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诉
褚信哲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只得将她的指纹输进了系统里。
萧美雅刚刚只是试探性的提议,却没有想到褚信哲竟然同意了。看着被他握过的指尖,心里快乐的春暖花开。
都说当一个男人把他家门的钥匙给你的时候,便说明他在心里已经把你当作家人了。
她眯眯笑着,看着褚信哲躬身从鞋柜里取了拖鞋帮她换上,好像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无数次,那么熟悉又亲切。
“进来吧!”
褚信哲看她傻站在门口,眉头微微的蹙了下。
“哦。”萧美雅欢喜的,撅起嘴巴,反身准备关上大门,却是得意妄形,忘了脚上还有伤,一下撞在门框上,痛的直抽冷气。
“小心!”
褚信哲无奈上前,关上房门,正要转身,腰间忽地一紧,随之怀中多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阿哲,你真好!”萧美雅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小猫一样温驯。
“先进屋吧。”
褚信哲实在不知道如何应对,萧美雅实在太热情太主动了,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萧美雅抱牢他的腰,像树袋熊一样扒在他身上,微微的嘟起嘴巴,“人家脚痛,你抱我!”
他可以拒绝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他只得再度背起她,放到沙发上。
而他显然低估了萧美雅缠人的功力,她已经坐在沙发上,双手却仍然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
褚信哲脱不开身,不得不还保持着背人的动作,与她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沙发足够宽大,两人一前一后坐着并不拥挤。
褚信哲低头看一眼环抱在胸前的手,耐着性子说:“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萧美雅没有回答他,而是将脸埋在他的背脊里,凹陷的位置正好容纳她巴掌大的小脸,长发将她的脸全部挡住,就这样紧靠着,许久许久……
久到让人以为她是不是睡着了。
“雅雅……”他轻唤一声。
后背突然传来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环在胸的手更加用力的抱着。
“你,怎么了?”褚信哲犹豫了一会,低声询问道。
萧美雅依旧不作声,只是更加用力的抱他,双肩轻轻的颤抖,压抑的哭泣着。
褚信哲莫名的感觉有些心酸,他艰难的转身,想要抬起萧美雅低垂的脸庞。她的头却更加低了,好似要将小小的脑袋藏进胸腔里。
他感觉胸口有些窒闷,有些烦躁,却依旧耐着性子,温声说:“雅雅,你怎么了?脚痛吗?”
萧美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哭了,委屈的心都酸了,眼泪就像开了闸止也止不住。
褚信哲无措的看着她,不知道要如何安慰,突然有些想念她刚刚笑若骄阳的俏丽模样。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还是送你去医院吧。”他打量着她,实在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忽然就哭了。
“我看看,是不是脚痛。”
他拿起她的脚,少了趾甲的趾头上缠着雪白的纱布,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他也不敢拆开,伸手轻轻的捏了下,“是这里痛吗?你别哭啊,告诉我是不是这里痛。”
萧美雅只顾着哭,全然不理他的问题。
他只得放弃脚又去看其他地方,她的膝盖和小腿上也有伤,只是不像脚趾头那么严重,膝盖的破皮处盖了一小块纱布,因为涂了红药水有些难看,但是伤口已结痂,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不是腿上,他只得再去看其他地方,她的大衣是喇叭袖的,抬起来的时候衣袖滑了下去,胳膊肘上也破了皮,不过跟膝盖一样也不紧要了。
检查一圈,他断定不是外伤的问题。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她浑身上下都是伤,心里忽地有些愠怒。
“你看看你,身上伤都没有好,不好好在医院里呆着,乱跑什么,万一磕了碰了,伤口再裂开,又要多花好多功夫去养。”
萧美雅依旧哭个不停,直哭的他心都慌了。
褚信哲轻轻的揭开纱布,萧美雅痛的往后缩。
“唉,先忍着,我先拿药给你消炎,一会再去医院。”褚信哲便要起身,萧美雅又一次的将他抱住,眼泪转瞬间就浸透了他的衣服,滚、烫的泪水隔着衣服都好像能将他的胸膛烫伤。
“别任性了,我先帮你消炎,你坐好!”褚信哲这一次没有顺从她。
萧美雅却是不管不顾紧紧的抱牢他,“阿哲,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呜呜……”
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褚信哲怔住,女人的心思实在难以用男性的思维来揣摩。
“阿哲,我好害怕,下午的时候看到你跟顾雪薇走了,我真的好怕,我怕你就这样跟她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我来找你,你又不在家,我就想你是不是去找她了,我沿着去她家的路找你,我知道这样好小气,我不应该不相信你,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就是想找到你,呜呜……”
她语无伦次,话不成章,表达着她内心的不安。
“傻瓜。”褚信哲沉默许久,轻轻的吐出这两个字。
“阿哲,我好怕,我怕再也找不到你。在山上的时候,不管他们怎么对我,我只想逃出来,我就想,如果那就是绝路,我也要再见到你。若不然我就是死了,也会因为想你而成为孤魂厉鬼,无法转世。”
打开了话闸子,她像竹筒倒豆一样诉说着心里的不安,思念,恐惧。
“可是在医院里,我终于见到你,你却头也不回的跑了。你看也不看我一眼,我告诉自己,一定是因为顾雪薇有更重要的事,你才会先走的,你说过你会来找我,可是我等了许久你也没有来。我只能来找你!”
