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价格昂贵的高级咖啡厅,又处在下午繁忙的商业时间段,顾客寥寥无几。从昨天起,方吉就已将咖啡厅划分为最讨厌的地点,尤其当看到不动声色地露出淡然微笑的严森时,内心强烈的厌恶感又多添几分。
“有什么话就直说,我不想耽误你宝贵的时间。”赤裸裸地表达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她冷冷道。
“如果一句话就能了事的问题,我也不至于明知你讨厌我还要自讨没趣。”他笃定地反击回来,“点杯饮料消消火。”
“一杯绿茶。”
“以前你不是很喜欢喝咖啡的吗?”他略微诧异。
“今天的重点应该不是我以前喜欢什么吧?”她不冷不热地反问一句,“我们进入正题,你知道我这人做什么事都没有耐心。”
“也好。”严森丝毫不介意对方的态度,“我这次找你的目的只有一个,合作。”
“合作?”皱眉的人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一两年来奇幻小说开始流行,你应该注意到了吧?有很大一部分的武侠小说迷也渐渐成为了奇幻小说迷。我想尝试着进入这个圈子,你觉得呢?”
“和我无关,我只想写武侠小说。”虽然对他所说感到迷惑,但她仍坚持自己一贯的立场。
“我想要与你一起写,写一套奇幻武侠小说。”
不由被他的提议震住,方吉无法从其从容镇定的神情判断真假,于是只能选择仿佛正在思考似的沉默。
“我们一起决定故事背景与主要角色的设定,随后各自写出大纲,再讨论两者的兼容,最后制定出一套完整的情节。接着我们分别选其中一个主角的经历作为主线,以自己的方式与一个故事写作完成。而这两个故事则会作为一个系列的两套小说推出,作者的署名则是我和你。怎么样?尝试一下。我将这个想法告诉江一,他表示赞成,你知道业内就属这家出版社的稿酬最好。”
难怪一向对作者非常挑剔的名编辑昨日竟会暗示想同她合作,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暗幕。她笑了,自嘲的意味。
“你该找最著名的奇幻小说作家,他们会对你的想法有兴趣。”
“你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了解我的写作风格。”
“我也比他们任何一个都讨厌你。”她再鲜明不过地拒绝。
严森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白得有些森冷。
“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当年你参赛的手稿这些年来我一直珍藏着。”
正欲低头喝茶的人猛地抬头,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事实。镜片后的眼睛瞪大了,然而瞳孔却丧失了焦距,找不到任何影像。
“两篇情节雷同的参赛稿,不管两位作者写得有多精彩,最终结局必然都会落选。所以当你在傍晚将手稿投进邮箱后,我找人在深夜撬了邮筒的锁,取出了你的稿子。这么重要的稿件必须寄挂号,这是常识,很庆幸当时你没有想到这一点。”
手指微微颤抖着,很努力地不让自己失态,她盯着对座以悠然神情说出可耻真相的男人。
“同我合作,你知道我的偏激。如果拒绝我,我就公开这份手稿,到时你就再也无法混迹武侠这个是非江湖。我会指责你抄袭,当然还会找到很好的人证,你怎么看?”他看着她竭力掩饰的冷漠面具渐渐龟裂,现出绝望的痕迹,以一种残酷得意的目光。
“只是一份没能参赛的手稿,恐怕无法构成什么法律责任,说抄袭未免严重了。”她试图反击。
“到时你多半会处在有口难辩的境地,没有人会为你说话,因为在那些人看来像我这样的大师绝对不可能借用你这样三流作者的构思。你明白吗?出版社、读者、编辑、书商……不会再有人愿意把钱花在一个有污点的小作者身上。”
他……向她展出獠牙究竟意欲何为?方吉惊恐地发觉自己全然没有逃脱的去路。无助地慌张,使她想逃,逃离他饱含戏弄的残忍视线。
“小姐,您……”侍者正准备将刚沏好的茶端给原本一直端坐着的女客时,却不料对方毫无预兆地站起身。他一个措手不及,滚烫的茶水全部泼在了她布满惶恐神情的脸上。
