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笑容,这个世上能让它们奇特的融合在一起的时候,只有一种感情,那就是——感动。
袁青捂着嘴,趁自己丢脸的嚎啕大哭之前,飞快的逃过扉页,翻开了,借此平复难以平复的心绪。
这时,从背后传来一个幽灵般的声音:
“真是的,扉页可是我绞尽脑汁写出来的,怎么能就这么一带而过?”
袁青的脸烫得可以煎蛋了,她不满的抬起头,却被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晃花了双眼。
“喜欢吗?”
袁青的眼睛顿时圈成了星型,此刻就算吕大作家那张俊脸笑得深情款款,举世无双,也抵不上他手中亮瞎眼的钻戒的吸引。于是她一把推开某人的大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来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站起身来对着从阳台照射过来的亮光抬起了手指,戒指在阳光下发出璀璨而温暖的光芒。
袁青边用手指丈量着尺寸,边自我陶醉道:
“好大大大的钻戒!”
于是,吕大作家抓破脑袋精心营造的唯美动人的求婚场面终于被彻底破坏了,只有温柔的阿白依然环绕在他的脚边不离不弃。
如果说吕大作家的脸上春意盎然的话,那么夏如鸿的神情只可以用阴云密布来形容了。他一言不发的坐上专车,让司机开往殷家。
殷墨晨和阮心眉夫妻俩不在家,殷鹤远像个爱妻的好丈夫,每天花大把的时间陪伴着夏薇薇。
只不过就连殷家负责清洁工作的帮佣阿姨都看出了新婚夫妇的不对劲,晚上分房睡着已经够异常的了,白天只要两人同时出现在客厅里,夏薇薇绝对会坐在距离殷鹤远最远的地方,要么看时尚杂志要么看电视,殷鹤远只顾低头玩游戏,彼此之间既不说话也不对视,每当夏薇薇有细微的动作,比如起身去楼上,或者去花园,殷鹤远就会在一瞬间抬起眼,用一种极锐利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妻子。
这眼神不像是看新婚的妻子,却如同监视家贼一般冰冷而无情。
夏如鸿到访时,殷鹤远刚刚殷勤小心地将妻子“护送”上楼,在客厅与他的岳父不期而遇。
“爸,您来啦,薇薇上楼休息去了。”殷鹤远是个善于观颜察色的男人,当他看见夏如鸿的第一眼,就发现了老丈人的不对劲,对方用一种如同手术刀般的眼光瞪视着自己,这眼神让他很不舒服,殷鹤远本能的移开了目光。
夏如鸿什么也不说,只是伸出手臂指向书房的方向,殷鹤远顺从地跟着他走进了书房。
夏如鸿的神色很冷,嗓音却十分冷静:“开个价吧,要多少能和我女儿离婚?”
殷鹤远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爸,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如鸿冷冷道:
“我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趁我没改变主意前,你还能提一提价码,不然的话……”
殷鹤远不明白夏如鸿为什么突然翻脸不认人,可是当他再次触及对方洞悉的眼神时,顿时明白了,夏如鸿一定发现了什么,不,或许是有人告诉了夏如鸿什么,让他坚定的要带走自己的女儿。
殷鹤远的大脑飞快的运转,他有些后悔自家老爹没有在家,要不然父子同心,一定能更好的应付这个局面,他本能的想拖延时间,可是夏如鸿那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他明白一切都毫无转圜的余地了。
殷鹤远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爸,虽然不知道您误会了什么,可是这么快离婚丢的可不是我们殷家的面子,如果您执意要我和薇薇离婚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能不能稍微拖延一些时间,让我们彼此冷静一下,当然,这期间你可以先带薇薇回家……”
“不必了!”夏如鸿大掌一挥,“说出你的条件,然后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我就带我女儿走,至于离婚的事可以暂时不对外公布,等到合适的时候后再以性格不合的理由宣布分手就行了。”
“可是薇薇肚子里还怀了我的孩子……”
“我们夏家就这么一个独养女儿,所以孩子自然归我们夏家,不看在孩子的面上我会给你提条件的机会?希望你识时务,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殷鹤远咬了咬牙:
“可是离婚毕竟是大事,能否等家父回来……”
夏如鸿抬腕看了一下手表:
“殷鹤远,我的耐心有限,你也不想惊动警方吧?”
