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追了上来,絮絮叨叨道:“公子,我们逃吧,趁他们对你还没严加防备。”
苏衍没有说话,一个劲地往前走。
路遥苦大仇深规劝道:“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我们此时不逃,我们就要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了。”
“嗯。”
似乎话被听进去了,苏衍突然停下脚步。
路遥正欢喜,苏衍突兀指了指墙壁,一本正经催促道:“路遥快蹲下,翻过这院墙便是大街,我们沿街买了马匹,一路向京城而去。”
敢情他也想逃了,白费口舌了。
路遥思维呆滞:“为什么要去京城?”
苏衍点了点头,“目前皇上和云朝不对付,我们去投奔他定能得到庇护。”
路遥点了点头,蹲下身去……
苏衍这些年习文也练武,一只脚踩在路遥背上,脚下一个用力,回神过来时人已经在大街上了。
望着街上人来人往,苏衍无限感概:有时候,人生真是无常,昨日他还是云朝放在心尖上的人,今日却奔于逃命。
“砰……”路遥从墙头跃下,冲苏衍指了一个方向……
路遥在这个地方生活了许久,他知道哪里有马,从哪条路走能更快速的离开裕州。
路遥:“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苏衍回头看了一眼,无限留恋……
叹了口气,苏衍跟着路遥快速离去。
苏衍逃跑的消息很快传来,云朝一脸阴沉,冷漠道:“跑了,捉回来。”
说完转身迈向屋中那个正在翘首以待的人,含情脉脉……
贺兰耸肩,喃喃自语道:“苏衍,你果然失宠了呢。”
一抹狞笑从贺兰的嘴角延伸,“那我就不客气了。”
贺兰自己带兵,连忙捉捕苏衍。
果然,苏衍没走远,很快在城外百里处被贺兰截住。
苏衍淡淡地望着这一个王府大管家和他身后上千人,坦然自若道:“贺兰,是你。”
贺兰一脸纯良,抱歉抱拳,一板一眼道:“苏公子,对不住了,主子说了,这世间有一个苏衍足已。所以,请苏公子上路。”
他,要杀他,他好生狠心。
苏衍眼眶中的泪溢了出来,心如刀绞,嘴角却倔强地勾着笑。
他为什么要哭,为一个无情无义的负心汉哭,不值当。
路遥担忧地望了苏衍一眼,紧握着弯刀,身子横在苏衍身前,盯着贺兰冷酷道:“想杀他,先从我身体上踏过去。”
苏衍咧着嘴笑着,声音沙哑道:“想杀我,得使出你的本事来。”
束手就擒从来不是苏衍的性子,就算是他所爱之人要杀他,他也会打断了牙齿含着血咽下去,然后努力地活着。
“得罪了。”
贺兰手一挥,身后的武士如狼似虎的扑了过来,刀刃闪着冰冷的幽光……
“快走。”
路遥拔刀迎了上去,没有一丝犹豫。
苏衍冲路遥道了声:“保重。”
翻身上马,轻斥一声,黑色骏马如离弦之箭飞射出去。
贺兰见状,舍去路遥,带着大军追向苏衍。路遥单身匹马,无法全数拦截。
路遥担忧地望向苏衍离去的方向,默默祈祷……
苏衍心里头很委屈,他死命的拍打马屁股,但他和大军的距离还是一点一点的被拉近……
不远处的小山头,一支游侠儿聚集站着,望着这有趣的一幕,忍不住道:“哟,猫捉老鼠呢,挺激烈的。”
这支游侠儿就是早前刺杀云朝的那群刺客,也不知道他们使了什么法子,竟让他们从守卫森严的大城中逃了出来。
一人挥拳霍霍问:“大哥,要救么?”
