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书灿直奔厨房,敞开的厨房门畅通无阻。
他习惯性眯眼看四周,没办法,这是近视眼患者的通病。厨房空空如也只有空气,连农村厨房最基本的柴火灶也没有。
墙边堆着茅草,像是什么人睡觉的地方,他赶紧打消这个念头,这绝不是人睡觉的痕迹。春秋时期虽然没有桌椅板凳,可还是有“榻”的,人们是睡在木板上面的,不是山顶洞人趴个地方随便躺着睡。
哎,不管那是人还是动物睡觉的地方,都和他无关,赶紧找点吃的才是王道。又冷又饿,别在这里因为饥寒交迫挂啦,那可亏大了。周书灿转身出厨房,再次回到院中。
这大院里除了房屋,什么都没有,连一棵树都没有,现在除了去正屋,其他地方是不可能找到吃的了。周书灿只得硬着头皮去北屋,刚才闵子骞的继母,此时肯定正在北屋。哎,好尴尬啊,他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称呼她?叫“母”?呵呵,这不是要他的命吗?孔老二啊,孔老二,我跟你什么仇?跟你什么怨?你这样害我!
孔老二,对,等会吃饱喝足了要去找孔老二,被他拉过来就是要当他弟子的,不赶紧拜他为师岂不是白受一遭罪?先秦时期,可是什么都没有,没有空调没有羽绒服,关键是这时候人人都吃不饱饭啊。吃饭,吃饭,先吃饱肚子再找孔老二算账!
周书灿上前敲敲北屋房门,“咚咚”,突然想起来这是春秋时代,还没有礼节上的讲究,是不用敲门等着别人请的。
周书灿推门进屋,房屋里同样因为没有窗户的缘故有点黑。炉火的光芒照耀不太大的范围,仅仅能分辨出房间里的摆设。北屋大概有二十平方的样子,正对屋门的是火堆,火堆上是木棒搭的架子,一个瓮状的瓦罐似乎在煮饭。
东侧是榻,榻上放着茶几,呵呵,不是茶几,这肯定是这时的饭桌了,此时没有椅子凳子之类的家具,人们是席地而坐。榻上麻包片堆成一堆,堆中围着一个小孩,小孩子有两三岁的样子,似乎睡着了。周书灿暗暗道:这个孩子应该是闵子骞的弟弟,他继母的儿子了。
榻的北边放有木箱,箱子上放着和周书灿刚才见过的一样麻包片被子。箱子西侧有一个像织布机一样的木架子,架子上有油灯,闵子骞的继母正坐在那里,似乎是在织布。看到周书灿,冲他问道:“子骞,好些了吗?”
周书灿难为情的应付:“嗯。”
之后不再说话,他不是闵子骞,实在无法对这位,可能还没有他年龄大的女人喊“母”。此时女人嫁人比较早,因为食品短缺等问题营养不良,女人肯定衰老的更快。闵子骞不过才十二岁,这女人的两个儿子随便不超过十岁,那这个女人的年龄,可能也就和周书灿差不多,或许比他还小。呵呵,他还能多说什么?
继续观看房屋西侧,是储存物品的箱子,和类似于周书灿老家很久以前用的储存粮食的粮食垛。这种粮食垛是用苇席围一圈,随着粮食的多少,决定粮食垛的高低。苇席是编织成细长条的形状,卷起来能有上百米,并且还可以根据需要,再加入新的苇席条继续编织。
他感叹劳动人民的智慧,很多东西可以传承两千多年依然实用,据他所知,在他老家这种储存粮食的粮食垛,时至今日有些人家还在使用。他心中稍微有点放心,看来闵子骞的家,还算是殷实人家了,填饱肚子大概没有问题。只是别想吃的太好了,这时还没有大量使用铁器,青铜器皿虽然后世考古出土很多,但都是王孙贵族才能使用的,闵子骞这样的平民百姓人家,根本几乎接触不到。
闵子骞继母不再织布,不知到从哪里摸出来碗筷,从火堆上的瓦罐里盛饭。周书灿刚才观察房间,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
碗是木碗,筷是木筷,盛饭的是木瓢,厨房的家伙什一样不少,只是全都是木头做的。这时候没有铁器工具,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出来这些的?周书灿看着闵子骞继母递给他的饭碗傻愣。
“子骞,饿了吧?赶紧吃。”
周书灿看着木碗里黑乎乎的一碗食物,又问候了孔老二的祖宗十八代。虽然他家不富裕,可也是从小吃白面长大的,他家养的狗都是顿顿吃白面馒头,连猪都是吃玉米面长大的,可现在眼前的是什么?连猪食都不如,黑乎乎的根本分不出来是什么做的?
据周书灿所学中国史中说,根据《诗经》中提及的“麦”所代表的地区,说明公元前六世纪,黄河中下游已普遍栽培小麦。鲁国所在位置就是黄河下游的山东境内,公元前六世纪,正是现在的闵子骞十二岁的时期,为什么闵子骞的继母,做这样黑呼呼的饭?闵子骞家也有粮食垛,为什么还吃这些?他继母刚刚说了要对他好不虐待他,可为什么转眼又给他猪食吃?
十万个为什么,在周书灿的大脑中不停的盘旋,无奈“咕咕”叫的肚子不争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此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十二岁闵子骞。哎,不要说此时幼小的闵子骞,就算是二十八岁的周书灿原身来,又能怎么样选?饿你三天,猪食也香甜。
周书灿用筷子扒拉一下饭,看着还算是粘稠,不是那种照的出人影的稀汤。他老家有做面汤的饮食习惯,如果没有馒头光喝面汤,那可是吃肚里的全是水,不挡饥的。试探性的用舌头舔舔筷子(这两根筷子,更应该说是树枝),不苦、未甜,还有豆类的味道。
周书灿嘴对着木碗抿一小口,刚盛出来的肯定烫了,他再饿,也不至于傻到不知道温度的地步。
闵子骞继母满眼柔情,轻声说:“子骞,坐着吃吧,小心烫。”
周书灿听着闵子骞继母的话,也不感觉很假,倒像是有点真的关心闵子骞的样子,似乎痛改前非了。不由得替她开脱,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现在毕竟是春秋时期,小麦刚刚大面积种植,亩产量肯定很低,他们一家平时应该就是吃这些,不可能只给闵子骞吃不好的。这家也就一个瓦罐做饭,还是在光明正大的堂屋,想作弊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