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魔王对弗兰的评价，克莱恩心中一惊。
看来这个人，有必要亲自去接触一下了。眼前这家伙，对这件事的帮助应该到此也就结束了。
魔王乏味地翻着手边书籍的动作，让克莱恩确定了他的判断，那就到此为止了，还是讲讲更重要的事情吧。
克莱恩将他在守卫岛看到的情况，详细地复述给了魔王。
神秘的黑甲军团，奇怪的守卫岛士兵，虚构的怪物入侵以及形似祭祀的屠杀。
“我在一些书上看到过古奇拉族人的故事，这非常像书中所说的活人献祭。难道我们追寻的秘密，真的是一种神迹？”
克莱恩试探性地提出了这种看法。
虽然魔王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脸庞，不过此时的寂静，足以说明他正陷入了沉思。
这一次的情况绝不可能是个例，那也就是说，每隔几年在守卫岛都会上演这样的杀戮。加上关于结界由来的传说，这么看来的话，祭祀活人祈求神灵的庇护这一说法，似乎非常合理。
“你说，当时守卫岛上的士兵非常的奇怪，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况？”
魔王结束了沉默，他并没有对克莱恩的看法做出判断，而是提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克莱恩思索了一下，他试着用他认为恰当地说法讲起了当时的情况。
“当时那些士兵的情况，非常的微妙，他们的防守还无章法，不仅仅没有战术可言，也看不到有任何人在指挥的样子。”
“如果是指挥官被黑甲军团优先解决的话，也有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克莱恩摇摇头。
“不仅如此。我也参观过许多次我们城市军队的对战训练，攻防都是明显能看出训练的痕迹的，和一般人在街头打架完全不同。可那天，守卫岛的士兵，给我的感觉，不能说是没有受过训练，应该说更像是狂暴了一样。”
“狂暴？”
魔王显然没有意料到克莱恩会用出这样的词汇。
“没错，他们的招式或许还有迹可寻，可作战的方式，就像是发狂了一样，疯狂地砍杀着能够看到的活人，甚至敌我不分。我看到过不止一处有守卫岛的士兵，在那边互相厮杀。”
“那会不会是黑甲军团安插的内线？”
“不可能。”
克莱恩果断地否定了魔王的说法。
“我可没见过两边都砍的内线。”
魔王点点头，示意克莱恩继续说下去。
“我开始觉得是不是这些人被下了药，但又觉得不应该。如果是为了更方便杀死他们，有那么多可以降低他们战力的选择，没必要下这种会让他们狂暴的药物吧？那不是自找麻烦？”
克莱恩叹了口气，他始终不明白那天发生在面前的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
“首先，确实会有怪物通过结界来到守卫岛，士兵们也会去击杀这些怪物，这点是不会有错的。其次，杀死这些士兵究竟是什么原因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像你说的那样，是祭祀。另一种，就是留着他们，会爆发出更大的灾难。”
“灾难？什么样的灾难？”
“如果这些士兵的变化并非是那些黑甲人造成的呢？”
克莱恩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确实，自己一直在考虑黑甲军团为什么要把他们变成那样，却没有考虑到这点。
魔王继续说道。
“我有一个假设，那就是守卫岛有着什么东西，让驻守的士兵慢慢地变成你说的狂暴状态。一旦变成那样，这些狂暴的士兵，就有可能会反过来进攻艾雷德。而黑甲军团是为了防止这种极端的情况，才会出手解决这个问题。”
“确实存在这种可能。”
克莱恩明白，是自己先入为主地，将黑甲军团定性为恶的一边，导致了他没有往这个方面思考过。多给他一些时间，他应该也能考虑到魔王的程度，不过，这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吧。
当他抬头看向魔王时，对方又进入了思考状态。
可是为什么，这样的情况每隔几年都会发生呢，是因为不可控么？但是，如果不可控，为什么每次警示钟都会准时响起？就算是黑甲军团的人敲的，那也就意味着他们一直都在近距离观测这些士兵。
可如果他们这么做，为什么他们不会出现问题？需要彻底消灭守卫岛的士兵，那就意味着造成的影响是不可逆的，不然没有人会去主动放弃这些训练有素，并且拥有和怪物战斗经验的士兵。这些人可都是珍贵的资源。
结界！
这两个字，突然闪现在魔王的脑中。
“原来是这样么。”
魔王发出了有些阴沉的笑声。
