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重遇
遇到难过的事就想到要走开,而我每次都能成功地找到借口,明知不对,可我们还是会义无返顾。
因为畏高,我连飞机都不敢坐,许大姐替我订的那张飞上海的机票我都退了,改了火车票。
刚在火车站前下了公车,我接到晏林的电话,听她那语气很紧迫那样子,然后她说晏森哥在北京那里出了意外被交警送去了医院,是超速驾驶冲红灯,后来为了避开前面的车辆而撞上了灯柱,而事后又验出是酒精含量超出了标准。
我听了很是意外,“晏森哥醉酒驾驶?”
“哥哥的助理是这么说的,虽然只是擦伤,但是说到醉酒驾驶我也很难想像,哥哥一向厌恶醉酒驾驶的人,更何况哥他连平时应酬都是很少沾酒的。哥哥他昨晚11:00才飞回北京,可是就过了八个小时而已,不知道哥哥他都发生什么事了?等会儿爸爸妈妈还有我要飞北京,所以我不能送你去车站了,对不起呀花开。”
“傻瓜,你不用道歉。”
挂了电话后,我从背包里翻找出火车票,抬起头时就看见徐扬从一间糖果专卖店里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两盒罐装的糖果。
“是苹果味的。”
“糖果?当我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呀?”
“不,我经常看见妹子也吃这牌子的糖果。”
“糖果吃多了会蛀牙。”
“反正你不吃也蛀牙。”
“我走了,拜。”
“糖果呢?”
“给你留着蛀牙。”
“那,这个呢?”
“……拿走。”
拿过他手里的苹果后我就转身走进了月台,然后上了火车。
以前就听宁小枫用纸醉金迷来描述上海,说得最多的就是入夜的上海就是一妖娆的女人,只是在看清这一妖娆女子之前,我得在这个繁华而陌生的城市里找到许大姐给我的公寓地址。
终于,在打了几通电话问了几个人找了几个小时之后我抱着一身的疲累站到房门前,在冰冷的风里抖着手去开门。虽然没有下雪,可已经冷得我感觉双手不是我自己了。
进入屋子后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刚买的电暖炉,插上电掣,然后从行李箱里翻出临出门前老妈硬塞给我的两张丝质棉被将整个人包住,只露出眼睛和手来给一帮人发我到埗的短信。在给徐扬发时我手停了下,但最后还是按了发送,可刚发送完毕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想了一阵子都想不到有谁换了什么手机号码后还是按了接听键。
“喂?我叫花开,请问您是哪位?”
“来了上海都不第一时间通知我——”
“拜托!纪小小,我才刚到你就第一时打过来了,换手机了吗?”
“手机是换了,手机号没有换,因为我手机刚没电就借了别人的来打。”
“认识的?”
“不认识的,刚路过,不过,人很好,我说我刚到上海来玩手机就没电问他可不可以借来打一个,人家马上就借了。呐,人民广场见,快来呀。”
“什么——纪小小,喂?喂?”
嘟。
我都还没说可不可以改天再约电话就挂断了,我还以为她变温柔了呢,谁料骨子眼里还是一个样,以前的纪小小回来了,对着我永远是一副不容拒绝的口吻,连上诉的时间都不给呀。
一离开暖炉棉被出了门感觉就好像跳入了池塘似的,从脚底冷到头顶再由头顶冷回脚底,在经过一家超市时我买了两个暖水袋就匆匆往人民广场赶去。还好,人民广场不难找,可是当我赶到的时候却怀凝自己找错了地方。广场那里除了一大堆围观的人外还有保安,而站在正中间的是纪小小和一个中年男人。
在人群散开的时候,我本来转身就想走人却被小小发现了,她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说,“想去哪呀?嗯?”
“见你忙着,不想打扰,呵呵。”
“我现在心情不好,陪我去喝杯咖啡。”
“我胃不好不能喝咖啡,况且喝了会让人失眠。”
“傻瓜,那是骗小孩子的话,不过,小孩子也应该只喝汽水和果汁。”
刚在餐厅坐下,纪小小就连珠炮弹似的重复着刚才在广场上的事件,而事件的起因是那个借来的手机。
“我向一个路过的人借了手机来打,可当我跟你讲完电话打算还给那个男人时,他却问我多少钱一晚,一气之下我就将手里的手机往他脸上砸去然后大喊被人非礼。花开你说呀,我哪像那些多少钱一晚的小姐?”