痛……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被热水泼到的侧脸,她重重坐回座位,原本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掉落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侍者吓得手足无措,呆呆地只知道道歉。
严森目睹突发的事故,一瞬间失去了优雅的风度。几乎是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拉起没有自我保护意识的方吉,直冲洗手间。他毫不留情地将方吉受伤的脸按进冰冷的凉水中,让冷水冲洗她被烫着的部位。
“抬起头,我看看。”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她麻木地依言仰首,被热水泼到的侧脸此时显得格外的红,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样。
“还好……”微松一口气的人无意对上那没有任何遮掩的疑惑眼神,心神一荡,“……我送你去医院看一下。”
“对不起,没事吧?需不需要我叫救护车?”紧张兮兮的侍者跟过来夸张地问。
“不用,没什么大不了的。”掉了眼镜便觉得每张脸的轮廓十分模糊,这反而让她可以稍稍冷静地面对严森,“合作的事,给我一些时间考虑。”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拿着。”他将一张名片递给她,方才开始就紧绷的神情总算有所缓和,“你在门口等我,我去停车场取车送你到医院检查。”
不容她拒绝,他迅速地结了账,对守在一旁的侍者交代几句便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咖啡厅。
自己为什么要等他?有什么义务等他?方吉觉得离去者在最后几分钟里的一举一动皆带着种与其为人行事极不协调的滑稽,仿佛他有多在乎她似的。不顾侍者的挽留,也不可能接受严森含义不明的殷勤,她几乎是以跑的速度逃开此刻的种种。
坐在开有冷气的出租车内,她喘息着,心脏跳得极快,胸口也闷得厉害。头脑混乱,空旷的后车座没有谁能让她依靠。闭上眼,她孤独极了。
如果严森是猫,那她就是躺在猫爪下的鱼。就算此一刻尚在苟延残喘,但离死亡已经非常非常接近,近得令其连恐惧都来不及有……仅仅一刹那……
“既然你都承认你是三流的,还有什么可骄傲的?”言喻深讽刺却不失暖意的讽刺笑容跃进脑海,“乖乖成为我的附属品不好吗?我养你,你只要在我心中成为一流的就好。”
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她惊恐地睁开眼,因意识到自己竟然在逃避。不错,正如同居者所言,只要她全然依附于他,嫁给他,那么严森的威胁根本就形同废墟。然而代价就是她放弃自己仅剩的所有——不可救药的孤傲与梦想,那个所谓只存在于作者笔下的武侠江湖。
只想写武侠小说……
“我只想写武侠小说?”她无数遍地在心里反复默念,像进行一个悲哀疯狂的催眠仪式。
狭小浴室内挤着两个人实在够不便,尤其其中还有一个身高近一米八的高个。水溅得布满道道裂缝的劣质瓷砖上到处都是,穿着拖鞋同睡衣的言喻深不复媒体前优雅时尚的风度,手拿莲蓬头的他,此刻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居家男人。
“我就说这里太小,应该换一处大点的公寓,至少浴室要有足够的空间。”他一边因四肢无法自由伸展而抱怨一边为仰躺在浴缸里的方吉洗头。
“我没钱。”闭着眼,烫伤的脸敷了纱布的人平淡地陈述一项事实。
“我有,你却不要。”极为小心地用水将她头发上的泡沫冲去,他的心情仍有几分恶劣,“你总是担心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而有些事又浑然毫无知觉。”
“言喻深,我发誓脸烫伤的事真的是一个意外,麻烦你不要再硏嗦了。为什么你面对媒体采访的时候可以惜言如金,回到家就像我妈一样喋喋不休?算我服了你。”任他纤长的手指轻柔地滑过发丝,颇觉舒服的她微睁眼。灯光下他黏了湿发的脸微露不悦,然而那双认真凝视她的眼睛却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哼,意外……”他将她洗干净的长发不太熟练地盘起,“再来个一两次,保证你毁容。”
“你在意我的相貌?”她有点意外,“你会和我在一起,应该和我的长相没有关系吧?”
