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
白辰的声音很是暗哑,透着一股子虚弱劲。
“白公子。”
苏衍向对方颌了下首。
白辰皱了下眉头,道:“你不记得我?”
苏衍疑惑反问:“我们以前认识?”
“那主人呢?”白辰道。
苏衍见他并不是穷凶极恶之辈,温声回答道:“我都不认识你,又怎么会认为你的主人,不知阁下的主人是?”
“许冠,我的主人是许冠,他已经找了你十年,等了你十年了。”白辰激动说道。
他精神状态似不是很好,像绷紧的风筝线,随时都可能乱掉。
许冠,又是许冠。这个陌生的名字自从他重生后便一直跟随着他,每个人都追问着他认不认识许冠,可笑的是这个让所有人提起都要提防的人只有他一无所知。
苏衍再次摇头。
白辰瞳孔猛缩,追问:“你忘了多少事?”
苏衍叹息答道:“应该是忘了关于许冠的所有事。”
但凡是和许冠有关的人或事苏衍他都没有任何记忆。
白辰突兀双手抱着头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难道是因为那小孩的灵魂没有被献祭掉的原故。不行,你不能忘记主人,主人还在等着我带你回去呢。”
苏衍察觉到白辰越发不对劲,转身就要逃。一只手从后面勒住了他的脖子,白辰的一只手拿着一条湿帕子捂住他的口鼻,苏衍只闻到一股子清香整个脑袋便晕晕沉沉的……
苏衍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自己被带出了裕州书院,山林树木密集,木影婆娑,苏衍被白辰背着穿山越岭离裕州书院越来越远……
“阿衍在你们眼皮底下被人不知不觉掳走了。”
花影暴戾地将云朝屋里的东西摔了个干净,冲楚战暴喝道:“找,找不回来我要你的命。”
云朝淡漠地盯着他,冷静道:“你给我冷静点,阿衍不见了我比你更担心更着急。”
楚战分析道:“苏衍从出生就一直待在苏家,几乎不可接触到能在禁军防守下来去自如的高手,除非是前世有所纠葛之人。而知道苏衍真正身世的人在这世上寥寥无几,除了我们之外便只有许冠。”
花影听说可能是许冠掳走了苏衍放心下来,对云朝和楚战莫名反平添了几丝戒备。
楚战恨铁不成钢地怒斥:“花公子,皇上待你情同手足,对你处处忍耐。昔日您刺杀皇上,皇上为此伤透了心,今日你还要场景重演?”
云朝待花影可能还要比对待苏衍来得宽容,此人为何就不思感恩?
“呵呵……”
花影冷笑,他和云朝何止是如同手足,他们跟本就是双胞胎兄弟。
说这件事,这还得从三十年前说起。
云朝生母是外邦上供上来的舞姬,一场宫宴上无意中入了当时的皇上的眼,侍了寝封为玉姬。
待寑过后玉姫便怀孕了,十个月后生下一个皇子。
因为皇子出生时辰是在早晨,皇上赐名为朝。
而年轻的玉姬却在生产中大出血不幸咽了气。
皇上下令玉姬以嫔礼葬。
皇后见皇上对玉姬的死伤心欲绝,便派人将玉姬棺椁连夜送出宫去,以免皇上看了心疼。
而就在宫人扶灵前往皇陵墓地的第三个晚上,出事了。
有宫人听到婴儿断断续续的哭声,连续不断。宫人们仔细寻找了一番,婴儿哭声竟来源于玉姬的棺椁,所有人顿时被吓到脸色苍白,弃棺而逃。
次日有砍柴人经过,闻婴泣,破棺,只见棺中有富贵女尸,女尸下体一个带血的婴儿,脐带未剪。
砍柴人将婴儿抱出棺椁时,婴儿断断续续地发声息微弱的哭泣……
这个迟来的婴儿便是花影,云朝依靠着双胞胎的心灵感应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从出生就未曾见过面的弟弟。
可能是补偿,云朝对花影很好,处处都谦让着他,就连他要杀他他也未曾怨恨过他。
花影呵呵一笑,装疯卖傻道:“小楚啊!你说什么呢?我不过一低贱的舞姬,又怎么高攀得起云夏国的太上皇。”
云朝眉头微皱……
花影忽然回头,面色乍沉冲身后的两人道:“我只要苏衍好好的,凡有人想伤害他,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和那个人同归于尽。”
花影好像的脸上此时一片扭曲,褐色带粉的瞳孔化了血红,眼底尽是欲拉人入无间地狱的疯狂。
他这是在威胁他们,若他们敢逼苏衍再跳一次往生崖,他会让十年前的那一场刺杀反复重复,至死不休……
云朝和楚战的眉头不由皱得更深了。
楚战不由感叹:“真不知花公子是着了苏公子什么道,竟然对他如此重视。”
云朝的右手手指摩擦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目光深邃,脸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云朝启唇解惑道:“花影曾在我府中冲撞了云敏,被云敏下令乱棍打死,是阿衍路过出言解救了他。之后花影就更加讨厌皇室宗亲,对阿衍反而视若至亲。”
云敏是前太子,性子暴戾,最喜欢看着人被一点点折腾致死。听说东宫中有一口枯井,那井中躲满了尸骨……
楚战一想到云敏脸上露出厌恶之色,他曾应邀去东宫,差点没能从东宫走出来。最后是云朝拿着剑架在云敏的脖子上,以刺他一剑为代价才将他救回,当时云朝才七岁,太子十五岁。
先皇子嗣不多,不包含花影才五个皇子,五个皇子参差不齐的,少了一个他都会心疼。再加上云敏乃先皇后所生,当今皇后乃云朝的养母,云谨的生母,皇后本就有意让云朝和云敏生间隙,为云谨保驾护航。
最终在皇后的求情下,云朝刺伤太子的代价是受了五十鞭子,削去爵位,被罚穿上道袍到鉴天阁当童子。
云朝在受了五十鞭子从皇宫走出来时云敏坐在车驾上嘲讽地盯着他,像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丧家之犬。
云朝冷漠与他对视……
忽然,云朝抢过侍卫的配剑刺在一脸嚣张自以为是的云敏脖子边,剑身冰冷的寒意冻得云敏胆颤心惊。
云敏忽然醒悟云朝不是他的那些狗,他是老虎,不容挑衅。若有敢犯他的底线,他将不惜拉着敌人同归于尽。
从此之后,云敏的气势在云朝面前总要低上一些。
云朝和花影明明是同胞兄弟,一个出生在皇宫中,承皇姓为至高无上的云夏国国主。一个出生在母亲冰冷的棺椁中,成为任人宰割的舞姬。
云朝心里对花影总有些愧疚,所以他对花影处处包容,无论他对他做了什么。就算他拔剑要杀他,他也对他也生不起一丝怨气,反而觉得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