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过是一面,不过是一眼。
对于陛下,她明明还什么都不了解,明明还什么都不知道。
南悠儿低眸望着跪在脚边的人,收了唇边的浅浅笑意。
“若是丞相和大夫人同意,本宫也是没意见的。”
“真的?”
南宫雪万分惊喜地盯着南悠儿,生怕她会改变主意,立刻挪动双膝一把扯住大夫人的裙角。
“娘,你会同意的,对不对?”
从小到大,她说什么娘亲都肯的!
“我不同意!”
正厅门口传来一声厉喝,一脸严肃的南北篱将目光移向主位上的那人。
“林子太大,老臣担心娘娘会照看不过来。”
呵,好一个一语双关。
究竟是忧她照顾整个林子的劳累?还是忧她照顾不了那位姐姐?
不过都罢了。
毕竟这位丞相大人没有将她随手扔进别人家的院子。
起码他还说了,她合适。
“爹!为什么?你不是最疼爱雪儿了么?为什么?为什么?爹!”
南宫雪跪在地上痛哭不已,莫紫云也抱着她哭起来。
南悠儿看着这一幕暗叹一声。
可怜,可怜。
可怜一个求不得,可怜一个好心被罔顾。
等正餐上席,得到南悠儿的准许后,莫紫云先带着南宫雪回后屋了。
南悠儿将主位让给了南北篱,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觉得丞相大人面露了几分欣慰。
其实又何必。
她对丞相怨过,却没恨过。
“听宫内人说,陛下很宠娘娘。”
南悠儿停住筷子,一旁的李公公见状赶紧接过她手中的筷子,替她在碗中夹那些她喜欢的菜。
宫中之人一向被王公公调教的很好,是不会妄自口舌的。
除非,是丞相刻意去打听。
“丞相大人不必挂心,陛下得劲宠着娘娘呢。”布好菜后,李公公笑眯眯答道。
南北篱点头,迟疑一会儿再次开口,“你三姐妒性大,去宫里迟早会给你惹大麻烦。”
特别是遇上陛下那样的男子,她恨不得一人独占,还提什么只到齐坤宫当一个小小宫女。
“原来您是觉得女儿妒性不大。”
原来,这便是他口中的合适。
“不全是。”
南北篱牵动唇角,脸上的神情第一次不那么生硬严肃,让南悠儿不由微晃了一双眼。
“不说客套话,李公公,你觉得我这女儿和陛下般配么?”
“丞相您这不是拿奴才开心么?这整个北朝谁不认您别具慧眼!当初若不是您,咱们北朝哪有如今的盛世啊!”
那时丞相以单薄之力对抗大流,实在是英勇典范,朝堂上下有谁不服!
“你这嘴啊,不愧是王公公带出来的。”
南北篱笑出声。悠儿身边有这种人在,今后是上不了当的。
听到这声笑,南悠儿也不禁开心起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原来血脉亲情,这么轻易就能发芽生根么。
傍晚时南宫雪还是没有出来,不过二哥回来了,二夫人脸上的笑这才鲜活起来。
府里的小厮回来通报,说南宫旻要夜深了才能回,气得丞相当着大夫人的面说了句“慈母多败儿。”
晚饭时南悠儿是按长幼的顺序坐下来的,南北篱看到后,眼里的宽慰便更多了,吃饭时都不再那么生气。
饭后几人还是围坐在一起,品着从宫里带来的茶点。
“五……娘娘……”
“在这里你是悠儿二娘,别寒碜人。”
南北篱几分严肃打断道,让南悠儿不禁弯了唇。
明明午间时他自己都喊了声“娘娘”。
“二娘,有什么便说。”
南悠儿笑望着对面的二夫人,不过还没等二夫人开口,又被丞相打断了。
“若是要替你两个儿子打听什么,我劝你不要开口。”
“父亲说的是。”
南晋曜拿了一块梨花糕放进二夫人年前的食盘中,“小娘放心,份内事都一丝不苟做了,就没有口舌落在儿子身上。”
二夫人虽点着头,可满脸都是失落。
她的两个儿子一个文官一个武将,老大是军官自也不说了,定是苦的,半载也难回来一次。
她的老二可是文官,也一年到头落不到轻松。
虽说去年时圣上给老二赐了府邸,那时开心是真开心,可一年过去了,府邸连个女主人都没有,丞相也从不替几个儿子说亲,她忧也是真忧啊!
看到二夫人越来越苦的一张脸,南悠儿放下茶杯望向南北篱。
“爹。”
听到这声,南北篱拿杯子的手都微微颤了一下。
“说。”
无比简短的一个字,和平日的丞相大人没有什么不同。
“女儿已经嫁了,听说三姐姐也要许配给赵尚书家,那几位哥哥呢?您真打算让他们鞠躬尽瘁一辈子,连妻儿都没有?”
听到这里,二夫人一双眼眶都红了。
“那不一样。你和你三姐就算卖老夫这张面子也要找到好人家。你的哥哥们是男儿,难不成别人家要看老夫这丞相的面子才把女儿嫁给他们?”
这……
听上去有些不同,但实质……真有不同么?
不说一旁的二夫人,就连一直沉默的大夫人也开始欲言又止了,可看到丞相无比严肃的脸后又都把话咽了下去。
“爹,难道您就不好奇,为何您看中的那些官员一个也不来跟您攀亲?”南悠儿笑问道。
“那自然是这几个小子没有入他们的眼。”
南北篱几分恨铁不成钢,这话让两位夫人更不服气了。
不过这也证实确实如南悠儿所说,原来丞相早就有相中的人家了,只奈何别人不开口啊。
“大哥是将才,二哥年纪轻轻就进入了六部,四哥虽还没考取功名,但机会还多的是,又都仪表堂堂,怎会一个都不入别人的眼?”
南悠儿的话让两位夫人连连点头,二夫人更是忍不住都哭了出来。
“若是那些沽名钓誉之辈,自然都想把女儿嫁入我们南府,可是为父看中的都是忠厚之辈,眼光高是自然。五丫头,你看的还是太表面了。”
南北篱笑道,宛如一位在指点自己学生的先生,七分自得三分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