“怎么可能没关系?你要是长得像被硫酸泼过一样,我绝对不会接受。”
“这么说等我老了,你岂不是会厌?”
“等你老了,我也老了,有什么好嫌弃的。”他瞪她。
她笑了,想到自己的问题的确愚蠢。她同他如果真能相伴到老,倒真是一件磕破众人下巴的趣事。
“接下来你自己洗,我要出去看电视,洗的时候当心脸上的伤。”不喜欢她充满神经质的奇特笑容,他擦干手叮嘱一句关上浴室门。
拉门合上的一瞬间,方吉的笑容立刻从脸上消失。全身懒散地泡在温暖的水中,一种无力感蔓延开来,压抑的孤独无助。原以为与严森的过往已全然封存于无关的记忆之中,可不想那竟是一颗种子,在五年后的今天突然发芽。
为什么要找她合作?也许是过分的敏感,属于受伤野兽独有的敏感,她嗅到别有阴谋的气味。回绝吧?等于是放弃写武侠小说。诚如他所说,他在武侠界已占据了大师级的地位,以他的人脉要封杀她这样一个无什么大名气的三流作者并不算是件棘手的难事。
逃,无处可逃……
心不在焉地擦干身体,她穿上睡衣走到客厅。言喻深正横躺在沙发上看人文节目,他带来的电子琴亮着电源灯,多半待会儿要写曲。
“过来。”如国王般,他示意道。
“干什么?”她退缩地站在原地,“我今天要赶稿。”
“让你过来就过来。”言喻深用遥控器关了电视机,一副有事要说的认真模样。
方吉咧咧嘴,只能认命地走过去。还不等走到,他就伸手把她拖进怀里。像逗小狗似的,用力揉她的头,爱恨不是的无奈。
“修稿退稿都是很正常的事,回来后就一副万分丧气的样子,弄得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他注意到了吗?她缩在他怀里,此刻终于对自己承认有他相伴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我是担心万一毁容的话,自己会变成弃妇。”她半是自嘲地笑笑。
“不会的,如果实在看不顺眼,我会逼你去医院整容。”他好笑地捏捏她未受伤的另一半脸,“如果你真的是为害怕变成弃妇而担心就好了,照我看……”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听音乐声就知道是言喻深的新款机型。正准备按掉的主人在看清来电显示后只能皱皱眉,不情愿地接听。
“喂……”
“言喻深,限你在五分钟内把你此刻所在地告诉我,十分钟内穿戴整齐,我来接你?”
“出什么事了?”一听到火爆经纪人的声音,他只能放低声量,端正态度。
“什么事?还有半小时,颁奖典礼就开始了,人都齐了,就差你?我数到三,要是你再不把地址报给我,我就把典礼现场炸平,省得到时因为你不到而让‘雷钧’信誉扫地。”显然费叔迪已经气到了极点,光听说话的语气就能感受到其属于费家特有的杀气。
“颁奖典礼是今天吗?不应该是明天吗?我接到……”言喻深不由一惊,意识到的确是自己记错了日子。
“三……二……”那头已经开始专业性地倒计数。
身体一阵恶寒,明白对方有着家族遗传说一不二的个性,再也不敢打马虎眼,他立即报上同居者的住址。方吉有点不敢相信言喻深竟然毫无顾忌地将她的住址告诉了别人,一直以来他们约定绝不公开两人同居的事实。
“言喻深……”她瞪着挂了手机直接冲进卧室换衣服的男人。
“对不起,叔迪只给我十分钟时间,我忘了颁奖典礼是今天晚上举行。”慌慌张张地换上白天刚从服装店取回的礼服,此时身为艺人的职业本能令他散发出夺目的神采,“怎么样?看上去还行吧?”
