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毒弩箭激射后背,长剑直刺后心,对于何不归,身前有三头饿狼穷追猛打,身后面临未知的双重杀招。
高声尖叫“小心”等的是君莫舞,其实声音提醒不过是人的习惯,书生杀招的隐秘性,让他不得不提醒。
但书生在何不归身后很近之处,被提醒再做出应对,恐怕也来不及,更别说有双重杀招。
三毒茱萸不姓三,也不行三,他姓朱名渔独,杀手榜第三十七位。总是在让人没觉察到他的威胁的时候出手,下手狠毒,而且暗杀的手段毒辣,随身武器都淬毒而闻名。
何不归听风辨识方向,萧萧落叶闭疏窗后,紧接着一片兵心在玉弧闪现,犀渠剑划出一道白色的弧线由前往后,走的是兵之诡道,如同画出了一个半心,剑气缭绕,弧线直至身后。
只听“叮咚”一响,弩箭落地,偷射成空。
何不归有点庆幸,晓月师姐教的这一招,算是挽救了他一次。
但没敢放松的何不归,却来不及做出下一个反应。三毒茱萸实在是太快,他急冲而刺,身体几乎已经平飞,长剑同样带着蓝色的毒光,离后心只差不到半尺。
看到三毒茱萸即将刺杀成功,卫碎松了一口气,他狂霸的刀招已收,但刀杀之气还在,与一束剑光绞在一起;老五也暗自点头,对这必杀之局满意,他的笼碾成尘遇上另一束剑光,他没再纠缠,而是抽刀后撤;短发中年男子收刀,对着绿芜带着一丝玩味的笑。
只有吴凉,他做出的是同归于尽的险招,想撤也没那么利落。断刀遇上剑束,剑光被搅散,断刀成了碎片,而吴凉全身,却被搅碎的剑光横七竖八的刻上了剑痕,倒在血泊之中。
这一刻他没有后悔,他看到了三毒茱萸的必杀偷袭,虽然没有看到何不归的毙命,却似乎听到了年轻的小剑侠不甘心夭折的哭嚎。
吴凉错了。
不只是吴凉错了,连老五和卫碎都错了。
吴凉瞑目前的一刻,看到了短发中年男的惊愕、不可置信,然后是跃身逃离酒肆。他的心一凉,想把眼光看向何不归,却再也没有可能,他闭上了双眼,再也无法睁开。
老五和卫碎也立马逃跑,桃千树酒肆二楼的一扇窗,被三个拖刀汉子撞得仅剩框架,一时半会还在哐哐作响。
绿芜舒了一口气,反身,只见酒醉书生趴倒在地,额头上印着一朵桃花,长剑断为两截,剑尖插在他的左肩,伤口和五官汩汩冒出乌血。
二楼其他的客人一哄而散,除了何不归三人,只剩下另一个窗前坐着喝酒的一个斗笠翁。
何不归转身,看着缓缓过来的君莫舞和惊愕亭立的绿芜,松了一口气,拱手道:“谢谢君兄绿兄援手。”
事后,绿芜追问最后一个困局是怎么破解的时候,君莫舞说得轻描淡写,“当何不归以闭疏窗应对三人夹击,而绿芜你舍身剑舞飞扬御敌,我就断定小剑侠必然只能后撤,这时就开始留意他身后的情况。”
“书生醉酒,却和江湖人士搅合在一桌,太不正常。”君莫舞回味道,“看到三毒茱萸身动,我左手的桃花已经出手,瑶花朵朵飞入骨,可惜我玄力不够,可惜只有一朵桃花,不然也不需要何不归剑心相通,强行背身使用柳外横斜这一招了。”
“我使出的瑶花朵朵飞入骨只有一朵桃花,其实根本入不了骨,只能阻拦,最多伤到对手而已,当然这阻拦的瞬息时间,刚好够小剑侠与犀渠剑剑心相通。”
“你一定要教我这招瑶花朵朵飞,入不入骨我都不管。”绿芜摇着君莫舞的手臂,撒娇,“就算剑心相通,怎么可能背对着,还那么准确的击杀三毒茱萸呢?”
“何不归和犀渠剑剑心相通不难,但刚刚沉浸在一片兵心在玉弧的人与剑两心相通,要从前一个意识马上调到下一个意识,犀渠剑毕竟不是人,还是有难度。”君莫舞微笑着摸了摸绿芜的头,“当时我都不太相信,但我却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协助了。”
何不归当时感觉到身后的再次危险,确实是强行与剑心沟通,柳外横斜,这是他第一次对敌使用,对这一招的领悟,他总感觉差了不止一点,原来只有在生与死的环境里,才能真正领悟,并成功施展。
成功与否是看行动是否有效,结果是否有利。
柳外横斜,这一招没有惊天动地,却成功了。
无华庐。
谢王路看起来倜傥风流,没有武人的那种粗狂,也没有高士那种深邃。
不装不做,自然而为。
无华仙子依旧仙气袭人,峨眉淡淡,茶盏里热雾缭绕,她娴静的坐着,身后亭亭玉立的少女更是平静。
无刀侯一时看着发呆,无华却依旧静静的喝茶,或许是心已经平淡,也或许是装出来的心无波澜。
谢王路还是打破了这种平静,“无华,你瘦了,更美了。”
仙子依旧没有一丝波澜。
谢王路没有因为无华的沉默而享受沉默。“你精神要好多了,看来有小糖糖陪伴,你充实多了。”
仙子放下茶盏,轻轻拉过身后的小手,摩挲着,带着爱怜,也带着期许,“原来那个小糖糖长大了,现在是纤晏了,马上就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唐纤晏静静站立师父的身侧,被莫名带离乌衣巷,她其实是慌乱的,也是迷茫的,是拒绝的。
她瞟了一眼无刀侯,当时心里是非常恨这位大叔的,不讲理由的不允许她留下等她的不哥哥,强行把她带到这遥远的北方。
她的心里都是何不归不哥哥的身影,那份依赖的眷恋,一直让她以泪洗面,直到有一天,无刀侯把她送到无华庐。
无华仙子美,优雅,而且知心,让人很有亲近感。
对唐纤晏,说是徒儿,其实无华一直看做自己的妹妹。不管是才学,还是武学,只要是可以教的,她都是倾囊相授,似乎是看到十多年前的自己在慢慢长大。
唐纤晏把师父当做依靠,把与不哥哥何不归见面,当做梦,梦里的那一天,朱雀桥边桃花成林,粉色长裙的小姑娘欢快的投入白衣少年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