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水乡上灯盏纷繁,五彩绚烂,水上水下交相辉映,迷离明灭,竟比虹桥还要美艳三分。
难得偷得浮生半日清闲,杨子媛换了一身轻巧如雪的点点梅花衣裳,饰三三两两梅花珠玑,不加修容,却也螓首蛾眉。
自从日子好起来后,从前江慕儿那瘦不拉几的模样已经一去不复返,如今越发出落得几分当年“倾国倾城”的模样。如果忽略掉她猴精似的动作的话。
夜市上人来人往,杨子媛一出了杨府门,直接丢下同行的一干人等,冲向灯谜会上。
“默默守夜孤影单,眼泪汪汪流不断,待到更深主人睡,气绝身亡泪已干。啧啧啧,这也太不应景了。”杨子媛咂咂嘴,连声感慨。
身边一个俊俏的公子哥摇着扇子浅笑道:“姑娘何出此言?”
杨子媛义正言辞地指着谜面上的句子:“你瞧瞧这,又是孤影单,又是泪汪汪,还气绝身亡?这大好的上元佳节说这些,未免太不吉利。”
公子哥笑意愈浓烈,笑得杨子媛顿觉自个儿没面子,“这位公子这是何意?难道小女子说得不对?”
公子哥摇摇头:“姑娘生而无忧,令人艳羡。”
杨子媛翻了个白眼。他是说自己没脑子的意思吗?
这时候同行的众人跟了过来,暖月浅浅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你我尽享光明之时,总有一些东西,一些人,在默默地付出一切,为你我守住这一抹光辉。”她在回忆她家那位公子。杨子媛知道。
每次暖月提到她家公子都是眸光放远,无限憧憬与期盼,美不胜收。
公子哥收起折扇,向暖月拜了一礼:“姑娘见解好生周到,在下佩服。”
暖月回了一礼:“公子过誉。”
杨子媛耸肩:“你们又怎知人家是心甘情愿付出的?或许这只是人家展现生命的一种方式而已。即使命如草芥,也有渴望,有期盼,但愿有一天能够绚烂多彩,能够绽放生命,如此才无悔来天地间一趟。”
君华冷不伶仃从旁边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吧。”杨子媛白了他一眼,这人是把拆台当乐趣了不成?
哪知那位公子哥同样向她拜了一礼:“姑娘所言不假,世间之人所求何尝不是这般简简单单一个愿望,只是多少人不敢像姑娘这般直接承认罢了。”
杨子媛说:“绽放自己是对生命,对人生的尊重,没理由不敢承认啊?”
公子哥呆了呆,随即抚掌大笑:“说得好!说得好啊!”
就连暖月也清浅一笑:“杨小姐所言极是。”
杨子媛冲君华扬扬眉,君华耸肩,没当回事。
待那公子哥离去,杨子媛冲过去,踩了他一脚。君华横了她一眼,杨子媛双手叉腰:“以后不许拆本小姐的台!”
君华“哦”了一声,“本少这不是习惯了嘛。”
咦?没想到他还真听进去了。
杨子媛眉眼弯起来,勾住他的手:“没关系,本小姐监督你改过来。”
君华一脸嫌弃:“管好你自个吧。”
杨子媛鼻孔翘上天:“本小姐乐意。对了,你转过来。”
“嗯?”君华茫然,愣神之间猝不及防就被抱住脑袋亲了一口。君华只清浅斜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也没说话。倒是杨沐钰实在看不下去,笑说:“哎哟,这大马路上的就亲上了。”
江天翎就一脸怒意:“慕儿,这些年你的礼仪廉耻都学到哪里去了?这种事怎么能……怎么能……唉。”
杨沐钰摇摇头,“表兄还是消消气吧。”
杨沐风倒是没说话,脸上的表情比君华的还难懂。而暖月一直盯着杨沐风的脸。
杨子媛被这轮番攻势下,撇撇嘴,讪讪松开手自己走,尽可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走出一段路,杨沐风就提议各自散去玩。毕竟这样一群容颜俱佳,气质非凡的公子小姐走在一起,一路上无数的人都把眼睛往他们身上黏着,实在没法尽兴。于是众人都同意。
杨子媛这才敢拉着君华去别处玩。
江流上此时已经游了不少灯盏,上面各式各样的笔迹,书下异彩纷呈的愿望,绘下精妙的简画。
江天一色,灯火璀璨,好似一场旖旎的梦境。
杨子媛在江边买下两盏河灯,君华无奈跟在后面付钱。
望着别人的灯盏,杨子媛一时兴起,也提笔在自己的灯盏上写下愿望——“无悔,无恨,无怨,不离。”
君华盯着看了好久,突然哈哈大笑:“你是要出家吗?”
杨子媛憋了一口气:“本小姐要出嫁!”
君华一把揽过她,特敷衍地“哦”了一声。
杨子媛问:“你怎么不写?”
君华说:“本少要求谁给本少实现愿望?”
杨子媛蹙眉想了想:“这个……求天神?”
君华冷嗤:“天上是谁?”
杨子媛说:“云界?仙域?难道是雪洛?”
君华狠狠给了她脑袋一记爆栗:“知道就好,本少求谁也不能求他。”
杨子媛好奇心起,便问:“你跟他有仇?”
君华闷声不语。一脸憋屈。杨子媛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不对,暖月说你是他的至交好友,你们闹别扭?”君华还不语。杨子媛又问:“听暖月的口气,那个雪洛似乎还挺了解你的,难不成他逮着你的小辫子?”
君华终于忍无可忍:“闭嘴!”
于是杨子媛笑得惊天动地。
君华许是被笑得没面子,插着手冷声道:“本少做事向来靠自己。”
杨子媛也学着他“哦”了一声,没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