“不像。”
“就是咯,现在这年头满街都是这病态男人。”
“现在工作怎么样了?”
“很好呀,只是我觉得老板娘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虐待员工么?”
“不是,她对员工都很好,只是有时我觉得她有点太过于神经质了,知道吗?老板娘她怀疑老板在外面养情妇。”
我被巧克力呛了一口,我笑着说,“你连这些都知道呀?”
“有一次经过办公室的时候我听见老板娘跟老板吵架的声音,而实际上也只有老板娘自己在说,老板并没有答话,怎么看我都觉得老板不是那些会养情妇的人。”
“还有就是老板娘因为太爱自己的老公了而导致神经错乱出现了假想症。”
“假想症?花开你是怎么知道的?”
“对呀,我是怎么知道的呢?还不是跟你一样用猜的,没想到你这么三八,啊,你干嘛拿走我的巧克力。”
“你口水那么多用不着喝巧克力了。”
吃完夜宵回来已经快十二点了,我几乎以为我第一天来上班就要迟到,纪小小她硬说着要我去吃麦当劳然后是通宵网吧,我说我明天一早还要去报到不想第一天上班就满脸青春痘兼迟到她才肯放人。
回到宿舍后我才发现原来我没带手机出门,有七个未接电话和十一条未读短信,而来电显示全是同一个号码,都是徐扬打过来的。我刚入下背包手机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仍然是徐扬,铃声一直响我都没有接,我以为手机那头的主人会不耐烦挂掉,可它还一直在响。
“……喂。”
“喂,花开,我一直打你手机都没人接,都找到了宿舍地址了是吧?”
“嗯。”
“吃过饭了吗?”
“吃了。”
“上海的天气比广州的还在低几度,小心别感冒……”
“徐扬。”
“嗯?”
“我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我可以自己独立生活,你也不用担心。”
“我知道……”
“我不想一直依赖别人。”
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不想一直依赖别人。特别是他,徐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之前听过许可说他姐姐比他大六岁,说她今年刚好三十,可我现在怎么看都觉得她只有二十五呢?许大姐跟许可不同,她身材高佻而且人长得很漂亮,还是个事业有成的女性。顺便说一下,不过也是许可告诉我的,说她姐姐到现在还是单身一族还是未婚的呢!
以前我听宁小枫说在上海女人不过三十都是不结婚的,如果三十岁以前结婚的就会被人家说是个蠢货。那么,三十岁后和四十岁前结婚会不会被别人说是个聪明的呢?到了四十岁之后还没结婚的呢又是怎么说?
在上海工作也没有什么困难,只是当他们用上海话相互沟通时我一句都听不明白而己,就像我在网上看的那些还没经过本地配音的日本动画一样。
“花开?”
“嗯?宋编辑,有什么事吗?”
“也,也没什么,嗯,午饭时间到了,一起去午饭吧。”
“呃,不好意思,我不去了,因为我今天带了三明治。”
突然“嘭”的一声许大姐踢开了办公室的门从里面冲了出来,直冲到我的办公桌面前,抓狂着大喊我的稿子在哪里,我说:“我正在赶呀,您看,我连三文治都准备好了,很专业对不对?”
许大姐一脸的黑线,“什么专业不专业的?就当我求你了花开,只要你不再拖稿叫我做什么也无所谓。”
“寿司。”
“什么?”
“我想吃饱了东西就出来了。”
“OK,OK,午饭吃寿司,速去速回。”
许大姐拉着我的衣领就往外走,完全不理会身后的宋编辑都说了些什么,可是在她接了个电话后就迫不及待地赶去机场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在计程车上,我只好对司机大叔说哪里有寿司吃就送我去哪。
既然出来就应该去好好吃个痛快,只是从寿司店出来的时候我荷包清光了,连搭计程车的钱都不够。
正在我打算走路回去时,有谁喊我的名字了,让我惊讶的是叫我的人竟然是大半年没见了的宁小枫。虽然她戴着墨镜,可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了她,她一身的名牌,坐在停靠在路边的黄色开蓬小跑车里笑着跟我打招呼。
“嗨,花开,真的是你,好久没见了。”
“宁小枫。”
“叫我Jackie。”
“那是什么东西。”
“英文名。”
“宁小枫。”
“算了,花开的话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你怎么来上海了?”
