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22日星期五
岳一齐去的是她老师的办公室,她常在那里帮老师做一些翻译工作,所以老师给她配了一把钥匙。只不过,办公室里根本没有什么她的备用伞。这么多年了,岳一齐不仅外貌成熟了很多,也训练出了很多成年人的社交技能,比如,厚着脸皮睁眼说瞎话。
说实话,岳一齐从来没有想过,她有一天还能再见到余以为。从图书馆里出来的时候,岳一齐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有些震惊,但是又无法确认。她走上前,走到他身边,认真看了一眼才确认,真的是余以为。两个人多年未见,余以为看上去,还是学生时代的模样,除了戴了副眼镜,其他好像一点都没变。在图书馆前打量余以为的时候,岳一齐看到了他左手中指上带着一枚戒指,当时没有多想,现在想来,大概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今天是周五,加上下大雨,老师下班早,岳一齐一个人坐在老师办公室里,不知道要干什么,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大概十几二十分钟,岳一齐的微信突然响了,是余以为发来的消息,说,谢谢你的伞,我到家了。这周末你有时间吗?我把伞还给你。
岳一齐倒是回得很快,说,伞你留着吧,我还有,不用还了。简单的一句,便打发了余以为的邀约。
不一会儿,微信语音的铃声响起,岳一齐顿时有些慌张,拿起手机一看,来电的微信备注名是一个星星的符号。岳一齐舒了一口气,接起电话,那边传来甜甜的男声,说,我快到了,你下楼吧。星星是岳一齐的未婚夫,大名王晓星,正准备开车过来接她。
没过5分钟,一辆宝马就开到了学院楼楼下。岳一齐出了学院楼,看到了车,戴上外套的帽子便冲了过去。司机位上坐着的便是岳一齐的未婚夫星星,车的后座上还坐着另外三个男生,都是亚裔的面孔。岳一齐抖抖外套上的水珠,钻进了副驾,还不忘和后座的几个哥儿们打声招呼。大家有说有笑,都非常的熟识。
星星看到岳一齐淋着雨跑过来,有些心疼地问,你的伞呢?
岳一齐有些尴尬,说,我……好像落在图书馆了。
岳一齐已经坐好在车里,星星却没有马上启动出发,一脸心疼地望着岳一齐说,你伞没了,之前该和我说的,我刚刚就下车去迎你了,这样你就不会弄湿了,巴拉巴拉。
后排的男生们都听得懂中文,咳咳地发出啧啧声,然后很大声地说,牙都被你酸掉啦!!!
岳一齐笑了,拍了拍星星的脑袋,说,行啦,没事,走吧,大家该等着急了。
一行人开车去了附近的小商区,买了很多吃的,面包薯片披萨意面芝士饼干沙拉蘸料等等,还买了好几箱不同的酒,烈酒啤酒葡萄酒果酒鸡尾酒等等,最后星星还不忘给岳一齐在超市买了一把伞,然后浩浩荡荡地回了家。
星星走在大队人马的第一个,一进家门,在玄关处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回头对跟在身后的岳一齐说,哈!你的伞不就在这放着么?怎么这么粗心?
岳一齐没明白什么意思,跟进门后发现,一个小时前她给余以为的伞,此时正捆得好好的,插在玄关处的伞筒里。岳一齐有些懵,只听见星星已经换好鞋,大声地朝房子里打了声招呼,Hey Mate!住得怎么样?还习惯么?
