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的地牢与其他的地牢一样潮湿,但不阴暗,点着足够的火把,看起来灯火通明的样子。
江廷与齐言跟着何初走下通往地下的石阶时,耳边传来的呻吟声逐渐清晰。
关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些重犯,有些等着判罪,有些等着死亡。
官兵拿出钥匙,打开其中一间牢房的门,两人进去,拖了其中一个人出来。
江廷认出,他正是伤他的那个。
那人与昨天看见的一样,面黄肌瘦,只是今日的眼里,还多了更多的慌张与惶恐。
他一见到江廷,立刻跪在地上大呼:“大人!大人我错了,我不应该打劫你!大人饶命!我、我不想死!我孩子还在家里……大人……”
“老实点,闭嘴!”官兵喝道,“叫你说话你再说话。”
他被拖到提审的地方,绑在木架上,害怕到瞳孔放大,嘴里一直喃喃自语,又不敢大声说话。
江廷与齐言对视一眼,看向何初,何初点了点头,上前几步,凑近了些。
“本官问你,为何打劫?出于何种动机?背后有无他人指使?”
“没、没有……因为我、我没钱,我实在没钱了,我老婆孩子还在家里挨饿,饭都吃不起,我是实在没办法啊……”那人痛哭流涕,话都说不出了。
旁边的师爷给何初递了一张纸,何初看去,上面是对此人的调查结果。
此人叫做李篮,西城区辰光坊人,在当地一位员外家里做长工,有一个老婆马氏,有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大的今年九岁,小的六岁,平日虽然过得清贫,但也不至于吃不起饭。
何初心里有了数,板起脸喝道:“好你个李篮,是不是把钱拿去赌了?不然你老婆孩子也不至于饿肚子,如今犯了罪,到了这里,还不说实话吗?!”
李篮被喝得一个冷战,抖了下,哆哆嗦嗦道:“没、没赌……”
他瞪大的双眼忽然流出两行泪来,垂着头泣不成声:“怪我,都怪我……”
原来,那日他发了工钱,正要上街给老婆孩子买些礼物,正好在街上碰上一个同村的人,那人叫徐越,跟他平时交集不算多,但关系还好。
那人说有个极好的去处邀他去,不但能享乐,还能赚钱。
李篮一开始不信,徐越便以自身为例,开始游说。
事实确实如他所说,他今年忽然就发达起来了,不但娶了老婆,还重新修了房子,同村的人还以为他找了什么好工作,只是无论别人怎么问,他却闭口不谈。
如今忽然找到李篮,一番劝说之下,便使得他动心了。
谁不想多赚点钱?
何况是同村,应该也不会故意坑他,再说了,他就那么点钱,也没什么好坑的,退一万步说,就算被坑了,那就算花钱买个教训了。
他如果知道后来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当初打死也不会跟着徐越去。
“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何初问。
李篮尚未接着说,便忽然身体颤抖起来,双眼翻白,口吐白沫。
众人均吓了一跳,好歹仵作也在,忙叫人将他放下来,掐人中,按压胸口,一番抢救之后,才使他逐渐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