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敛在后面,摸着镯子玩,腕上长绢拖在地上,长发上的纱巾随着扭头一甩一甩的,奇迹般的掉不下来。
山洞很黑,很长,她闭眼,用神识感触。直直走了半天,隐约懂了。此洞没有尽头,永远漆黑!
——走来走去什么意思啊!她泄气般叹了口气,大声叫道:“殿下!此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静静凝神屏气半天,听不到回音,她奇怪的摸摸洞壁,里面强大的吸力直接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一下子被吸了进去,一脚没站稳,她扑通跌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光亮使她抬臂捂住了双眼。
她吸口气,瞧看四周。
此时,白蹊正站在一处小径上,四周密竹绸绿,传来阵阵竹香。沿着小径走到尽头,有一处座落在湖边连接两岸的白玉桥,桥上建了亭阁,湖上飘着莲叶,雾气沆砀,一如仙境。
一直走到阁楼亭子坐下,看看四周悄无人迹的世界,湖水荡漾,竹听熙熙,鸟雀轻鸣,荷花摇曳,小鱼悠游,阳光普照,如斯美好。她边沿着楼阁慢慢走,边欣赏湖里美景。
雾更深了,她钻在雾里,沿着桥走。桥的尽头有一座房子,她走上前,敲了半天门……
没人?
她轻轻推开。
里面几套简单的竹制家具外,啥也没有。她叹口气,颇感无聊,不过很累了,她决定休息一晚。当她用神力铺好床,决定坐下时……
咯吱一声,床裂了!白蹊被狠狠摔在地上。
嘶一声爬起来,竹子碎屑扎伤了她的手,很快流出血来,她皱皱眉,念了一句咒语,伤口很快愈合了。
叹口气,她摇摇头,这是怎么了,反应变慢了。
纤手一拂,床褥又消失了。
她看看这破碎的床,内心无语吐槽,什么材质啊,真不结实!此时,衣服上流苏一闪,被闪到了眼睛,她蹲下身,从竹屑中扒拉出一小劫金属。
像钥匙,长长的,端部长出一齿,在灰绿色的竹屑里非常隐蔽。如果不是被她纱裙上镜子一样亮晶晶的流苏反射过,根本发现不了。
她握住小钥匙,内心疑惑。随手扔进了她的空间手镯里。
无处休息,无处可去,她叹息一声,趁着天未暗开了门出去。决定去找点竹子,在外面点个火过夜。
天微微暗,她找来竹叶和竹子,捏了个决,火便烧了起来。铺好叶子坐下,搂着腿坐着,看着火苗,浑身警惕着。
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被吸进来,竹林,亭湖,房子,破床,好像很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她摸出那把钥匙,左看右看……
一阵晕眩……她睡了过去。
****
等她醒来时,正躺在一片草里。夜里潮湿,身下铺了一个男人的红色披风。
真细心。
旁边那位披风主人正用木棍扒拉着火堆,烤着一只兔子。沉夜里,这个火堆旁男人给了她绝对的安全感。
好像很少有这种安静又温馨的场景了。
父母因为自己的责任陷入沉睡,海殿里只剩她自己。族长对龙域是放养管理,龙域总是处在水深火热的打斗中。她的朋友都是好斗无比,她反而格格不入。除了母后和神统玉帝,她是龙族里唯一的圣龙了,圣龙力量强大,但是善控制,只要她想,龙域里所有的龙她都能让他们原地不动10秒钟,让他们为她上天入海。但是,10秒后她就成了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了,她的精神海不够宽厚,她又不爱厮杀修炼晋级,整日待在海殿筹炼武器、宝物,着实异类。
肉香阵阵传来,打断了她的思考,她吸吸鼻子,眯着眼睛坐起来。
身前是湖水,在静谧的夜里潺潺的响。他们正在岸边,身后是一片树林,幽幽的萤火虫正发着黯淡的光在林里转悠着。抬头可以看见漂亮的星空。
她好像知道了,刚才她应该是进了幻境,那里一切都有,唯一不对劲的,就是那里少了丝生气。
“醒了。”
夜色里,男人的声音微微低哑,但却极为清雅动听。她点头嗯了一声,目光忍不住落在他高大俊雅的身形上。
六个琉璃兽趴在司空散落地上的发梢,六对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盯着她看。
真可爱。
火焰烈烈燃烧,照亮他颀长高大的身影。火光中,他耳上银色的耳环愈发惑人,焰火中忽闪的暖光映照着他修长的脖颈,完美的下巴,冷峻的侧脸,给人平添一种感觉。
好似拒人千里之外,如冰山青莲般孤绝淡漠,偏偏手里的烤肉平添一股烟火气。
……传言,魔王第二子司空放荡不羁,弑杀好战,冷面罗刹,吃人肉,食人血,恐怖至极。
传言果假,不可信。
这一刻,她放下了对魔族的偏见,沉沦在两个人的山洞,把他看成了普通男人。
这一刻,两个人的心,真正靠近。
她忍不住说话,声音失了昨日的疏离客气,变得柔雅可亲:“你……抱我来这的?”
