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朝代的人一定很向往一个地方——觅仙堂。纵是国子监的监生也会叹一声“案牍劳心烦,何日得觅仙。”
因为入了这觅仙堂,修道成仙指日可待。脱凡尘牵扰,享帝乡之乐,实在令人心驰神往。而这日,觅仙堂格外热闹。
觅仙堂不大,因为这里的学生很少,可来参加入学考试的人可不少,人流密密麻麻,远远看去山都被盖成黑色,蚂蚁一样的人缓缓移动,涌入这里。
山腰处被削平,有似海一样辽阔的石制圆形平台,站在一端看不到另一端。平台中间立着一块形状不规则的巨石,石头上暗金色的纹路蜿蜒曲折。
那石块的巨大称得层层叠叠的人群显得无比渺小。人站在下面抬头望去,石头的顶端在缭绕的云烟中若隐若现。
王礼带着元魁也挤在人群中。
王礼为修道之人,心善。那日看见元魁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自己一个人在街上走,面无表情,不哭不闹。而且孩子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王礼心中怜惜,走上前去问他:“小娃娃,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父母呢?”
元魁安静的看着他,还是面无表情,声音清脆稚嫩:“他们被人杀了。”
王礼一愣,笑道:“这玩笑可开不得。”
“我没开玩笑,他们还躺在那间屋里呢。”说着,手指指向不远处的灰黑色屋顶。王礼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下惊住了。街上的人都在谈论,昨天夜半,那间屋子忽然起火,等闯进去时两个人都被烧焦,辨认不出面目了。
“王礼抓住他的肩膀,道:“你住在那里?”孩子点点头。王礼心如刀绞,忽然想起孩子的话:“你说他们被人杀了?”
元魁再次点头:“对。”
这似乎是一个阴谋,但王礼无权无势,如何替孩子伸张正义?只是可怜他,将他带在身边。正赶上觅仙堂招生,就带他来凑凑热闹。
“叔叔,您能抱我起来么?”元魁拉拉王礼的衣袖,露出甜甜的笑容。王礼一直觉得这个孩子很不同,他平时面无表情,时常坐着发呆,可一旦有求于人,买个小玩具,要吃小糕点什么的,就会露出笑容,再加上他生的可爱,这笑容便格外讨人欢喜。
王礼笑呵呵的弯下腰,把他举起来,让他骑在自己的脖子上。
看了一会儿,元魁说:“叔叔,好像少一个门派。”
“为什么这么说?”
元魁把手指向一边:“那里有白色,紫色,月白色衣服的人”然后又把手指向另一侧那边有橙色,绛色衣服的人。
元魁睁大眼睛又仔细看看,手指向更远的方向:“那边还有穿翠绿衣服的人。”
王礼伸长了脖子,巨石下雾气浓厚,什么也看不清,小孩子的话他也不是很在意,敷衍道:“那不是正好六个门派么?”
“可第七门派呢?他们不来么?“
“哈哈哈,哪有个第七门派?”
“有的,我父亲说一共有七个门派。”元魁认真的说。
“那第七门派是不是叫科举呀?”
元魁不说话了,实际上所有人都静下来了,因为平台中间的巨石,忽然变成半透明的质地,可以看清里面色块杂质,而且石头在散发淡淡的光。
“看,元魁,这是测试灵力的,如果你体内有灵力,巨石就会变通透,还会发光。”
“有灵力就可以入觅仙堂么?”
“不,测灵力之前,会先有人给你测根骨,这两项都合格了才能入觅仙堂。”
石头下的那个人,她仰视着巨石,微微露出笑意,转身走向内室。周围人投来艳羡的目光,甚至有的人面容扭曲目露嫉恨。
虽然王礼元魁二人挤在靠前面,但还是等了好久才挤到第一排。前方觅仙堂二层有浓雾缭绕,一层幽深的室内是已经通过选拔的人等候的地方。
元魁身边有一群挤在一起的女孩子,她们嬉笑打闹,中间的一个穿鹅黄色华美衣裙的人羞红了脸。
“快别说了,你看,小姐都害羞了。”青蜜笑道。
阮香怜半嗔半怒的瞪着她。低头想遮住自己羞红的脸,忽看见一个可爱的孩子在仰头看自己,正是元魁。阮香怜生性纯良,很喜欢小孩子,立刻蹲下身,温柔的笑道:“看着姐姐干什么呀?”
周围的小丫头看见,也把目光转移到元魁身上。元魁天真笑道:“姐姐好看!”
周围人哄笑起来,阮香怜脸更红了,捏了捏他的脸,轻声说:“小坏蛋。”
元魁留意看阮香怜带着的紫玉手串。元魁记得,屠杀他父母的凶手也带着紫玉手串,但款式大不同,明显不是一条。周围人纷纷来逗他,王礼在一旁紧张的盯着,生怕他受伤害。元魁天真娇憨,惹得周围人喜爱不已。
一个穿白衣的人向这一帮女孩子招招手,她们立刻抛下元魁去排队。
阮香怜在最前面,一个人先是摸摸她的头骨,又捏捏她的手腕,高喊一声:“根骨,上。”阮香怜忙不迭的走向巨石,她面上带着欣喜和期待,轻轻的把手按上巨石,巨石只外侧三寸变得透明,里面还是黑暗坚硬的石头。
“灵力,中。入觅仙堂!”一个人给了她一块玉佩,人群再次躁动起来。
“这好像是太尉的孙女。”
“千金小姐呀!”
“如今是天上的仙女了!”
阮香怜双手捧着玉佩,忽然笑了,眼里还带着激动的泪水。
之后只有青蜜以根骨中,灵力上入觅仙堂,其余人都失望而归。
“你。”一个人向王礼摆摆手。王礼却把元魁推出去。王礼早在二十年前就测试过,根本无法修仙。那人见元魁路都走不稳,也没提出什么异议,把他扯过来,一手按在他的头上,
他立刻脸色一变,又仔细按了按,接着连忙捏了捏他的手腕,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又蹲下去捏他的腿骨。他惊愕的按了半晌,元魁任由他摆弄。
那个人犹豫着开口,声音都颤抖了:“根骨极上,天……天生仙骨!”
人群顿时躁动起来,其他在测根骨的人也纷纷扭头看元魁,一个人连忙扯着元魁的手按倒巨石上。
巨石微微闪了一下,只有外层一寸深的厚度变透明了,而且变化立刻就消失了,那个人不死心,按了半天,巨石毫无反应。
王礼先是诧异,后是惊讶,最后是希望破灭的颓丧。
“灵力极下。”他沮丧的说,松开元魁的手,问一个主事的:“留还是不留?”
那个人正迟疑,屋内传来一个温柔的男声:“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