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艳梅说完兀自大笑起来,边笑边说:“不过爱情中的男女有几个不作贱自己呢。”
吃饱喝足,她站了起来,“好了,我走了!”
一个“贱”字,话糙理不糙。却道尽为情苦守二十余年,如今孑然一身,年过半百小老头儿的心。
他摇摇头,自嘲的笑了下。
温婉已经起身,刚刚他们的对话她都听到了。说不好奇是假的,可是他还是没有说出结果。而一个贱字代表的意义,不是当事人也无法猜透。
“多谢你的收留,我也该回去了。”
“嗯。”
邵启铭没有留她,而是回到院中,煮水烹茶,望着不远处的山头,江婉仪墓地所在。他看的有些出神,许久方收回视线,倒了一杯清茶,入口皆是苦涩。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再放手。
温婉回到白楼,回到自己当年的闺房,从窗口望去,便能看到邵启铭正坐在院中,一脸怅惘的神情。看着他寥落的样子,她更加下定决心,绝不纠缠在三角关系之中。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庄北辰回到家里,黑灯瞎火冷冷清清的。喊了几声,也没有温婉的声音,以往这个时候她一般都会准备好饭菜。他有些不习惯,打她的电话也没有人接听。
又问了邵文修和高沁都没有看见,庄北辰有些着急。
房间里的床铺整整齐齐的,他心里越发的不安。鬼使神差,他拉开了床头柜,突然一个小盒子出现在眼前,竟是女用避孕药。
庄北辰拆开盒子,里面的药片少了好几粒,看来是正在吃的。他们在一起半年多了,近月感情渐好,他也早就放弃避孕,却没有想到她还在吃药。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袭来,让他愈发不安。
猛然想起白天在医院时见到她的场景,她对着邵文修时笑颜如花的模样,禁不住心里一惊,暗道:难道她还是没能忘记他吗?
庄北辰摇摇头飞快的否认了这个念头。直觉告诉她温婉不是这种脚踏两条船的人,可是她为什么还要吃药?
也许只是觉得还年轻,不想生吧。她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人,又才25岁,有这样的念头很正常。
庄北辰如是想着,心里稍稍好过一些。当夜温婉没有回来,到了十点多的时候,发了个信息给他,告知在白楼住下了。
庄北辰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平阳山与陵山还有岷山同属玉青山脉,总长延绵八百多公里,平阳山其实属于玉青山系延脉,山势平滑,草木繁盛,钟灵毓秀。
连日大雪之后,整个山林被皑皑白雪覆盖,当天边第一缕曙光出现,墨一般深沉的天空呈现出黯淡的蓝色,令人无端生出几许忧郁之色。
天光渐盛,那层黯淡渐渐被明亮取代。天空一改前日的灰蒙,碧蓝如洗,几缕浮云如轻纱一般浮在空中,以极缓的速度舞动着,就像电影的慢镜头,美不胜收。
当第一缕阳光照过,大地好似铺上了一层金纱,轻拢在皑皑的白雪上,闪着淡金色的光芒。
温婉静坐一宿,看着世界悄然瞬息万变,心情也随之豁然开朗。那股压抑心头许久的郁气,好像也随着黑夜消失不见。
不多时,邵启铭出现在屋后的菜地里,只着轻便的运动服,撸起袖子挥锄铲雪。
绿油油的蔬菜与白雪,白绿相间煞是好看相,老人耕耘其中给画面再添生动之色。
“这是香菜吧,可以做火锅。”温婉出现在菜地里。
“其实水煮凉拌也很不错。”邵启铭回身,看到婷婷玉立在地头的温婉.
她今天穿了一件玫红色的大衣,在这个清明的早晨看起来尤其的鲜亮,焕发出摄魂夺魄的美丽,只一双眼睛纯净无暇,含着浅浅笑意,美艳与纯净在她的身上完美融合。
邵启铭有些微的恍忽。江婉仪也曾穿过一件类似的大衣,那个年代在国内还不甚流行昵大衣,还是他特意叫人从国外定制的。
不过她不太喜欢红色,只穿了一次就再也没有穿过了,为此他懊悔了许久,自认不该选了她不喜爱的颜色。
“想不到,你还会种地。”
清泠泠的女声再次响起,拉回了他的思绪。“会的不多,只会种些简单的青菜,还是当年你妈教的。”
提起江婉仪的时候,他的语气里难掩自豪感,好像会种菜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温婉点点头。
江家一直住在平阳山上,周边都是农户,江婉仪耳儒目染,会种菜也不奇怪。就连温婉小时候也跟在外公身后,学会不少作物,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也忘的差不多了。
邵启铭从土里拔出一颗拳头大小的紫萝卜,擦去土,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糙犷的行为倒是一般农夫无异,温婉暗暗咂舌,眯起眼睛笑问:“好吃吗?”
