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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不周

不周之山,是天地间的第一座山川,是古神凝聚了所有骨气,为支撑天地而创造的一座山川,不周之名,得源于山之不规,形之不矩,有形而无形,无定无律也。

“其实吾主……”老迈的仆人显露出的形象恰是一棵不知年纪几何的老树,他对着身在识海的姑娘俯身,道:“您应该早就猜到了的。”

盘腿运行灵气的姑娘手势,缓缓睁开眼,看着仆人,道:“不周之山,不为山形,顶天立地,以树具形。”

齐七低了眼,原来……句芒一直在找的不周山,确实存在,也猜的不错,就在木族,不正是她的哥哥吗?难怪哥哥只有族名,从来只听人唤他建木,却不曾知晓他有名,还以为他同那长付一样呢,未想……哥哥竟是这般厉害的人物。

只是……既然是山,又为何会被火焰焚毁?

“居一道形,具一道性。”仆人俯首道:“望吾主节哀。”

齐七瞥了他一眼,起身,望着在她识海里映像的小小不周山的形象,“哥哥既是不周之山,那你自称不周又是什么东西?”

“世人只知山有山神,山有山体,却不知山灵其物。”他低着头,看着谦卑极了,但说话的语气却像从久而远的地方传来一样,像是个没有感情的叙述者,他道:“吾主可还有其他疑问?”

没了,还能有什么,哥哥都不在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齐七摇摇头,道:“神封之术,解法为何?”

“不周之主一令,天下万山皆从。”仆人道:“吾主若能唤出不周令,即可解封。”

不周令。齐七握了握手,看向那座不周山的映像,这倒是比想别的办法靠谱多了,齐七闭上眼睛,沉入心中。

传承记忆中有说,不周令就是那个趁她睡觉莫名认主的东西,想也不用就知道定然是她家哥哥搞的鬼,这个东西混在她的血液之中,在极其细微的地方躲藏着,若想找到它,也是一件难事。

这,应该也是一个考验吧。

在感受到齐七一切都很好的情况之后,句芒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神印一时褪不去造成的后果就是,他的眼中只有生与死的分别,其他什么都没有,他看着代表着小姑娘生命的旺盛的火焰,句芒松了一口气。

“春神大人,未免也太过了吧?”玄夷的忽然出声,引了句芒的注意力过去,玄夷双手抱肩,睨着他,虽一脸笑,但眼中却并无笑意,他道:“十年前小主子与春神大人有什么干系,也不过是一年的情谊,值得春神大人这般紧张?”

齐七会相信的东西,玄夷可不信,他可不相信,没有揭露身份的齐七与句芒这天差地别的身份下,句芒会对一个奶娃娃有什么深刻的情谊,到那一路相伴,各种照顾。

神,毕竟是无情的,对于人,他们无情而公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确定了齐七的无虞,句芒起身,少年的模样看上去并不是那般沉稳无破绽,倒多了几分无羁邪狂,只是藏着并不是太能看出来,他抬眼,道:“我知道你背后之人的来头不小,但你也要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

“毕竟……”句芒睨了玄夷一眼,连黑气都遮掩不及的寒光一闪,便将玄夷的衣袍割了道大口气,句芒微笑,道:“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好脾气的。”

玄夷站在原地未动分毫,只是微风轻拂之间,额前的碎发飘飞,将他眼中的惊涛骇浪泄露在了句芒的眼里,“怎、怎么可能,这黑雾……”不可能被斩开!

“你到底是谁!”

句芒没有回答玄夷的话,而是随意招了招手,鲜嫩的芽儿破土而出,眨眼间长成两棵几人高的大树,句芒勾了勾手指头,树上又凭空长出春藤来,春藤缠缚,结成细密的网挂在两棵树之间,句芒将齐七抱了上去,林叶间漏出的细碎阳光洒在齐七身上,她会觉得舒服。

“父亲。”男人的声音传入那幽深的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洞里,男人对着那里恭敬地低着头,讲述的却是一些日常,“已经打下了很多地方,他所创造的三界人族几乎都在掌握之中了……”

“这些都是不打紧的。”他抬起头,冷静自制的面上也难得有了几分欣喜,“打紧的是,儿子见到小七了,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只是小七看起来很害怕孤单的样子,怕是之前吃了些苦头,但是无妨,我们会加倍补给她的。”

男人说着,那黑洞竟也泛起了涟漪,似是与他的情绪一般起伏不定。

“小七的住所儿子已经在筹备了,还有许多精致的玩意儿,连这些年父亲与儿子为她准备的玩具都准备放进去,哦,对了。”夙云抬起头,望着黑洞,“听玄夷说小七很是喜欢星星,父亲到时摘几颗星星下来,小七一定会很欢喜的。”

“哦,还有还有……”

站在门口的黑影见到这一幕,悄无声息地散了身形去,没有人会愿意去打扰这样温馨而又辛酸的一幕吧,纵使这两人是至高的神明,在这种家常之事上,却比任何一个生灵都显得温情,而这也是他们抛弃温暖,投身黑暗怀抱的原因。

黑暗并不意味着单一的冰冷、苦寒,并不意味着算计、对立、诡毒,很多时候,他们从光明里离去,回到这里,才像是家,万物不止有两面,光暗,光之中又有千千万万的光暗,暗之中也有千千万万的光暗,庆幸于,他们跟随的是黑暗,也是黑暗中的光明。

黑影离开那个地方,走在满是畸形诡怪的烧焦的树身的径上,看到那边倚在树上的一大堆黑头发,缓步过去。

“昌发,在干什么?”他问道。

那一堆头发听见他的声音,回了头,却见一个白嫩嫩的包子脸露出来,他才黑影三分之一的高度,昌发聚了聚胖乎乎的小手,嫩生生道:“公子说小姐要回来了,要给小姐送礼物。”

“哦?”黑影故作好奇地问道:“昌发要给小姐送什么啊?”

然后就见那包子脸一鼓,眼泪像要出来似的,“黑影大人不许嗝不许偷看。”

黑影都得开心了,这才讨饶着离开,保证自己绝对不觊觎昌发的礼物,他之后又走过了许多地方,大家多是在为即将归来的小姐准备礼物,黑影笑了笑,这样的美好,又怎么会让人破坏呢?

黑影闪身至边界处。

“何人来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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