“这话不是先由我来说吗?OK,要去哪?我送你,来,上车吧。”
宁小枫的车技比晏林好多了,至少她不会尝试去飘移,我也不用担心会什么时候从车里飞出去。
“你还没说你怎么来上海了?不像是旅行呀,辞掉会计的工作了?”
“辞掉好久了,在广州也做了一段时间的动漫编辑,现在跑上海来了,你呢?”
“切,明知故问,下午有节目么?”
“当然,我还要赶回工作室赶稿。”
“急什么?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去酒吧。”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去酒吧?”
“除了那些各式各样的酒吧,我想不到你会把哪个地方称为好地方。”
“聪明,啊!”
“怎么了?”
“******。”
宁小枫一边咒骂着一边踹开车门下了车,我也跟着下了车,她检查了车的四个轮胎,其中有两个都爆了,不知储存了多久的脏话宁小枫一下子全倒出来了,还好旁人都听不懂她的湖南话,要不我的脸不知该哪里藏了。
打了个电话去修车厂,她又拉着我进了附近的一间酒吧,完全无视作为当事人的我的挣扎,一副“丫头你认命吧”的老娘架势。整一包厢就我们两个,宁小枫本来是打了几通电话给她的姐妹们的,可她后来说她们每个人都忙着考试过来不了。
一口果汁就呛在喉咙,差点让我憋死了过去,我想我应该没听错吧。
宁小枫咯咯地笑着,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说:“你没听错。”
“可你刚说的是考试?考试呀。”
“对,就是考试。”
当我在想考什么试时,宁小枫已捧着一大瓶的红酒自己K歌去了,然后整个下午下来,我喝果汁她就喝酒,她去唱K我就睡觉。宁小枫喝着红酒然后一首接一首唱到声嘶力竭,我就喝了一肚子的水。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宁小枫已经脚步不稳了,还说下次有空再约,我问她住哪里送她回去,可她硬说自己没醉不用我送,于是我也只好替她打了辆车,然后自己再按着路牌指示走路回工作室乘乖地接受许大姐的再教育。为了加强彼此的信心,我还在许大姐的面前对灯火发誓说我通宵加班也会赶出来,许大姐看我那么真诚的样子就让我留在工作室里加班。
所以,第二天我是第一个上班的人。
当天交了稿子后我就写了张请假条,我要回公寓睡觉去。可是,感觉刚躺在床上手机就响了,是宁小枫打来的。
“喂……”
“干嘛死气沉沉的?”
“我在睡觉,有事就说,没事我就挂了。”
“一起出来玩吧。”
“好睏。”
“我来接你。”
“开玩笑,我都没告诉你我住哪里。”
“啧啧,花开你的洞察力和记忆力还是没有进步,看来你还没发现自己的工作证不见了是吧?昨天掉在我车子里,你的同事也挺好说话的。”
“是你在妖言惑众。”
“过奖,好了,快下来吧,我到你楼下了。”
“什么——”
我裹着棉被冲出门去,从走廊往下看,看见了靠在车门边的宁小枫摇着手里的手机冲我得意地笑了笑,还附带威胁的口吻对着手机说:“你不下来的话我就只好亲自上去了,顺便跟你的新邻居打个招呼。给你五分钟。”
为了不给邻居们添麻烦,我连滚带爬地用了四分五十九秒下楼去了,所以在半路上我又发现自己连手机都忘了带。
从头到尾宁小枫就是一副看戏的模样,一边开车一边大笑。
“差不多一年了,花开你还一点都没变,头脑简单,丢三落四。”
“是谁害我丢三落四的?”
“我在替你的未来老公担心呢,娶了这么一个粗枝大叶丢三落四的做老婆。”
我趴在窗门上,“老娘要去当修女。”
“失恋的女人不是自杀,就是说不嫁要去当修女,怎么?失恋了?”
“……”
见我没有回答,宁小枫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改说了这次出外的节目内容,我趴在车窗上看着不断倒退的车辆,我不是不想回答宁小枫的话,而是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失恋了?
不知道。
也许从再见到他起,都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以为他约我了我们还会像以前没有分开的时候那样。
原来不是。
这是谁的错了?
是他,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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