“你试试?”他挖出另一根稍小,但是更圆一些的萝卜给她。
温婉摇头。“很辣的。”
“中医有云,晚吃萝卜早吃姜。萝卜有通气消食的功效,现在吃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咬一口,清脆香甜倒开胃的很。”
看着邵启铭像寻常农夫一样,简单处理之后便吃的津津有味,温婉很是感慨。“想不到堂堂的邵氏董事长,也有这么不讲究的时候。”
“我只觉得自己以前太过讲究,样样精细,倒错过许自然的馈赠!尝一口!”他看一眼她手中的萝卜,示意她吃下去。
温婉仍是摇头。
这种紫萝卜在平阳山很常见,很多山里人都把它当作水果来吃,但是温婉始终不喜欢。虽然汁多甘甜,但是初入口时太过呛辣,温婉不愿承受这起初的味道。
邵启铭见她坚持,便将萝卜放进一旁的竹篮子里。
“那一会给你做一盘凉拌脆萝卜,配上稀粥更有味道。”
“嗯。”
温婉微笑着,想不到还能像小时候一样,跟邵启铭这样亲切的相处。其实他对自己一直算不错的吧,除了她与邵文修感情这件事。
高沁借着定制礼服为由多次去影儿打探那个仓库员的为人,总结下来,这是一个工作上还算勤力,但是喜欢投机取巧、擅钻营的中年妇女。
丈夫早年车祸去逝,现在独自抚养女儿,比较看重钱,离职原因也是因为有别的工资更高的工作。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法国,没有人说的清楚。
“这倒是件有趣的事。”高沁冷笑着。
邵文修见她面色调侃意味十足,不由的好奇,“有什么发现吗?”
“时装周没有邀请函,或者没有工作证是进不去的,可是影儿的员工竟然不知道她怎么进去的。”
“你是说他们联合起来说谎。”
“说谎?”高沁摇头,“如果是说谎就太假了。”
“建设路润天购物中心,走吧!”高沁撂下一句话,坐进车里。
“去那做什么?”
“是这个仓库员的新工作单位。”
“她在润天购物中心上班,这……”邵文修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这太巧了吧。”
“你也这么觉得。”
“这么看来,好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陷阱,明明大家都知道有问题,但是谁也拿不出证据,那温婉就只能生生吃了个亏。”
“没错,幕后之人的目的好像就是要温婉或者庄北辰吃了这个明亏。”
“会是褚信哲自导自演吗?听说他们想买庄氏的门面。”
“他没这么蠢!”
高沁微眯了眼睛,这些商场中的人最是狡猾,就算褚信哲有意占庄氏的便宜,也会给自己一层遮羞布。所以不会是褚信哲设的局,但是毫无疑问他坐收渔翁之利。
到达润天购物中心,二人问了一圈,那个仓库员已经于半月前辞职了,也就是说在事件发生之后她就离开了润天。找到她的住处也发现搬了家,不知去处。
邵文修很愤怒,“这就是阴谋!”
高沁也是叹一口气,“先回警局吧。”
这一边高沁的追查进展缓慢,另一边余可却频频在微博或者记者会上对温婉口诛笔伐,似有不把温婉告的身败名裂,誓不罢休的气势。
温婉在白楼住了一个来星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平静无波,日子都悠长了许多。
庄北辰来看她的时候,她正与邵启铭悠闲的下棋。他的棋艺精湛,却有所保留,每一步都给温婉留有后路,温婉竭尽全力,从棋盘上看,倒是势均力敌。
庄北辰在白楼到小院的时候,一进门便看到温婉抓耳挠腮、疲于应对的样子。他扫一眼棋盘,默默的拣起一粒棋子置于棋盘之上。局势顿时扭转,白子占据上风。
其实在他出现院门口,温婉便感觉到熟悉的视线落在背的。她的紧张不是因为下棋,而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邵启铭呵呵一笑,“想不到庄总也是博弈高手。”
“承蒙邵董谦让,侥赢先机。”
一语道破邵启铭的用意,邵启铭又是一笑,“不如坐下来一局。”
“不了,温婉打扰多时,我是来接她回家的。”
“哎,天色尚早,再下一局也不迟。温婉,你去帮北辰泡一杯茶来吧。”
邵启铭说着,朝温婉使个眼色,他心细如发,察觉到温婉的异样,借口将她支开。
温婉心领神会,飞快的起身往屋里走去。
庄北辰微微的蹙了蹙眉,他倒是不知道温婉何时与邵启铭这么亲近了,不觉心里堵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