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想着暮冬时节,汴京红梅将凋,故来花园觅这最后一抹冬意,不想远远听见公主和李姐姐。”曹莘近前,跟邵序行半礼。
“这位倒是面生。”邵序知晓眼前人是新入赵王府一批待诏之一,只是不知哪位,但也回了平礼,她们是平辈,曹莘算庶嫂,但公主皇家血脉,故而是平礼。
“妾淑女曹氏。”曹莘自报家门。
“曹淑女。”邵序心中思索一下,听说邵廪三位新宠平分秋色,但曹莘清流官宦出身,比跟太监家有亲的崔淑女好听上几分,所以下意识更重视曹莘一些。
“公主与李姐姐可是有些误会?莘在此多嘴一句,王府内外,眼睛耳朵多如繁星,不一定都靠的住。若是这小姑庶嫂不和之事传出去......”曹莘话留半截,邵序年纪小,虽有些骄纵,但开蒙早,也不愿给邵廪添麻烦,故而那股冲天气焰收敛下来,“公主虽是千金之躯,可这《一万集》是不传世之绝宝,想必与李姐姐也是万般重要,公主到底有求于人。”
有求于人就该放低姿态,小姑庶嫂之间若是强行抢夺一份书帖,不止王府丢人,皇室也没面子,这是曹莘的建议,邵序也算是一点就透:“曹淑女言之有理,李侍妾,方才是本宫太心急了。”
“不妨事。”李恬恢复与世无争之态,手下又动起来,眼皮子不抬的聚精会神于手中笔墨纸砚。
“但是李侍妾,本宫是当真仰羡‘一笔先生’与‘万笔夫人’,先生草书冠绝天下,一笔成篇。夫人古篆沿古犹今,一篇万笔。这《一万集》是二人毕生心血,真迹唯此一部。”邵序情真意切,诚恳至极:“如此珍惜书帖,务必需悉心珍藏,本宫有此条件。所以,还请李侍妾将《一万集》让度于本宫,本宫必然奉为至宝。”
“等我写完。”李恬从舌尖挤出几个字,不情愿的样子仿佛一瞬也不愿停下手中功夫,“公主请看着。”
“公主,这是机会。”曹莘在邵序耳边提醒道,不过也不能提示太多,“还请公主仔细琢磨。”
邵序不解其意,但还是凑近到不会妨碍李恬运笔但可清晰观察她的位置,甫一接近便被一方竺砚所吸引,大齐砚中君子是端砚(1),这竺砚是属国供石所制,质地较端砚软上三分。端砚是天下读书人皆可用的好砚,竺砚则非大家不可驾驭。
李恬运笔行云流水,笔势繁复,虽无“一笔先生”一笔成篇之功力,更无“万笔夫人”一字万笔之灵巧,但取二者之长,又自成一脉。最终,李恬潇洒收笔,至于笔山之上。
“你......”邵序这才知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她哥哥的后院可真是卧虎藏龙,“听闻‘一笔先生’与‘万笔夫人’唯有一女,李侍妾又藏有《一万集》......”
“是我。”李恬大方承认。
“李侍妾,方才是本宫失礼。”邵序惊讶之于不忘致歉,“《一万集》乃李侍妾家传至宝,是本宫妄想了。”
“不,序打算应许公主之前请。”
“李侍妾?”邵序不解。
“公主求宝心切,又肯放下身段,想来将托付于公主也不算辜负《一万集》,放在恬这里致使明珠蒙尘,父母九泉之下也难安啊。”李恬解释到,“公主可愿意往恬那里坐坐?曹姐姐也一起?”
“荣幸之至。”邵序立时答到。
“我就不必了,还有红梅要赏。”曹莘婉拒了邀请。
“你是如何得知李侍妾是‘一万之女’?”待到邵序李恬离开,邵廪迎面拦住曹莘。
“都是姐妹,走动之间觉察的。”曹莘仿佛早知邵廪一直在场一般。
“如此说来是本王糊涂,已有一女居然不知妾室出身。”邵廪自责到。
“还请王爷日后善待李姐姐。”
“那是自然。”邵廪点头,“檀儿那里本王落脚之处?”
“王爷说笑,妾身盼望还不及呢。”
于是,二人说笑着,也往群芳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