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为之爱1
因为如意忽冷忽热的对待,禺少被撩拨得兴起,竟然再次向如意求婚,如意狠笑着说“不干”。禺少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锲而不舍起来,哈巴狗儿似的缠上了如意,还把被如意屡屡拒婚的事到处去说,“我都求六次婚了,第一次我从荷兰空运一千朵紫色郁金香,她不肯;第二次我……她竟然还是不肯。”禺少哀叹着,似乎被如意拒婚是多么悲哀又光彩的事,像莎士比亚的悲剧似的,非要广而告之不可。
如意则想这人是癫了还是疯了,怎么不知廉耻到这种地步?如意看禺少越看越讨厌,她也说不清自己干吗还要和他搅在一起,也许她想自虐吧,如意自嘲地想。
因为老是接不到可供发挥的好角色,加上城内电影市场的萎缩,如意想在演戏上争个长短的心慢慢淡了。幸而她艳名远播,又是出了名的品位好,会穿衣打扮,常常引领风潮,不少时尚品牌钟情于如意,找她做代言,如意欣然答应。
莲生陪妈妈看电视的时候恰好看到如意的广告,佟妈妈有点老眼昏花,如意又是素装出镜,佟妈妈还说,这个新人好漂亮呀,多清丽,出水芙蓉似的,待看清了那竟然是如意,佟妈妈气得差点儿把遥控器给摔了。莲生好气又好笑。
如意代言的是某美白产品,整个人白衣白裤,纯白得像牛奶浇塑出来的,又绑紧了头发,学生般清纯,光线打得又好,真是美若天仙。
莲生开始留意关于如意代言的电视新闻片段和报刊报道。如意当演员不算成功,当代言人却是一下就成王者,简直无人能出其左右,不管她出现在任何场合,不管记者提出任何刁钻或者跑题的问题,她都能面不改色而且巧妙之极地把话题转到她所代言的产品上,莲生想若他是幕后老板,他也肯花大价钱找这样的代言人。如意大聪明一点没有,小聪明却是用之不竭,代言人这种工作最适合她这种有急智却没耐心的人。
看到如意在事业上找到新的发展方向,莲生很为如意感到高兴。最近媒体又在热烈炒作如意和禺少的情史,莲生不明白如意为何搅来搅去总能和那个禺少搅在一起,难道她真的喜欢他?
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逮到机会就问莲生,他对如意屡屡拒绝禺少求婚的事的看法。
婚姻大事,慎重一点是应该的。莲生淡淡的,脸上没什么喜怒。
这是你和如意半年前取消婚礼的原因吗?
算是。莲生惜字如金。
可有人说是因为令慈对如意可能被人施暴的事耿耿于怀,所以逼迫你取消婚礼。
谁说的?莲生竟然吼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莲生的经纪人也好,助理也好,他们没见过莲生发脾气,那些记者更没见过了。
是我做错事惹如意不开心,她才提出取消婚礼的。莲生缓了一口气,说。
请问你究竟做错了什么?是否与柔德有关?听说你和柔德最近也分手了,柔德是否真的以勾引男人破坏别人的幸福为乐呢?成功破坏你和如意之后,她立即舍你而去?
莲生神色大变,额上青筋暴突,怒道:柔德清清白白一个好女孩,你们为什么要这样诋毁她?你们要做人,她就不要吗?
经纪人一看情况不妙,立即拉着莲生离开。
莲生痛斥记者的新闻开始与禺少第N次向如意求婚的事争夺娱乐版的头条位置。因为莲生名气极响,娱乐价值崇高,娱乐圈大小记者纷纷发挥想象力,炮制关于莲生当众失态的前因后果,其中最匪夷所思的说法就是:莲生情路坎坷,一连错失两美,不堪打击,神志失常。
如意喝得太多,连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都忘记了。待她清醒一点,侧脸,张眼,一道白虚的影子远远地浮动在前方,她努力克制头疼,凝目再看,那是一面镜子,那道白影是她自己,她不知何时被人脱得清洁溜溜了,这里不是她家,但屋内的陈设并不陌生,是禺少的卧房,禺少前段时间非要她帮他重新布置一遍,她不会弄错的。
禺少挨到她身边,如意没动弹,也没出声,这次复合这么久她都没给他近过身。认真论起来,她年少的时候是有点喜欢禺少的,不管她是为什么喜欢他,她是她真的喜欢过的,那时她肆无忌惮地对他发完脾气,气消了她总会想尽办法哄转他,她当初那样待他除了有求于他,也是因为心里有点在乎他;但如今彻底不同了,一来她根本不想嫁他,豪门少奶奶的虚荣头衔她早就不想要了,二来她不知为何越来越看他不顺眼,不管禺少做什么,在如意都是四个字“丑态毕露”。
禺少的手放在如意的脖子上,然后一点点往下移动。如意还是不动,她不是不拒绝他,她是在积聚力量,她醉狠了,此刻四肢如棉花般发软。
“醒了?”禺少留意到如意的眼睛张开了。
如意还是不出声。
禺少当她默许了,俯下头一口咬在如意的肩膀上,如意痛得双目圆瞪,力气一长,如意翻身甩了禺少一个巴掌,“你当我砧板上的肉吗?”