他低低道:“你猜。”
他惊讶她蓦然变化的态度,昨天还客气疏离,今天竟莫名温柔。连带的,他的声音也低柔下去,心情突然大好。
手里磕人,她低头,看见手里的钥匙。她攥紧手,这东西……还是不告诉他了。
鼻翼翕动间,眼前出现一串烤肉,他坐在她旁边,声音带着努力遮掩的诱哄:“小兔子,尝尝?”
白蹊眨眨眼,不知道这声“小兔子”是叫她?还是叫烤肉?她眼馋的看了香肉一眼,还是摇头:“不行不行,殿下好不容易烤的,还是自己吃吧。”
司空压下上扬的唇角,放在她手里,“拿着吧,贿赂贿赂你。可否看看你手里的钥匙?”
白蹊一手拿着烤肉,松开另一只手,递给他看。趁这空荡,她开始吃肉。吃的毫不拘谨,吃的津津有味,一串肉进肚,有点尴尬的看看旁边的司空,拿出丝绢淡定的擦了擦嘴,整理了下衣着。
男人看的饶有趣味,都忘了观察手里的钥匙,问她:“好吃吗?”
白蹊面似沉静的点点头。
不久,白蹊偷偷看了他一眼。
看他明明眉目冰冷,可是她总能看到他冰冷下的黯然,深藏的温柔。或许是夜晚因为夜晚太沉寂,或许是男子太讨她眼缘,她对他好奇,欣喜,探究,还没发觉已经发芽的喜欢。
他问:“你在幻境发现的?”
“嗯,木屑里。”她点点头,坐在红色披风上,歪着头仔细观察这人。
司空默然半晌,轻声说:“这钥匙很可能是七阶之门的钥匙。”
“嗯?”她不解,此洞名七阶洞,现在这地方不像在洞中,也不知是不是出了山洞,哪又来的七阶之门?
“七阶洞,顾名思义,一共七个洞口,一阶洞为幻境,二阶洞为药房,三阶洞为古机关,四阶洞有封印兽,五阶是现在这里,六阶洞为净通湖,七阶则找不到洞口。我对这里了如指掌,却不知一阶幻境还有钥匙。”
他的声音沉稳,低沉,有点懒散的优雅,实在好听。这也是她听到的他说的最长一段话,也是她听的最认真的一次。
男人突然扭头,似乎想要捕捉她的目光。她假装一直在看星空,礼貌的朝他笑:“谢谢告诉我这些,这个……钥匙,的确不容易发现。”
她可是把床压坏了被摔下去然后把手搞出血了,堂堂龙神,这么丢人的事,这怎么好意思说出来呢!
司空没说话。两个人,都在假装对对方毫不在意。
白蹊自然的坐在草地上,面部沉静淡然。紫纱上流苏闪闪,长发散在地上,身姿婀娜窈窕,五官精致,小嘴嫣然,桃花眼澄澈如清水,黑瞳里洒满了星子,微眯着眼睛惬意的望着星空。
司空则守在火堆旁瞅着白蹊,突然,他低笑了一声。
你沐浴夜色望星辰,我淋着烈焰望你。看啊,还不是沉入了命运的泥潭。
他生而嗜杀,偏偏在她身边收了爪牙。到底是一方红线牵动了冰心,一个人的红鸾星动。红线上,那方美人,看不见他呢。
深海面上、老桃树下,美人一遇,万念皆空,满眼满心都是你。
万年来,他作恶多端,从来都是别人伺候他,他从来没给谁示过好,今天,他从黑漆漆的洞里把小美人抱起来,动作很轻很轻,怕她醒来。来到最宜居住的五阶洞,逮了只兔子亲自烤给她吃。
她,怎么会知道呢?
“司空?你是怎么进来的?”
白蹊看了他半天,司空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火焰走神,她心底莫名难受,便突然出声说话了。
他身体动了动,笑了一声才说:“我也是无意来到这里。比你早六个月。”
六个月?白蹊疑惑,但看他不愿多说的样子,她也沉默了。算了算了,她才不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