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白蹊在冰床边冻醒,揉了揉眼睛。
而病卧榻中的美男,此时正坐着盘腿修养魔息。银色发黑的灵气从四方传来被他吸入体内。
白蹊支着头,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睫毛轻颤,桃花眼里满是喜爱与心疼。
司空紧抿的唇发白,硬朗的脸苍白无比,浓眉下的双眼紧闭,额上冷汗涔涔。胸口的伤处,白纱被浸成黑红色。
魔族受伤时,会有煞气附身,实力多强,煞气就有多强,受伤时理智一时不醒,马上会被煞气吞噬,重者失去心神,大开杀戒。
魔道从来都危险无比。
白蹊不知怎么做,欲退出房间,却听司空低沉的命令道:“别走!”
吓了她一跳。
她转过身,对上他澄澈的眼睛,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语气颇无奈:“我去给你找药,我不会走的。”
司空停止修炼,双手支着腿,难受的趴下身体,扭头看着她,银色的眼睛深邃极了,语气也沉得动人,只听他轻声说着:“没用的,你过来。”
白蹊听话的回到冰床前,眼神疑惑。
一阵风划过,男人劲道很大的俯身,把她紧紧搂住。
“抱一会好不好。”他说。
她的心失常一跳,然后跳的越来越快……
她不敢动弹,心底柔的要出水。她修长白皙的天鹅颈微微扬起,纤长的手慢慢的抬起,欲摸他银缎一样的长发,抬到一半,还是落下去。
她的眼神温柔而哀伤。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不是神药阁的医神,治不了他的伤口,她什么也做不了。
抱了很久很久,琉璃兽都快要睡着了。
白蹊不舒服的拉开他,才看见他浓眉紧皱,虚汗凛凛,的确很不踏实的……睡着了。
白蹊叹息一声,一边细细看他的俊美的脸,一边给他重新包扎,一边低声骂他:“傻子!”
可就是这个傻子,让她芳心暗许,心动难耐,让她愿意悖伦触爱。
白手麻利的给他掀开纱巾,便看到:昨天鲜红的血,今天变成了散发煞气的黑色!附着在绽开的肉上,触目惊心。她不懂这些,纤长的眼睫蓦然抬起。
白蹊目视那六个安静飘在远处的小琉璃兽们,脚步轻抬,凑在它们旁边蹲下,轻声问:“他怎样才能好起来?”
“主人过几天就好了,魔族人伤口最吸煞气,对主人来说只会伤心神,龙女守着他就好。”兆泽道。
五个小琉璃齐齐点头,“小龙女你守着主人就够了。”
白蹊失笑的看着这几个活宝,站起身,忧愁的望向司空,真的只是守着就会好?
她给他换了纱布重新裹上伤处,手指尽量不碰到他,最后却搞得脸都红透了。
却见男人已经睁开眼睛,沉沉看着她。
“睡吧,我守着你。”白银眸蹊趴在旁边,柔声说着。
男人眼睛闪了闪,薄唇微张,喉结滚了一下,性感极了,他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却皱眉扭过头去,闭上了眼睛,心脏发紧,有点黯然。
他想说,没事;他想说,我很快会好。
可是,说不出口了。男人尊严丢了一次,撒了个娇,享受了她的怀抱,还要得寸进尺么。
他是司空,他是魔界一霸,他是魔尊,他残虐狠辣,惹是生非,鬼神惧怕。
可是,在她面前,他似乎丢了一切。
魂丢了,心丢了,底线丢了,尊严丢了,骄傲也丢了……
他在她面前,变得不像自己。
……
白虎伤好的比他快多了。
它受得是皮肉伤,本来在洞底挣脱封印,闯出湖面被五行兽牵制就很虚弱了,再加上司空不要命的消耗战,受得多剑伤,并未受内伤,他是体力透支,才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空间手镯灵气充裕,比他被封印日子里暗无天日的洞底,环境好的不是一小劫。
以至于,今日白蹊把它放出来,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白虎,竟然乖乖和琉璃兽们去找药了。
白蹊则守着司空。
司空伤口已基本愈合,但是美人在旁免不了会矫情。
他特享受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算起来至今为止,七阶洞他待了快九个月了。神兽们折腾了三个月,他养伤修养三个月,错过结界开启,又待了三个月。
其实那日白蹊来时,他明明可以走。
但是看女人看傻了。
陪人陪的桃花都谢了。
又错过了时机。
真是冥冥中,天注定。
他哼笑一声,看看身边昏昏欲睡的白蹊,眼神温柔。
还有两天,就要回到腥风血雨之中,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不知何时,再相见。
不过,他很享受当下这种安静日子呢。
若磨难过去,一切尘埃落定,他们是否会这样相伴一辈子呢?