有什么行不行的?就算言喻深披块破布上台,仍会被媒体与歌迷吹嘘成时尚品位,而且这根本就是民众对娱乐界盲目崇拜的表现之一。虽然心里不得不承认经过包装的同居者的确要比方才穿睡衣的模样性感优雅,但她只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我可能很晚才能回来,要不要带宵夜?”对镜子理了理还没干的头发,他问已经坐在电脑前准备写作的人。
“随便,要是你能在凌晨两点之前回来。”
“我会争取的……”他还想说什么,手机铃再次响起,“……是,知道了,上屋顶的天台。恒瑞他们都已经在直升机上了吗?”
直升机?听到只言片语的方吉回首看正走出房间的大明星。同时,由远而近传来巨大的轰鸣声。
“晚安。如果不介意的话麻烦看一下今天现场直播的颁奖典礼,好歹我会出现在台上,只要几分钟。”他大声道,眼里闪烁着奇异的色彩。朝方吉挥挥手,他关门,直向公寓的最高层奔去。
震耳欲聋的噪音让留在屋里的人大大不悦地皱起眉,心中涌上不好预感的她禁不住走到窗边。不出所料,果然有一架直升机正在楼顶上方盘旋。不少路人与住客皆都不约而同地抬头,一脸稀奇地张望。
“混蛋?艺人式的夸张?”暗骂一句,大为不爽的人迅速拉上厚实的窗帘,像极害怕被人发现自己同所骂对象有所沾染似的。
螺旋桨旋转的噪音逐渐远去,也带走了洗完澡后平静的心情。思绪再次跌入纠缠不清的混沌状态,即使手指放在电脑键盘上也无法打出一个字。发了一会儿呆,发觉今晚绝对写不出一个字的人终于完全放弃地打开了电视机。
因为是四大国一起筹办的历史悠久的音乐盛典,所以众多电视台都已经开始了现场直播。看着屏幕中那些耳熟能详的天皇巨星、著名歌星、影视明星、王牌制作人……一个个装扮得体地走过红地毯,她同无数平凡的大众一样都知道那是一个与自己全然不搭调的时尚时空。
“雷钧”的四个成员与其经纪人费叔迪也及时在镜头前露了脸,直播现场围着红地毯,两边的歌迷们群情激昂,吓得维持秩序的保安们紧张得苍白了脸。面对摄像机的言喻深与其所带领的乐队成员可谓神采奕奕,微微零乱却非常有型的头发显然是在直升机上由专职的发型师打理过,仔细看的话也能发觉其上了非常适合镁光灯的淡妆。在流行乐坛浸淫十几年,他与“雷钧”已成为歌坛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常常被媒体与大众提及。哪怕仅仅只是一年一度的最大音乐颁奖盛典,从出道至今为止,他们也是一次也不曾缺席或者空手而归。毕竟是不同世界啊,他所处的娱乐界广阔无垠,而她几乎终日封闭于家中。
镜头中一个身着金色小礼服露出修长美腿的辣妹挽着言喻深的手臂,姿态妖娆地同歌迷随性地打着招呼。当发现直播的摄像机镜头对着自己时,娇艳一笑,一个侧首吻了身旁男伴的脸颊。仅仅是镜头的一闪而过,然方吉盯着电视机的眼睛却浮现出自嘲的落寞。
为什么要看这种无聊的东西?同她有关吗?她知道那女子是“雷钧”现任的主唱也是唯一的一位女性成员古古,大多数都以中性的装扮出现在公众面前,原来竟也有着不差于其他美艳女星的绝丽风采。如果按照写小说的惯常桥段,与言喻深最适合的女子应该就是古古这样的同伴美人才对。而她不过是一个占了些戏份的配角,跑过一场龙套就该沉寂于后台孤单地等着结局谢幕。
“你知道,只是一个游戏,作为一个配角谁都没指望你表现得更好。”主角兼导演的男子在结局时一定会对心情沮丧的她这么说。
“可是我入戏太深,已无法自拔。”
“那么你就继续一个人陷在回忆里,我还有下一部戏要赶。”他温柔地笑了,一挥衣袖,走了便再也不回来。
……