“你不是?”禺少邪笑。
“你去死!”如意怒极,腾身要起来。
禺少压住她。
“你想干什么?”如意的眼神开始戒备。
“你以为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没心情和你玩这些!”如意不耐烦。
“由得了你?我可是箭在弦上!”
“怎么,你还想用强?”如意不屑。
禺少不语,但他的眼睛在说话,那么邪恶的眼色,如意立即看懂了这句话:你又不是没被别人用过强。
如意霎时像被人用力捣了腹部一拳一样,痛得全身抽搐。
禺少留意到如意惨痛的反应,他的眼中掠过残忍的快感,他用力捏住如意的双手,不许她挣扎。
如意突然笑了。她也不说话,只是媚眼如丝看着禺少。
禺少突然怕了。他不知道如意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
如意在想,你用强呀,你用呀,姑奶奶转身就去警局告你强暴,不告倒你,也搞臭你。如意本就是遇强愈强,逢恶愈恶的人,何况她与禺少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她能怕了他?
禺少放开了如意,他颇为不舍得,但他不敢不放。
如意起身后,轻蔑地哼了一声,拾起衣服自顾自地穿上身,当禺少不存在一般。
禺少的眼中又开始闪现渴求的光芒,“如意,你嫁我吧?”
如意无法置信,心想这男人是真的贱还是怎么的?你越踩他他越要贴上来。
神经病!如意发现现如今满大街都是神经病,神情都是恍惚的,心情都凄惶的,就连她自己也是神经的,她这么厌恶禺少,可她还是整日与他一起胡搅。
正常人越来越少,就如意知道的,只有莲生是不折不扣的一个。
他的心永远那么安宁,所以他永远那么和煦。
如意看到一大版一大版关于莲生的报道之后,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莲生出道这么久几乎一条负面新闻也没有,偶尔有一条也必然是被她牵累的。
他怎么会成为众矢之的,他能做错什么事情?
如意一条条翻看新闻,总算得出事件的大概真相。
如意突然很气,莲生这次闹新闻还是为了维护她,但是并不是为了维护她一个人,莲生发那么大脾气也是为了保护柔德。
莲生从来不会这样对待别的女人。他的保护一直是她的专利。什么时候起,这点改变了?
如意一直以为,天会荒地会老,但莲生对她的心是不会变的。
如意当晚答应了禺少的求婚。
吴兢业大哥的女儿丽思在国外念完服装设计,在纽约发展,专攻婚纱设计,小有成就,打出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婚纱品牌,这次回城开了旗舰店,丽思认为前期宣传的力度不够,托吴兢业请莲生帮她拍一组平面宣传广告,莲生慨然应允,照片拍好后,丽思请莲生察看效果,并且请他吃饭表达谢意。
莲生和吴兢业一起低头看那组照片,莲生最属意那张他坐在教堂台阶上,周围被雪白的婚纱裙摆环绕着。
“万白丛中一朵莲。”吴兢业调侃道。
丽思抬腕看了看时间,“我们出发吧?”夕阳近晚,上班族不约而同地从各座写字楼内涌出,“我到时间一定要吃饭,一点不能饿。”
“你一天吃足四顿,一点肥肉不长,我都为被你吃进肚子的五谷杂粮鸡鸭鱼肉悲凉,完全不起作用嘛。”吴兢业百无禁忌地和侄女儿开玩笑。他们之间仅相差八岁,说是叔侄,其实和平辈差不了多少。
莲生笑呵呵地听着,吴兢业这些年越发长进了,执导的片子在西方大红,同时仍继续谐星路线,本土的市场也一点儿没丢,还打破了成功艺人进军商界大多失败收场的怪圈,不管投资哪门生意都稳赚不赔,这次侄女儿回流开店,大部分资金也是吴兢业出的。莲生曾说羡慕他。吴兢业马上答,你是要羡慕我,因为我娶到一个贤内助,不知道多么会帮夫。
丽思从小和吴兢业闹惯的,听了吴兢业嫌她太瘦的调侃,立即回嘴:“我知道你们这帮老男人,不管市面上如何流行骨感美人,你们心里真的迷恋还是如意那种超爆的三围,你听着呀,叔叔,我非向小婶婶打小报告不可!”丽思只顾玩笑,没留意莲生脸上一僵。
“不是嚷嚷要饿扁了吗?你怎么还有这么大力气说话?”吴兢业忙说,“快点闭嘴,把你饿死了,你爸能饶我吗?”
