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恕从苏家出来,并没有马上回家,他开车去了医院。
从他们结婚以来,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尽管宥宥没有任何不满,但他依旧十分内疚,甚至连一场像样的婚礼都没有给她。
所以,他向院长请了半年的假,公司里的事情他会全权交给林奕凡,就在这短短的半年里,只关风花雪月,无关其他。
婚礼的所有事宜他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差一个新娘,一个礼拜之后,就是他们的婚礼。
而许含宥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许含宥刚从医院出来,时恕正巧下车。
“怎么过来了?”许含宥走到他面前,接过时恕递过来的几颗大白兔奶糖。
剥开糖纸,许含宥将糖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奶香味瞬间充斥整个口腔。
“来接老婆回家。”
许含宥还没上车,就被一个人喊住了。
“许医生,你等等。”李之恒慌慌张张地从医院大门跑出来,三步并作两步,下楼梯时还差点滑倒。
“怎么了?”
李之恒已经调到了血液科,许含宥实在想不到他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
时恕一见到冲过来的李之恒,双眸瞬间锁定他,挑了挑眉,危险地看着他。
李之恒气喘吁吁地站在许含宥面前,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说话断断续续:“许……许……许医生,你是不是……是不是……要……要……离开医院了?”
“嗯。”
“那……那……那你……还回来吗?”
时恕警告地咳了一声,这矮医生是当他死了吗?
李之恒没听见,满脑子都是咚咚咚的心跳声。
“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听到这句话,李之恒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许医生还回来,他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时恕心里的醋坛子翻了个稀碎,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宥宥,我们走吧。”
顺带还强调了一下“我们”。
“好。”
车子消失在一片川流中,李之恒久久没有回过神,在原地站了许久。
他有什么资格去肖想许医生?
时恕十分郁闷,他想把宥宥藏起来,只给他一个看。
他知道宥宥的追求者不会少,但是他没想到竟然有人当着他的面来找宥宥。
当他死了吗?
瞧瞧他那一副欠揍样,时恕简直要气疯了。
“时恕,我想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时恕一愣,脑海中那些乱糟糟的事情突然消失了,乖巧地说了声好。
半小时后,两人来到了一家咖啡店。
店员礼貌地送上两杯咖啡,态度认真,微笑得体,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时恕,这里是我大学期间打工的地方。”许含宥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口腔里瞬间弥漫一股苦味。她端起一旁的清水,喝了一大口,冲淡口腔里的苦涩。
“那时候我不爱笑,有几个挑事的客人总是向老板投诉,说我服务态度差,整天哭丧着一张脸,看着就让人倒胃口。当时,我想,我可能又要被辞退了。”
许含宥笑了,继续说道:“可是,老板没有这么做,而是把闹事的客人轰走了。他只对我说了一句不要放在心上,就继续忙自己的工作,好像这件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其实,他的店里根本不缺服务员,只是偶然间他得知我一天只吃一顿饭,为了维护我可笑的自尊心,他才贴出了那张招聘的纸。”
“当他得知我考上哈佛的时候,还悄悄地塞了五万元给我,让我在异国他乡好好照顾自己。没过几年,他得肺癌去世了。他的儿子因为赌博欠下了高利贷,便想着把这家店便宜卖了,我拜托别人替我买下了这家店,算是替他也是替我自己留下一个念想。”
“我还记得他给我喝的第一杯咖啡,什么都没有加,很苦。接着他替我加了奶和糖,并告诉我,生活就像咖啡,奶和糖能加多少,靠的是自己。”
“他躺在病床上那段时间,他打了一个电话给我,他说,在他儿子很小的时候,他的妻子就去世了,他接受不了打击,嗜酒成性,几年后,他渐渐从妻子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又忙于刚开的咖啡店,根本没有时间管教自己的孩子。等咖啡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他才发现,他的儿子嗜赌成性,整日和一群社会上不学无术的混混待在一起,每次来找他无非就是要钱。他有心将他拉回正轨,可儿子早已不是当年的乖孩子了,说到底还是对孩子的愧疚,他也慢慢不去管束自己的儿子。”
“前段日子,他的儿子进监狱了。因为打架伤人,差点闹出人命。我在监狱里见到他的时候,他跟我说,今天是他父亲的葬礼,拜托我替他带一束满天星过去,他会在监狱里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去看他。”
“就在昨天,他被查出胃癌早期,治愈的可能性很大,可是他选择在监狱里自杀,他在墙上刻下了一句话,下辈子,我做爸爸,你做儿子,我来照顾你一辈子。”
有一种说法,死在亲人祭日的前一天,下辈子还是亲人。
桌上的咖啡已经凉了,时恕默默地坐在她的对面,凝重地望着她。
“宥宥,我陪你过去。”
时恕牵起她的手,去花店买了一大束满天星,去了墓园。
父与子的墓碑相邻,黑白照片上的两人笑得很开心,却永远定格了。
“一直不敢过来看你们,心里还是不敢相信你们已经走了。当初你们的关系势如水火,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争吵,甚至差点动手,其实你们还是很在意对方的,下辈子,不要再把所有的话都憋在心里了。”
时恕牵起她的手,陪着她在墓园呆了许久。
许含宥离开的时候,突然开口:“时恕,我们要个孩子吧。”
时恕大惊:“怎么了?”从墓园回来,许含宥的情绪就很差,他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就是想有一个孩子。”
“我肯定能每天喂饱你,可是这件事得顺其自然。”时恕开车都不带脸红的,一本正经地说道。
许含宥面色不自然地偏过头看向车窗外,假装没有听见这句话。
时恕偏头看了一眼脸红到脖子根的许含宥,嘴角微勾,心情瞬间大好。
对李之恒的恶意都减轻了不少,许含宥对其他人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在他面前却很容易脸红,这差别,真是太上头了。
许含宥的心情也慢慢恢复,她对许若棠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经历了这件事,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有些人有些事,不要等错过了才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