褚信哲静静的听着,浑身僵硬。女孩毫不隐藏自己的心思,大胆的诉说着。
他突然觉得好像又回到了星空下,灵魂变作了天上的模糊的云彩。身体空乏的可怕,就像一只吹满气的气球,好像很圆满又空空洞洞的。
他怔怔的望着萧美雅。
诺大的房间里,徘徊着女孩深情的倾诉,他沉默着,许久许久,才没头没脑的说一句:“人死了又哪来的灵魂。”
萧美雅伏在他的怀里,哭诉了许久,直到倦极入睡,仍旧不安稳,不时发出抽泣的声音。
褚信哲垂眸看着她,她有一张非常美丽的脸庞,健康圆润,像春日朝阳,充满活力。
可是今天这张健康活力的脸却在自己的面前一直哭泣着,那么的不安,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都是因为自己,才会让她那么的不安。
他突然有些内疚,伸手轻轻的捻起一束哭湿了,沾在脸上的长发,小心翼翼的别到她的耳后。
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了下,好像下一秒就会睁开,露出一对熠熠生辉,如珠如宝的瞳仁。
轻轻一笑,便如朝阳一般点亮整个世界。
不自觉的他弯唇笑了笑,却是一闪而过,转而是更加淡漠的神情。
他回过神来,将萧美雅抱进客房里安置好,睡梦中,她嘤咛一声,好似要醒过来。
褚信哲心里一紧,好在她在枕上蹭了蹭,寻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再次沉沉睡去。
萧美雅是真的累了,担惊受怕这许久,心力交瘁,刚刚终于哭了出来,这才安心的睡去。
褚信哲回到自己房间,已是深夜,他却没有一点睡意,洗浴之后换了舒服的家居服,进了书房。
设计师的书房有些凌乱,随处摆放着废弃的手稿,还有成叠的画作,书架上的书也是歪七扭八的,书棱上沾满了油彩,显得有些破旧。
他来到画架前,画布上是一副没有完成的星夜图。
画布上一排灰暗的钢筋水泥之城,空中笼罩着灰蒙蒙的尘埃,而在尘埃的上面则是如蓝丝绒一般深蓝色的夜空,上面繁星璀璨,与城市的灰蒙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拿起画笔,沾了油彩在画布上描画着,一座灰暗的城市全部成了黑色的剪影,密如星辰的窗口投身出橘色的灯光,与天上的繁星交相辉映。
突然,他掷了手中的画笔,橘灰色的颜色突兀的沾在城市的剪影上,和谐的画面便多了一道败笔。他却是看也不看,就这样丢了调色盘与画笔,转身走人。
书房继续凌乱着,重新陷入深沉的黑暗中。
萧美雅这一觉睡的安稳极了,只是醒来时发觉一个人躺在客房里,又有些失落。
她轻轻的嘟起嘴,走出房间,褚信哲已经做好了早餐,摆到餐桌上。
她深吸一口食物的香气,“哇,好香啊!”
“快过来吃吧,一会刚好上班的时候送你回医院。”
“不要。人家只是外伤,根本不需要住院。”
得了甜头的萧美雅,好不容易在征服男票的路上取得阶段性的胜利,怎么肯就这样回去。
“不住院的话,那只能送你回家或者去庄家了,你的脚没好,行动不便,最好不要一个人呆着。”
“不是有你吗?我很满意你的照顾。”萧美雅笑容满面,捏起一片吐司往嘴里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