“你发现了什么？”
克莱恩明白，魔王肯定是有了能够说明这一切的解释，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守卫岛的士兵，就是被黑甲军团，或者说被他们幕后的主使弄成狂暴状态的。”
克莱恩表示不解，刚才他们不是已经确认了对方是没有必要给自己添麻烦的吗？怎么你现在又说就是他们干的了？
“没有人会在这种大事上可以给自己添麻烦，可如果黑甲军团也是逼不得已呢？”
逼不得已？
“是结界。看来那些士兵身上，有着什么东西是可以用来维持结界的。每当结界出现问题，黑甲军团就必须进行操作，而这种操作，就会使得他们变成狂暴的样子。”
听完魔王的想法，克莱恩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这和祭祀又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克莱恩再度看向了魔王，对方此刻也正看着他，那是一种会让人感到颤栗的目光，不是多么可怕，而是沐浴在这种目光之中，就仿佛自己的一切都被对方洞悉了一样。
“你想要得到这个秘密，无外乎就是想将之运用到你们的城市。如果最终的答案是祭祀，你会选择牺牲那么多人，来替代现在的月神结晶吗？”
克莱恩立刻摇了摇头。
目前，墙后的两个国家，都可以依靠月神结晶制作的武器，抵御怪物的进攻。克莱恩只是支持帝国皇帝的主张，寻找替代月神结晶的抵御方法，从而彻底解决帝国和合众国之间的百年战争。
可是，如果是依靠祭祀活人来获取庇护，那和战争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可是我说的可能，和祭祀有着本质的区别。那就是这些士兵身上有着什么东西，是可以维持这个结界运行的。也就是说，那是一种物质。只要我们搞清楚是什么物质，以及了解到是如何展开和运行结界的，那么以墙后的资源和能力，或许就能找出更优良的提取方式，到时候就不用牺牲这些无辜之人的性命了。”
确实，就科学技术和资源来说，帝国和合众国比起艾雷德，不止高出一点。要是真如魔王所说，那么开发出一种不损害人类生命的提取方式，并非是无稽之谈。
“那你觉得，不可能是祭祀吗？”
“祭祀？”
魔王轻蔑地笑了一声。
“我并不是无神论者，甚至我更倾向于神是存在的。只不过，在我看来，那些家伙根本不关心我们的存在。若是祈祷和祭祀有用，古奇拉族人又为何会消失，人类现在，又为何只能躲在大陆的极北之地，苟延残喘？”
魔王说完就站起了身。
“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一下，我们在做的事情，可是牵扯到艾雷德的根基的。这一切至今还是秘密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有人不希望别人知道。”
“这我当然明白。”
克莱恩笑了一下。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不，你不明白。你要是明白的话，就不会这么介意威廉的案子被闹大了。”
克莱恩一时间没想明白这两件事之间的关系，魔王就下了逐客令了。
“好了，今天也不早了，我会针对目前的状况，确定下一步的计划的。到时候，我会让菲德尔联系你的。”
克莱恩听出了对方的意思，识趣地应了一声，就从魔王通过机关打开的门，离开了密室。
就在他刚离开酒馆的瞬间，他想通了魔王那句话的意思。
他们是在挖掘这个城市最深处的秘密，无论他们多么小心谨慎，必然会惊动那些守护着秘密的人们，而这些人正是掌控着这个城市的人。到时候，哪怕是他，都未必能全身而退。
那么要怎么样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那就需要发生一件事，一件大到足以吸引整个城市的注意力，足以吸引那些掌权者的大事，这件事会让他们头疼，会让他们焦虑，会让他们深陷其中。只要这件事情，牵制了那些人足够多的注意力，那么他和魔王就可以避免许多的麻烦，在这件大事的遮蔽下，悄悄地挖掘出那个秘密，那个被隐藏了两百年的秘密。
原来这个案子只是障眼法么？
克莱恩找到了答案，心中涌起了一种愉快的感觉，得意的笑容也浮现了起来。
只是，很快他的笑容就凝固了起来。
一个无比可怕的想法在他的心中一闪而过。
难道这一切也都是魔王安排的吗？所有人看起来都是理所当然地为了利益而行动，可到头来，全部都只是他的棋子吗？
他呆呆地转过头去，眼前的酒馆此刻在他眼中，更像是一座城堡，一座吃人的魔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