白泽预言:互赠不伤,终成眷属。
可是它似乎忘了,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
白蹊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每天面对他帅气邪魅的脸,她就觉得呼吸困难,老脸渐红……
她无事可做,便拿着神笔,在洞口搬了工具作图玩。风声夹杂着小雨,滴滴答答的,洒在绿藤上,粗干上……她时而抬头,多半埋头。
神笔唰唰动着,一副小雨浴绿图跃然纸上。
“白蹊。”她听见他柔雅低沉的声音。
“嗯?”她顿住笔扭头看他,迅速扔下神笔跑到他床边,皱眉看着他,“怎么了?要喝水?想吃什么?还是要……看雨?”
他竟轻笑一声,坐起来,把她摁坐在他一边的床上。
白蹊愣愣的看着他,“你好了?”
司空捂捂胸口,摇摇头,“还有三日结界开启,伤不好也得好。”
白蹊点点头。
气氛都没了,司空俨然忘了想要说什么。
两人陷入沉默。
突然,白蹊说道:“司空,白虎跟了我,绶带鸟都没见到,是不是说明这小仙鸟是默许我们把神兽带走?”
司空点点头,“其实,白虎可能就是此洞的守护者。不知何由被封印洞底。于是徊飞紧急上位,成为洞之灵。”
白蹊恍然大悟。
怪不得刚刚白虎领着六个兽兽,像逛自己家一样。
其实这也是神兽的脾性,高傲自满、睥睨众生。
“那我带走白虎,此洞不就没了真正的守护者?”
“是,现在白虎应该帮徊飞去开启结界了,使六界之人永远无法再入内。”
“什么?”
“白蹊……”他声音变得低沉,每每叫她的名字,轻柔好听。
“这个洞,不会再有人来。”他说。
洞里的人出不去,洞外的人进不来。
“哦……”她点点头,“那……我们能出去吗?”
“我们有白虎。”他说。
“啧,对啊!特权。”白蹊笑出声。
一时间,心情莫名轻快,她踢踢腿,一边低头抿笑着。
“白蹊。”他又叫她。
“嗯?”
“如果,出去后我变了,你会认出我吗?”他说。
“不会。”她嘴角一僵,再也笑不出来,说慌道,“你呢?”
“不会。”他也说。
“司空,这里像梦一样。”她低着头,抬起手腕,摸着手镯说。
“是啊。”他呵笑一声,看向她的手腕方向,又摸摸耳环,敛眉低头。
“你会……忘了我吗?”她内心了然又忐忑。
剑眉皱起,他苦笑道:“会吧。”
可是他想,他不但不会忘记,还会深深珍藏。
——他们默契的,都在说谎。
她也笑,眼底水光闪闪:“那,我们就当梦一场好了。”
……他是魔,她是神。
神魔两道,一主毁灭,一主创造。
两道相悖,互为死敌。
两人萍水相逢,一同度过了梦一般的三个月。
今后,
他主摧毁,
她主重建。
他主杀害,
她主保护。
你走你的。
我走我的。
互不干涉。
互不相认。
他点头,眼底有如渗透黑暗般的沉,道:“好。”
卷·七阶洞缘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