岳一齐一抬头,看到了正在和星星打招呼的余以为,顿时愣住了。如果说,刚才和余以为在学校图书馆碰面的时候,岳一齐已经脸皮厚到完全看不出来任何波澜起伏,那么此时此刻的岳一齐,脸上的震惊却实实在在地暴露无遗。岳一齐这才想起来,星星早就和她说过,家里楼下的次卧,租给了一个从国内过来的访学博士,说他的英文名也叫Wilson。这几天,岳一齐赶毕业论文帮老师做翻译申请各种实习,不是在老师办公室就是在学校图书馆,每天早出晚归非常的忙,一日三餐也都在外面吃,一回到家就上楼,的确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个Wilson,甚至都忘记了,家里住进了一个新房客。
余以为看到岳一齐的时候,也愣住了。原来,那个住在楼上的Vicky,就是岳一齐,而眼前的Wilson,就是岳一齐的未婚夫。
星星的朋友们搬着一大堆东西陆陆续续地进了家门,撞破了这一瞬间两个人的尴尬。星星开朗地给余以为介绍了岳一齐,还有他的表哥和他的朋友们。岳一齐和余以为,努力恢复了平静的脸色。
今天是星星表哥的单身派对,在星星家举行。刚才车上后座的三个男生里,其中一个就是星星的表哥。星星还邀请了很多其他的亲朋好友,陆陆续续也都到了。单身派对里,亚裔面孔西方面孔一半一半,当然都是男生。全家唯一的两个女生,岳一齐负责筹备各种吃吃喝喝,蜜蜜则在一旁协助她。星星和表哥他们,在客厅里用中英文夹杂着交流,伴随着家里的音乐和灯光,渐入佳境。
一帮西方文化下长大的男孩子在客厅闹着,余以为没有很快地参与进去。家里的厨房和餐厅都是开放的,余以为在客厅可以看到,岳一齐在厨房和餐厅来来回回,熟练的操作着。虽然只是把买来的吃的喝的摆个盘,余以为还是不自觉地走了过去,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蜜蜜先搭了话,笑着说,不用,都是现成的东西,弄完了我俩就上楼去,不打扰你们哈。岳一齐正忙着,没空说话,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余以为便识趣地从厨房区域退了出来。看着岳一齐雷厉风行忙碌的身影,余以为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在余以为的印象里,岳一齐好像还是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小姐。
大功告成后,两个女生就扛着一箱果酒上楼去了,不再参与男生们的单身派对。
今天单身派对的主人公是星星的表哥,土生土长的澳洲华人。从他们的对话中,余以为了解到,星星的外婆,也就是表哥的奶奶,很早就移民到了澳洲。星星的母亲早年从澳洲去了美国,星星从小是在美国长大的。父母离异后,星星跟着父亲和继母继续在美国生活,母亲回到了澳洲。星星是在美国上完高中后,才到墨尔本念的大学。星星父亲在美国经营着一家很大的投资公司,母亲在澳洲做着房地产生意,星星是个实打实的富二代没跑了。而岳一齐,恐怕也就是在星星从美国到澳洲的时候,跟着一起过来的吧。
表哥这个周日就要举行婚礼了,一堆大男生问他结婚前还有没有什么遗憾。表哥说,他最大的遗憾就是他的初恋女友。西方人的思想果然比较开放,说着说着,一些玩笑似的污言秽语就毫无禁忌地展开来,男生们的话题,从初恋说到两性关系中各种各样的第一次。一堆大男生里,看上去最小的就是星星,听着一帮猥琐大哥开黄腔,星星好像还真有些不好意思。问了一圈大家的年纪,星星的确最小,刚刚不过二十岁。余以为回想到,在进家门后的这几个小时里,好几次他都看到,星星凑到厨房,和岳一齐各种撒娇,岳一齐也笑得,很……有母性……(是怎么回事?)两个人看上去,真的不像一对未婚夫妻。
楼下男生们正黄暴着,岳一齐换了一身舒服的衣服,从二楼走了下来。岳一齐说是酒不够了下来拿点儿,正好听到他们在开黄腔,假模假式地骂了几句。星星立刻弹起来,跑到岳一齐跟前,委屈地说,我可没有参与他们啊。岳一齐笑了,即使星星比她高挺多,她还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星星低下头,两个人碰了一下嘴唇,kiss了一下,就像所有美剧里可以看到的那样,情侣们随时随地自然而然发生的动作。
直到这个吻的出现,余以为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哦,他们,真的,是一对未婚夫妻呢。余以为撇过头,不看他们。
岳一齐拿了些酒和吃的,没有做停留,就上楼去了。
余以为苦涩地笑了笑,被表哥给捕捉到了,话题便引到了他的身上。
Wilson,你不是单身了吧?来来来,给我们说说你的第一次吧!男生们都一脸饥渴的模样,贱吧兮兮地准备听故事。
余以为自嘲地摇摇头,说,我的初恋很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