他们可都看出这支军队乃是云朝的禁军,被追杀的人也非同小可吧。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若将此人救下,来日云朝也万分头疼吧。
越亦勾了勾嘴角,剑尖指道:“杀,将这群云朝的鹰爪给我折了。”
“哦,哦,哦……”
游侠们欢呼上马,如山洪一般往山底倾泄而去。
终究被追上来了,苏衍目光无畏地盯着贺兰,不知自己是否曾得罪过他,他这般死咬着他不放。
贺兰冷笑着看着苏衍,得意道:“苏公子,如果你愿意跪下来求我,我一高兴说不定就会放了你一马。”
“小人得志。”
苏衍挺直了腰杆,绝然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便杀。”
贺兰拍掌称赞:“好,苏公子果然好志气。来人,送苏公子上路,千刀万剐,留下骨架,我要将其泡在粪池中,每日瞻仰一回,以教后世子孙也见识见识这般志气的人。”
苏衍心头一寒,若有机会,他必杀这人。
可惜,时不在我。
见禁军从四面八方扑来,苏衍握紧了手中路遥硬塞给他的一把破剑。
“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苏衍望向远方喃喃自语。
忽然,一支骑兵出现在百米之外,察觉到他的目光,齐齐冲他咧嘴一笑……
“救人,杀……”
一声高吼,冲向苏衍的禁军停下……
“敌袭。”禁军队长高呼,禁军齐齐转身,化为圆圈将苏衍围在中间。
有支援,这让有些灰头土脸绝望等死的苏衍升起一丝希望,心想:这是哪路神仙路过?
两支大军相碰,贺兰被两个游侠儿缠住无暇顾及苏衍。苏衍借机脱离战场,没跑多远,只见一人拦截在前路上……
苏衍诧异地望着来人,“是你,花影的大师兄。”
越亦奄奄道:“我还以为救了某个云朝的死对头,原来是你,白高兴了一场。”
苏衍:“那些骑兵是你的人?”
越亦淡淡地望着他。
苏衍表情有些复杂,没想到在千钧一发之下救他一命的是昔日最讨厌的人。
大师兄越亦见到来人是苏衍有些意外反应过来后,转眼用一脸戏谑望着有些狼狈的苏衍,挪揄道:“你不是云朝最喜欢的人么?怎么,他的手下要来杀你?”
想到今日在行宫中发生的荒唐事,苏衍苦涩一笑,道:“什么最喜欢的人,他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我。而我,只是他认错了。”
越亦眼底闪过一丝迷惑,苏衍奈何摇头。
越亦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云朝要杀你,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云朝乃当朝太上皇,整个云夏最权贵的人,这样的人想杀他,他恐怕躲到天崖海角都没有用吧。
苏衍低下头,许久没有言语……
越亦暗骂了自己一声:“多管闲事。”正想驱马走开,苏衍突兀抬起头,商量道:“我想跟着你,可不可以?”
“啥?”
越亦被吓了一跳,转头见苏衍一脸认真地望着他,一字一顿道:“我想跟着你。”
越亦多次刺杀云朝,又屡屡从云朝的手底溜走,跟着这样的人他能活着离开裕州的机率会很高。
“哈哈哈……”
越亦突兀捧腹大笑,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支肘托着下巴,目光狡黠地盯着苏衍,含笑道:“那我为什么要带着你?”
苏衍早有准备,面不改色回答道:“因为你想杀云朝,而我知道云朝所有的弱点,带上我对你百利无一害。”
苏衍爱了云朝两世,好吧,虽说前世的记忆是别人强加来的,但也算是多活了一世。
两世的恋人,朝夕相处,若说天下间谁最了解云朝,唯他苏衍。
越亦若有所思的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认同道:“你说的也挺有道理……”
苏衍听懂了他的话,驱马追上他。
越亦也由着他,很快,越亦带着苏衍和已经脱离战场的大军汇合。
有人问:“大哥,他是谁。”
越亦答:“新的弟兄。”
“哦,哦,哦……”
游侠儿们集体欢呼,一个取来酒囊对苏衍道:“喝一口,从此我们就是兄弟。”
在越亦戏谑挑衅的眼神中,苏衍接过酒囊,破斧沉舟地仰头喝了一大口……
这时候的他已经走投无路,也不怕有人要害他。
“嗝……”苏衍打了个咯,一头从栽倒在地上……
越亦无情嘲笑:“哟,一杯倒,还小看你了。”
苏衍意识渐渐模糊,身体好像被人抱起丢在马背上,马蹄杂乱的声音不停弥绕于耳边,像一场遥远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