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姨娘咬着下唇,看着魏夫人眼里恶狠狠的警告,浑身颤抖得厉害。
皇帝已经被元姑姑的话砸得晕头转向,知晓魏兰鸢的死可能跟魏家人有关,更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真相。
“你是何人?到底知道什么?朕命令你全都说出来,不得有半句虚言!”
方姨娘磕头,磕磕绊绊道:“妾身是魏国公府的三姨娘……二十年前,先皇后回府省亲,妾身无意间看见了皇后娘娘跟先皇后身边的嬷嬷在后花园密谈,提到了放火之类的字眼,妾身当时并未多想……后来未央宫突然起了大火,先皇后被活活烧死,妾身才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原本想去找魏老国公做主,却……却听到了他与皇后娘娘的谈话……”
皇帝脸色铁青,“他们说什么了?”
从景子初找到她的时候,方姨娘便知道这个秘密守不住了,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方姨娘也只能放手一搏,为自己和女儿留一条后路。
狠了狠心,方姨娘和盘托出,道:“妾身听魏老国公说,先皇后死后,便以照顾太子的名义送皇后娘娘进宫,想办法让皇后娘娘接替先皇后的位置,好让魏家的荣耀延续下去……”
皇帝看着面如死灰的魏家人,忽然就笑了,眸中已然凝聚着滔天巨怒。
“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魏国公夫妇纷纷跪地,直喊冤枉。
“皇上,兰鸢是我的亲妹妹,我们怎么可能会这样对她?”
“是啊皇上,您千万不能听这个贱婢胡说!她一定是受了小人指使,故意陷害我们啊。”
魏兰烟死死地攥着拳头,流血了也不自知。
她竟不知,不仅元姑姑没死,就连国公府内还藏着一个知晓他们秘密的方姨娘。
魏老国公几乎站不住脚,想要辩驳却找不到借口。
皇帝真是气狠了,“魏老国公,皇后,好!当真是好!为了利益,不惜杀女杀姐,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德海!把……把他们全都给朕关进地牢!好好审问清楚!朕当真是瞎了眼,这么多年了,竟然放着这样阴险恶毒的小人在身边!”
魏兰烟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而魏老国公也好不到哪里去,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一般,站都站不稳。
一群大臣看的是目瞪口呆,甚至连为魏家求情都忘了。
七皇子造反算什么?先皇后死亡的真相,才是皇家最大的丑闻吧。
众人看着景子初的目光带着几分同情,想当年,八岁的景凉太子是何等风光,先皇后又素有贤良淑德之名,就因为魏家人的设计,魏兰鸢死了,也差点毁了景凉的一生。
凤九离吐出一口浊气,看着景子初平静无波的侧脸,想必他也不好受。
皇帝欲言又止,眸中隐隐流动着些许歉意与悔恨。
“凉儿,朕一定会还你母后一个公道……”
景子初薄唇微翘,只是颔首,并未多言。
皇帝心知肚明,他们父子俩看似相处和睦,但是彼此之间横着一道沟壑,是缺失的这二十年。
说到底,还是他亏欠了他们母子。
好好一场婚礼,先是景逸造反,而后又牵扯出这么一出大戏,人群散去,众人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魏蔓青已经傻眼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明明姜月答应她,只要她把那些人安插在迎亲队伍里,她就会帮她解决凤九离。
可是现在,不仅凤九离安然无恙,魏国公府却莫名地卷入了二十年前的阴谋之中。
魏老国公跟魏国公还有魏兰烟全都下狱,他们这些儿女,虽是无辜,但是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御书房内,桌案上放着一堆折子,要么是为魏家求情的,要么是踩魏家一脚的。
皇帝的手边,还放着一本折子,是大理寺上呈,景逸已经斩首,江家满门抄斩,所有与这次反叛有关的人,流放的流放,斩首的斩首,抄家的抄家。
当了几十年的皇帝,曾经为这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可今日皇帝却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
德海走了进来,道:“皇上,魏国公夫妇已经认罪,按照皇上的旨意,剥夺国公府的世袭爵位,魏老国公终身囚禁大理寺,魏国公夫妇流放边疆。”
皇帝点头,杀害当朝皇后,若非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岂能如此轻判?
“皇上,那皇后娘娘……”
皇帝脸色一沉,“废掉她的皇后之位,赐她一杯毒酒!”
德海正要称是,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景岚不顾侍卫的阻拦闯入殿内,跪在皇帝面前,红着眼睛道:“求父皇饶母后一命!”
皇帝眸色阴郁,怒喊道:“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把她给朕拉下去!”
景岚不肯离开,那些侍卫自然也不敢对公主动手。
“父皇,儿臣知道母后犯下了不可原谅的过错,但是她毕竟我母后,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皇帝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景岚,你今日为了你母后向朕求情,你可考虑过景凉的感受?”
景岚捏紧了拳头,小脸煞白。
“太子哥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若是可以,景岚愿意代替母后抵命,还请父皇饶过母后一命!”
看着景岚重重地磕在地上,额头都可见的红肿,皇帝又气又急。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拉下去!”
景岚道:“若是父皇不肯同意,儿臣今日便撞死在这里,算是为母后赎罪!”
她作势便要朝着那离她最近的柱子撞过去,德海眼疾手快地扑过去,景岚撞到了他身上,毫发无损,倒是德海疼得叫唤了两声。
“景岚!”
皇帝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瞧见景岚平安无事,松了口气的同时,火气蹭蹭蹭地往上涨。
景岚狼狈地坐在地上,头发也散了,脸上布满了泪痕,眼里却透着倔强。
魏兰烟纵使万般不好,都是她的母后,如果真的要一命抵一命,那便拿她的命吧。
皇帝愤怒地来回踱走,“你这是要气死朕才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