殷鹤远紫涨了脸,攥紧了拳头:
“既然如此,就请您将海天项目的投标书给到我们。”
夏如鸿勾起嘴角,一脸冷笑,如今最有资格进入竞标阶段的只有殷夏两家,其余都上不了台面,殷鹤远真的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可他还是拿起手机按了个键:
“王安睿,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穿西装带眼镜看上去很斯文又不失精明的男人拿着文件夹推门而入,直接走到夏如鸿的面前:
“夏总。”
“你把海天项目的投标书交给这位殷先生。”
然而,王安睿只是将文件夹递给了夏如鸿。
殷鹤远正欲伸手去拿,夏如鸿扬起手中的文件夹:
“你把离婚协议给签了,我就将招标书给你,从此咱们彻底两清。”
殷鹤远的心跳加快,但面色却十分沉静,他拿起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桌上离婚协议,仔细看了一遍,协议的内容干净爽快,无非说他们离婚后,夏薇薇的一切包括人身财产自由与他无关,夏薇薇肚子里的孩子亦与他无关,所有与孩子相关的抚养权探视权命名权等等权利统统与他无关。
殷鹤远很不爽,但比他更不爽的还有坐在他面前煞气腾腾的岳父,迫于无奈,他只能在夏如鸿针尖般的注视下签了字。
殷鹤远很清楚,如果闹到法院打官司,输的未必是他们家,可是这么一来,殷家这些年的低调行事将被毁于一旦,过去的事一旦曝光,等于活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就举步维艰,动弹不得了。
殷鹤远不但签了字还盖了章,夏如鸿让他在楼下等着,王安睿寸步不离紧盯着他,连他要打个电话的要求都被阻止了。
夏如鸿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来到女儿的房前,排闼直入:
“薇薇,快醒醒,爸爸来了。”
夏薇薇的睡眠很浅,她猛然睁开眼,发现父亲就站在自己面前,用一种心痛到无以复加的眼神注视着自己,温柔的大掌抚向她的额头:
“对不起,薇薇,爸爸让你受苦了。”
“爸,这不是梦吧?真的是你。”夏薇薇简直不敢相信,父亲终于信了自己,不再被殷鹤远的诡计所蒙蔽,她忍不住扑进父亲的怀里,嚎啕大哭,“爸,这里一分钟都不能再待了,再待下去只怕我连命都快没了。”
此刻,夏如鸿虽心痛至极,但他明白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必须果断的将女儿带出这个魔窟。
“别哭了,起来换件衣服,尽快把有用的东西收拾一下,爸爸陪你去民政局。”
父亲的出现,让夏薇薇连日来的心慌和梦魇烟消云散,一时间甚至忘了自己是个孕妇,她跳起身,打开橱柜,翻箱倒笼,将自己的证件首饰包包加上喜爱的衣服统统装好,夏如鸿帮她提着行李箱出了卧室。
夏薇薇站在二楼楼梯口往下看去,与殷鹤远幽深的视线不期而遇,这对夫妻相顾无言,夏薇薇只是静静的对着他竖起了拇指,然后将拇指慢慢地往下倒立。
殷鹤远神色如常,见岳父提着夏薇薇的行李下楼时,还颇有风度地伸出手来想要帮忙。
“不用。一起去民政局吧。”夏如鸿一个侧身,毫不犹豫的躲开了。
殷鹤远看起来并不尴尬,很自然的收回了手。
夏家三人上了车,便关了车门,殷鹤远只能从车库取出自己的车,开了出来。开车途中,他给殷墨晨打了电话,却被秘书告知其父正在开一个极其重要的会议,不方便接电话。
TMD!殷鹤远在心里低咒了一声,这夏老头是不是算计好的,突然毫无征兆的来要回自己的女儿!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说了些什么,让夏老头起疑的呢?
殷鹤远陷入了沉思。
时值中午,办理离婚的人寥寥无几,工作人员小李已准备吃午餐了,却见三个西装别挺的男人和一个美女直直走了进来。
小李在三人间扫视了一下,虽说其中一个看上去比较年长,可这年头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谁和谁结婚都没什么好奇怪的。
“请问你们哪位……”
小李犹豫了一下,听见年长的人说道:
“请问,你们的负责人在哪里?”
“我就是。”负责人老姜恰好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请问您有什么事?”
“您好。”夏如鸿笑容可掬的一步上前,看了一眼工作牌,低声说道,“姜领导,能否去办公室单独谈一谈?”
虽然夏如鸿的态度十分礼貌客气,可是谁都看得出来,眼前这个男人完全是长期身居上位者才有的气势。
蒋姓负责人不由自主的跟随夏如鸿去了办公室,把其他三人留在了门外。
王睿安默不作声的站在两人中间,他那比殷鹤远还要高的个头隔绝了这对怨偶的视线。
没过多久,夏如鸿和姜领导春风满面的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姜领导十分客气地将夏薇薇和殷鹤远两人请进专门负责办理离婚证书的办公室。
当两人一前一后拿着红本本走出来的时候,夏薇薇看也没看殷鹤远一眼,径直走到自己父亲身边:
“爸,我们走吧。”
“恩。”夏如鸿牵起女儿的手,向民政局外面走去,回头对王睿安说:“现在可以给他了。”
王睿安将招标书递给了殷鹤远,当他坐上驾驶位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夏薇薇开口道:
“去青竹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