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含宥听见电话里传来了嘟嘟声,突然低下头放下了手机,师兄让她一起尸检,就是让她发现宋嵩的真实死亡原因吧。
这一次,就让她自私一次吧。
许含宥封存了原来的尸检报告,删除了所有的真实结果,这件事,就让它烟消云散吧。
葬礼结束后,宋珩向医院递交了辞职申请,他带回了所有的自己的东西,没有和任何一个人告别,独自离开了医院。
他待在家里静静地等待警察的拘捕,可是等了三天,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宋珩打开了关机三天的手机,一瞬间弹出了许许多多的消息,宋珩没有管其他的,单单滑到下面点开了许含宥的消息:
你永远是我尊敬的师兄,安好!
短短一句话,宋珩却明白了背后的含义,他盯着那句话,突然像一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这么多年的隐忍,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他弑父弑母,整个人生都已经被黑暗吞噬,只有许含宥,在她伤痕累累的时候,依旧愿意为他点亮一盏灯,他才发现,原来光明是如此美好。
他很清楚时樱对她的感情,可是,他已经配不上她了。
宋珩向无国界医生组织发出了志愿申请,在他离开的前一天,他还是自私地去了医院,抱了抱那个他放在心尖唯一一点干净地方的女人。
她的婚礼很盛大,时恕让她成了公主,做到了他不能给她的一切。
那天,他其实到了婚礼现场,他站在人群之中,默默地祝福她,嘴角带笑,可心里却在滴血。
隔天,宋珩独自一个人去了机场,登机前,他转头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随后毅然决然地登上了飞机。
时樱收到宋珩的回复时,他已经到达非洲。
饥饿、贫穷、死亡、硝烟……
苍脊的大地上寸草不生,坚硬的黄土地被炸出一个个弹坑,不远处有几间用木板和塑料布临时拼搭的医疗救助站,也是宋珩此行的目的地。
宋珩没有犹豫,将自己的行李放到一旁后,便推开了破烂的塑料布进了门。
昏暗的老旧灯孤独地吊在中央的木板上,狭窄的屋子里挤着几张病床,十几名国籍各异的医护人员忙碌地在病床之间穿梭。
“你好。”一名黑人医生用蹩脚的中文向他打了声招呼,这里每天的病人很多,就算每天只休息四个小时,依旧忙得团团转。
宋珩礼貌地用英语向他问好,穿上白大褂后,他也立马参与了医疗救助工作。
病人源源不断地被送进救助站,狭窄的空间被挤得满满当当,弥漫着各种各样的味道。
宋珩忍着恶心为一位黑人妇女取出手臂上的子弹。这里的医疗卫生条件很差,许多药品包括麻醉剂都十分紧缺。
宋珩让黑人妇女放轻松,但她似乎不太能听懂英语,其中一名黑人护士向她做了解释。
宋珩用干净的酒精棉球替她做最简单的消毒,她疼的满头大汗,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厚厚的嘴唇已经被她咬破,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流。宋珩从医疗包中取出一根压舌板,示意她张嘴咬住。
黑人妇女很配合,宋珩对她隐忍倒是蛮意外的。
完成最后的包扎后,黑人妇女向他表示感谢,虽然宋珩听不懂她说的话,但从她朴实醇厚的微笑中感受到了真诚的谢意。
黑人妇女没有在医疗站里久留,里面病人很多,没必要再强占他们的位置。
突然,屋外传来一声巨响,简陋的救助站发生了剧烈的抖动,屋内所有人都抱头蹲在地上,凄惨的尖叫声、哭声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宋珩第一个站起身往屋外走,却被一个白人护士拉住了,她劝告他最好不要走出去,这只是敌方军舰对他们的警告,也算是一种示威,并不会真的将救助站炸平。
国际战争中,是不允许杀害医护人员的,哪怕是敌方的医护人员。
宋珩听了她的解释,点头示意自己已经了解。但是他还是选择出门,他需要确认炸弹袭击过后没有人员伤亡。
投掷炸弹的军舰已经离开,距离救助站不远处是一个巨大的弹坑。
宋珩环顾了一圈弹坑周围,一个瘦小的黑人男孩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黑人小男孩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宋珩来不及多想便匆匆赶到他身边,黑人男孩已经丧失意识。宋珩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现在唯一可见的伤口便是刺穿腹腔的坚硬弹片,大量的鲜血从伤口渗出,在黄土地上聚成一滩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