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皱着眉头微微屏住呼吸,看向眼前平安巷入口处那座破败的牌坊说道:“小姐,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因为这巷中街道太过狭窄再加上路面坑洼不平,来前乘的马车定是驶不进去,即便进去了也会摇晃颠簸的厉害,所以不如徒步往里面走。
如婳看着眼前的街道也着实有些惊讶,这里脏乱破败的程度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夸张三分,“走吧,我们进去吧。”她眼神坚定,深吸了一口气后便抬脚向那满是尘土飞扬的街区走了进去。
虽然如婳的裙衫装扮都极为朴素,可饶是如此,在置身那样的环境中,如婳俏丽明媚的容颜也犹如九天玄女临尘一般的存在。
过路的行人一个个面黄肌瘦身着粗布麻衣,但在看到如婳她们时仿佛是在看异类的眼神一样,死死的盯着她们。
青柠被那些眼神看的心里直发毛,她悄悄扯了扯如婳的衣袖,低声说道:“小姐,这些人的眼神好奇怪。”
如婳虽然心里也觉得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淡淡一笑:“不用管他们,我们只管走自己的。”
走到一处十字岔路时,路边正好有一个老婆婆支着一个小摊在卖一些山间野菜,红樱上前询问道:“婆婆,您知道附近有户姓陶的人家吗?”
老婆婆见有人过来买菜,刚要裂开嘴招呼,但一听到原来是来问路的,脸上瞬间聚满了浓浓的失望,“我们这有好几户姓陶的,你要找哪家?”
红樱笑了笑,从袖中掏出几粒碎银子交到老婆婆手里,“他们家有一个叫夭娘的女儿,如今约莫十六七岁。”
老婆婆不敢置信的看着手里的碎银子,瞬时眉开眼笑了起来,“姑娘你太客气了,你这银子给的太多了,我这整个摊子给了你也不够啊!对了!你们说的是夭娘家啊,那你算是问对人了!她家跟我家就隔了一堵墙,来来来,我带你们去找她!”
老婆婆极是热情,把摊子利索的收了起来,拉起红樱的手就要往巷子里面走。
红樱止住步子,笑道:“婆婆你别急,我家小姐还在那里呢。”
老婆婆一顿,这才想起来自己竟然把正主给疏忽了,连忙走过来向如婳作揖道:“瞧我这老婆子一高兴就什么都给忘了。小姐您这么精贵的身子来这种地方,可是委屈了。”
如婳微微一笑,“不碍事,烦请婆婆带路。”
老婆婆看如婳人长得水灵,谈吐又温柔,不由得啧啧叹道:“不愧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就是好啊!”
也许是人上了年纪,在为如婳带路的这一道,老婆婆不由分说的自行絮叨起了夭娘家的事,“夭娘这丫头也是命苦啊,白天去做工,回来还得伺候重病的老娘,好不容易把老娘伺候睡了,晚上还要回工坊继续去做夜活。这也就是现在年轻、底子好,还熬得住,时间久了,身子也得迟早累垮了。”
“那她爹呢?”红樱想起楼上次在街上的事情,问道。
老婆婆脸色一变,忍不住啐了一口,“哼,快别提那个老泼皮了,这平安巷的人谁不知道那老陶头是个什么货色,年轻时候不是出去嫖就是回家打老婆,现在这是上了年纪了,嫖不动了,但是赌瘾一年比一年大!好几次差点就要把夭娘拉去抵他的赌债,幸亏夭娘性子刚烈,以死相逼这才暂时作罢。不过,自从上次夭娘在衙门里滚了钉板把那老陶头告了一状后,回来以后就老实多了,没有再去找夭娘母女俩的麻烦。”
如婳秀眉微蹙,沉吟道:“那就好。”
走着走着,老婆婆脚步一停,指着前面一所破败的庙宇说道:“到了!”
如婳几人看着眼前的破庙,神色一片愕然。
这破庙也不知修建何年,只能在那风化的匾额上依稀可以辨出几个褪色的大字“城隍庙”,虽然破败不堪断壁残垣布满了青苔,但却并不脏污,相较于满是腐败之物的街道,这破庙门前的石阶却没有一片枯叶,可以看得出这里有被人清扫打理过的痕迹。
青柠忍不住问道:“婆婆,这明明是一间破庙嘛,哪里像是能住人的地方。”
老婆婆叹了口气,解释了青柠的疑惑,“夭娘之前的家的确不在这里,不过自从衙门那件事出了之后,夭娘母女俩就被那老陶头赶了出来,身上也没有能够租赁房子的银钱,眼下只得在这一间破庙里暂时栖身了。”
青柠听罢立时愤愤不平道:“这个老陶头太没有人性了!那好歹是自己的妻女啊!”
“不过能与那老陶头断绝了关系,现在苦点就苦点吧!”老婆婆想到夭娘日后不用再被老陶头那样的爹生吞活剥,打心眼里的替夭娘感到高兴。
青柠上前扣响了木门上锈迹斑斑的铁环,等了片刻,门内却无人出声应答。
老婆婆见没有动静,反而疑惑起来:“按说夭娘她娘病的厉害,压根出不了门,大白天的不应该一点动静也没有啊!”
“小姐,我们要不要直接进去看看?”红樱说道。
如婳想了想,点点头道:“走!”
破庙的大门果然是虚掩的,用力一推便开了大半扇。这是一间小到从大门到正殿只需十几步便可以走到头的小庙,院内的杂草已被人除了干净,竹架上还有几件晾晒的衣服,这些都在昭示着这里还有人居住,不过墙壁斑驳泥块脱落,窗格上的窗户纸早已破烂不堪无法遮风,这样的环境若说是住人,的确有些悲惨。
“夭娘她娘,你在吗?”老婆婆率先朝着庙里一间白天也显得有些黑漆漆的侧屋喊道。
喊了一遍没有回音,老婆婆又喊了一遍,仍旧没有动静。
如婳朝红樱使了个眼色,红樱意会之后,赶忙向那侧屋里头走了进去。
“小姐,青柠,你们进来吧!她晕倒了!”只听屋里的红樱高声喊着。
听到此话,所有人都赶到了屋子里。
果然,只见夭娘的母亲整个身体正半趴在地上,头上有摔倒时磕在桌腿上受的伤,此时鲜血正在缓缓向外涌出。红樱和青柠合力将她扶坐了起来,如婳环视了一周这一贫如洗的屋子,总算找到了盛水的坛子,抬起将水倒入碗里后,将自己手中的帕子浸湿赶忙压在夭娘母亲的额头上,这才稍微止住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