑,这完全和需那孩子就不一样。”需那孩子太狡猾了,他的腿还没有踢到需的屁股上,需就大声喊叫,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子骞这孩子还是太老实了,这样的性格多吃亏啊。”想到这里,闵父轻轻的叹口气:“唉!”
向后坐回到椅子上,不由得又心疼起来,“儿子不会被他打坏吧?”他刚才第一下由于气恼,可是打得很重。抱怨自己,“上次误打孩子的时候,已经说过再也不打孩子了,怎么现在又打孩子?”
暗暗下决心,“自己这脾气要改改了,孩子刚才说的也没错啊,他拼命努力挣钱,不就是为了让妻儿过上好日子吗?家里有了钱,他不给妻儿给谁?再说,孩子为了他,为了闵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他怎么能失信打孩子呢?”
闵父四处看看,精巧别致的小院,他见都没有见过,这是儿子花了两个月的心血之作,他不表扬孩子,还在第一次来到这小院的时候,按着儿子打一顿,太不应该了,会伤儿子的心的。
愧疚之心爬上闵父的心疼,更增加了一份对儿子的歉意,这送给他的新婚小院,儿子是怀着多么虔诚的心建造的,他太不知道好歹了,这时候打儿子。
“唉,要工资就要工资吧,多大的事啊。”收成的粮食,还没有珍珠值钱,大儿子想要钱的话,直接把珍珠隐瞒下来就是了,干嘛多此一举向他提出要工资呢?“儿子肯定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家里其他人,为了这个家的和睦,才主动提出来的。”
闵父自动为周书灿开脱,欣慰儿子还是那样的善良,为家里其他人着想才说这番话,他又冤枉了儿子。
闵父华丽丽的误会周书灿,周书灿是真的和闵父理解的不一样。他此时坐在淄水河边,槐静静地陪着他。
周书灿没想到他提出来的工资分配制度,会被闵父否定。在古代社会,儒家为什么会被提倡,绝对是和社会的分配制度有关系的。由于社会生产力水平低下,农耕社会需要一个家族成员共同参与劳动,才能获取更多的财富,和后世单打独斗依靠个人力量的小家庭时代不一样。
一个家族关系模式,最顶端的就是依靠血缘关系创造这个家族的父母,为了维护家长对财产的绝对拥有权,父母需要儿女们都听话。让儿女们都听话的法宝,就是家长对生产资料的绝对拥有权。
在农耕社会,农作物的生产周期,决定家族劳动成果的分配制度,和工业社会的产品不一样。无法用每月一结算的方式,把每个人的劳动成果细化到月薪制。生产资料又掌握在家庭最顶端的家长手里,自然在农作物成熟分配的时候,怎么分成了便由家长说了算。这也就是古代社会,家长的权利在家庭中至高无上的原因。
家庭成员即使是成年人,拥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在以血缘为纽带的家族分配制度中,也不会得到他的全部劳动所得,因为家长说了算。一个家族的家长,可以随心所欲的想怎么分配劳动成果,就怎么分配劳动成果。为了得到财产的支配权,成年已有能力的家庭成员,不得不通过要求分家,来获得家庭财产的分配。
每个家庭的分家,都是一场力量和财产分配的争夺大战,拥有家庭绝对权力的家长,当然不愿意轻易失去他的权利。在拥有绝对言语权的时代,对胆敢忤逆他意愿的家庭成员,会做出来严厉的惩罚措施。没有财力支撑的家庭其他成员,自然不敢忤逆家长的意愿。
家庭成员如果胆敢忤逆家长的意愿,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家长不仅会名正言顺的剥夺他的劳动成果,更甚者还会把忤逆者赶出家门。农耕时代没有大量的就业机会,净身出户意味着无法立足,甚至还会因此无法生存。面对死亡的威胁,还有谁敢忤逆家长的意愿?
周书灿跟闵父要的,就是对家族财产的支配权,对生产资料的掌握权,对人事管理的处罚权。随着闵家收获期的到来,闵父因为是一家之主,不会主动的去再分配闵家的收益,那他辛辛苦苦的劳动,仅仅混个吃饱穿暖怎么行?
闵家的状况会越来越好,一旦他和闵父发生矛盾,因为闵家财产没有进一步分配,闵父会一言堂的剥夺他对财产的支配权,那时,他可什么都没有了。难道他要到那时才另起炉灶再开张吗?
这绝对是不行的,他的心血不能白费,每天光开珍珠一项,都让他付出了自由的代价,拴在邑中哪里嗯不能去,还让他的心血白费,那更不是不行的,绝对的不行!他必须从第一次的收获开始,争取他自己的劳动成果的分配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