如此雷同的俗气情节岂非常常可见?对着黑暗的空气露出无奈的自嘲笑容,她像个孩子似的在沙发上蜷缩起身体。敷了药的脸隐隐作痛,逃避似的什么也不想思考,她闭上眼睛,不知不觉陷入模糊的梦境。睡得并不安稳,没有关闭的电视机发出典礼现场各种喧哗声与吵闹声。不知过了多久,她又皱着眉醒了,没戴眼镜的眼睛视线不清地看向房间内唯一的光源。
“现在我们颁发最佳专辑的奖项……”颁奖的女明星故意拖长了尖细的嗓音,场下一片尖叫,“……是……雷钧的《昼夜》……恭喜雷钧乐队。”
即使无法清晰地分辨出上台领奖的四位成员的容貌,但仅凭对衣着与身高的辨别,方吉仍一眼就认出接过水晶奖杯的就是“雷钧”乐队的队长。
“喻深,怎么样?据我所知,这是雷钧第四次取得这个奖项,也是你们今晚拿到的第三座奖杯,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主持人打趣问。
还真是没什么新意同悬念的颁奖典礼……听到同居者一如往年满载而归,她不知为什么而叹息。然而双眼却不由自主地盯着屏幕上某人的特写镜头,并且立即戴上了眼镜。
“该谢的,我们刚才都谢过了,也非常感谢大家这么多年来对我们‘雷钧’的支持……”说着倒背如流的场面话,言喻深的神情认真得有些肃穆,“……最后我很抱歉地告诉所有曾经支持我们以及现在仍支持我们的朋友一个消息,‘雷钧’将在今夜典礼结束后解散。在此,我代表‘雷钧’的成员、经纪人再次谢谢大家十多年来的关照。”
说完这段话,“雷钧”的经纪人与三位男性成员全都向观众深深鞠了一躬,只有主唱古古一脸惘然地站着不动。一时之间,现场鸦雀无声。将近一分钟,观众席爆发出各种各样的嘶喊声,甚至有情绪激动的歌迷开始落泪哭喊。
“那个……”料不到会有如此劲爆的突发消息,能言会道的主持人竟也有些无措了,“……对不起,喻深……你们看雷钧解散的消息一说出,现场的歌迷也变得特别激动,相信无数电视机前的歌迷此刻也非常迷惑不解与失望,能不能告诉大家你们为何要解散呢?”
“因为除去古古,我们雷钧其余的三个成员都因为各自的原因不想再继续登台表演。恒瑞要继承家业,一贺需要长时间接受治疗,而我……”他露出一抹与此情此景全不相衬的灿烂微笑,“……在不成为公众人物后就可以公布我的恋情。小吉,你有在看,对不对?希望走下舞台的我能得到你的承认,能让你愿意向周围人介绍我是你的男友、共度一生的伴侣。”
惊愕地瞪大眼,方吉悲喜莫名地攥紧了拳头。
这家伙的任性就不能有一个限制吗?自说自话地公开一切,他以为这样就能感动她吗?如此,结局会是怎么样呢?只会将她逼近另一条死胡同。不愿意公开彼此是恋人的事实,不仅仅是因为他明星的身份,而是她自己无法从心里接受他们的关系。
乱了……
下午严森的威胁,晚上言喻深当着全世界观众所做的告白。一切的一切,不是逼她做选择,而是毫不留情且残酷地断绝了她的全部退路。
是放弃自尊同严森合作继续“武侠”的梦想,抑或就此沦落成为依附于言喻深的家庭妇女?她知道,两边皆是无底悬崖,而她正踩在一根钢丝弦上,一旦踏错半步便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手机铃声不停歇地响着,撼动了呆愣的人,她麻木地按下接听键。
“吉吉,是我,严森。”
她没有出声,静待对方说下去。
“脸怎么样了?有没有去医院?如果有什么不舒服……”透出关心的话戛然而止,因接听者已经关闭了电源。无力地仰躺在冷硬的地板上,她忍不住独自狂笑起来。
这是什么世界?太奇怪了,奇怪极了。严森、言喻深,还有自己,似乎全被拉进了一场滑稽的无聊游戏,在这个枯燥的游戏中只有赤裸裸的自私欲望与挣扎不开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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