“如意的身材真好,前日她来选婚纱,我真是受宠若惊,亲自接待她,看她试我的婚纱,真是一种无上光荣呀。”丽思归国不久,对城内的热门八卦没有多少了解,故此一再说错话,哪壶不开提哪壶。
“丽思!”吴兢业喝止。
“如意来选婚纱?”莲生追问。
“莲生我们去吃饭啦!”吴兢业又说。
丽思左看看又看看,仍搞不清状况,“对呀,她来选婚纱呀。”这时店员来敲门,报告说,虞小姐不满意那天选定的婚纱,要再选一次。
禺少说如意的婚纱要请大师设计,多花钱不要紧,不管如意过去如何,这次总是她初次披上嫁衣,不能怠慢她。
如意恨他话讲得难听,偏不要什么大师杰作,随手拿起一本新娘杂志,拣了一家本土婚纱店就杀过去。
如意特意选了一套最不起眼的,岂料试穿给禺少看,他仍是一副口水就要滴下来的样子,如意想这可不行,她还得去再选一套更丑的。
吴丽思一听是豪客上门,急忙迎出去,“抱歉,佟叔,等我片刻。”她话音还没落,人已出了经理室。
莲生几乎是立即起身走到玻璃窗边,拨开百叶窗。
“偷偷摸摸干什么?要看出去看好了。”吴兢业取笑他。
“又是和禺少吗?我倒没听说。”莲生声音淡淡的。
“还没公布呢,不过禺少大嘴巴,天天在外面炫耀,知道的人也不少,不过你从来不出来玩,你当然不晓得。”
“那么你晓得?”莲生直问。
吴兢业脸色颇为尴尬,“别问我为啥不知会你!”他夸张地连连摆手,“我怕你抱着我痛哭流涕呀,我都是有老婆的人了,可不能再被人误会是你的‘亲密爱人’了。”
莲生只好算了。
吴兢业催莲生出去看,要么就别看,这样偷偷摸摸的像小学生似的,丢死人了。
莲生无奈,走出去,他想,他不可能永远都与如意避而不见呀。而且他实在也想近看看她,他想确定她过得好不好,他必须看看她的脸色、她的眼睛。
莲生走出来的时候,丽思恰巧献宝似的对如意说:“佟莲生也在这里哦,我请他帮我拍宣传照片。我看过你们一起拍的电影,你们好般配呀,要是能请动你们两个为我拍一组照片就好啦!”
“佟莲生?”如意轻语,抬眼。
莲生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还是那种很温和地站立的姿态,淡淡的笑,温润的眉眼,他穿着暗青的外套,系着花格围巾,明明都是很重滞的颜色,不知为何他就是给人很洁净很轻逸的感觉,莲生周围都是洁白如雪的婚纱,丽思的设计灵感大多来自蝴蝶、花草以及鸟儿飞翔的姿态,故此她的设计十分清雅灵动。如意试穿的这件,白色的胸衣前襟织入粉色的玫瑰干花花瓣,如意以为穿上之后会显得琐碎累赘,岂知不是,粉红粉白在她胸前交织成网,不知为何,竟有些像被挖出的少女心事,颇有些奇诡,但奇诡中又带着天真与甜蜜。
莲生看着这样的如意,如意看着这样的莲生。吴兢业追出来,还来不及打圆场,如意突然冷笑,道:“怎么你也来为柔德挑选婚纱?我怎么听说人家把你也甩了?”
莲生还来不及说什么,如意又说:“不过不怕,你哄转女人的本领,别人没领教过,我可领教过,还怕柔德不回头吗?我都不替你怕呢!吴小姐,这件不漂亮,我要全店最漂亮的婚纱。”
“哦,好,好!”丽思满口应承,心想这个虞如意怎么一时一个主意,刚刚说要最古怪最特别最少见的,哪怕大多数人觉得不好看都不要紧,现在又改口说要最漂亮的,丽思一边走开为如意重新挑选婚纱,一边心里又琢磨,这个虞如意和佟叔怎么好像有仇呢?一见面就对他冷嘲热讽,活脱脱一副怨妇的样子,虞如意要嫁的人不是某位巨富之后吗?
“莲生呀,你听说没有,我马上要结婚了,这次可是磨盘打石头,实打实呢,你给我个准信,我下帖子给你你会来吗?你若不来,我也省道手续对不对?”如意越说越不像话。她声音本就妙转,又在气头上,说话极快,急雨密至一般,别人半句嘴也插不上,“哦,你说我在请帖上写上佟莲生阖府合适吗?佟伯母大约认为看到我就会长针眼吧?”
莲生看着如意,脸上涌起不忍之色,“你睡得不好”待如意停嘴的当口,他脱口就问出这句话来。
“我……”如意原本还有满肚子的疯话要讲给莲生听的,可是那句轻软的“你睡得不好?”堵住了她所有的怨怒。
禺少捧起新选的婚纱,非要如意试穿给他看。如意缩在沙发里,连说句“你很烦”的力气都没有,禺少见她不搭理他,便自说自话把婚纱从如意头上套下去,但如意不配合他,他穿到一半再穿不下去,于是那团洁白就纠结在如意的上半身,叠积成一个可笑的形状,如意很滑稽的坐在那里,眼光木然,似一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禺少越看她越爱,手脚又开始不规矩,他开始嫌弃婚纱碍了他的事,粗手粗脚地要扯下它,差点儿就撕坏了,如意忽地滚出一颗泪来。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