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我的孩子不见了,你们有没有看见?”
“七岁,叫二妞,一整晚都没回来,你们有谁见过她没有?”
“求求你们了,帮我找找,帮帮我吧!”
一大清早,蕫心就被这道焦急的声音吵醒。就在院门外,与她的房间只隔着一道墙。
砰、砰、砰!
“阿心,醒了吗?”
夸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蕫心有些慢半拍答道:“醒了,马上出来。”
“外面有些吵,一会吃完饭,我们一起去村委,看看司机能不能捎点汽油过来。”
“好。”
夸海的脚步声远去,蕫心后知后觉想起,对方好像,开始唤她的昵称了,这代表什么?
莫非,他想和她……
蕫心拍了拍脸颊,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之前的确有那么点动心,但如果发展得太快,总觉得有些不安。
她也说不上来这种不安,到底是因为自己没有同父母交代就见了男网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如果恋爱没有过程的话,她应该是不会接受的。
当然了,幻想一下,也没什么。
花季少女的幻想期,她早就过了,现在只是晚春的桃树含苞待放,唔,可以允许释放点芬芳。
极快地理清了自己的思绪,蕫心换了身方便行走的衣服,走出了房门。
天空刚露鱼肚白,墙角的花草和墙头的瓦片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水汽,空气清新又新鲜,十分适合晨练。
蕫心在院子里伸展了下腰肢,便去了后院打水刷牙洗脸。
夸海已经洗漱完毕,正端着水盆往屋子里走去。
刚洗完的脸上,还带着水汽,头顶一缕细发被沾湿了,却又倔强地立在上方,随着他的走动,在空气中迎风飘扬,有种莫名的喜感。
瞧见这一幕,蕫心差点笑出声来,又觉得有些不合适,憋得脸颊通红,迎着初升的太阳,十分惹人注目。
“早!”
夸海见到她,脸上带出了笑,极具有亲和力。
“早!”蕫心点点头,有些尴尬地回了一句。
“山里用的都是从水井里抽上来的水,有些凉。如果觉得冷,可以到厨房里倒点热水,郭二婶已经烧好了。”
“嗯,谢谢。”
第一次在别人家洗漱,除了找东西不太方便,其他倒也没什么。
蕫心也没那么讲究,出门在外,将就一些就是了。
“哟,醒了?等着,我马上去做早饭。”
郭二婶带着一身寒气从院门外走进来,见蕫心站在院子中,便在门口跺了跺脚,将脚上的泥就着台阶的石头刮下去一些,立刻提着篮子直奔厨房。
“婶儿,我来帮你吧。”蕫心飞快地说道。
“那感情好,刚摘的黄瓜,还有萝卜,待会凉拌一下,拌点自制的豆瓣酱,很下饭。俺闺女回来,就爱吃这个,能喝好几碗稀饭。”
郭二婶麻溜地拿过几个盆,摆在地上,又从角落拿了两个木凳,给自己和蕫心一人一个。
“您闺女嫁在哪儿?逢年过节得拖家带口回来看您吧?”
蕫心坐在凳子上,学着郭二婶的样子,将篮子里的萝卜等菜一一清理干净,放到旁边的盆里。
“俺闺女,和你差不多大,孩子都有两三个了。每年都说回来,连影子都没见着。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不能惦念。”
郭二婶嘴上说着不惦念,神情却柔和下来,有种慈母般的温柔在眼眸里流转。
“婶儿,天下哪有女儿不惦记母亲的?许是有什么难处吧。”
蕫心这话,郭二婶爱听,仿佛遇到了知己一般,从她女儿出生开始起,到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一直到上学,事无巨细全都说给了她听。
蕫心也不打断,听得津津有味。
从一个母亲嘴里听到的关于自己女儿的事情,还挺有意思的。
郭二婶手里也没闲着,洗、切、炒、出锅,很快就弄出了一盘清炒小白菜、油焖萝卜丝,还做了两道凉菜。
“哎,上了学,孩子就是学校的了。俺这个当娘的,还有什么盼头?”
最后一个菜弄好,郭二婶感叹了一句,便有些沉默了。
“婶儿,好日子还在后头,您该放宽心些,活得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
蕫心将菜放到一个托盘里,宽慰了郭二婶一句,转过身,将盘子端到院子里的方桌上。
郭二婶站在灶台边,看着蕫心的背影愣了会神,良久,才幽幽道:“你说得对,她肯定会活的!”
说着,一抹极淡的笑,爬上了她的面庞。
……
“小严,醒醒,醒醒。”
天色大亮,严飞被唤醒,老鱼头那张老脸在严飞面前放大,差点让尚未清醒的他直接给人来一拳。
“我就说,城里人哪里吃得了这份苦,非要跟来。”郭老幺拍了拍清晨被露水沾湿的衣角,不屑道,“这幸亏是晚上没出事,出了事咱们谁都跑不掉。”
“郭老幺,你嘴里还有没有把门的?睡着的又不止他一个,你特么逮着理就一个劲地埋汰?人招你惹你了?”
开口的是郭富贵,这个一路上同严飞没说过几句话的人。
“我说你们,差不多行了啊。再吵下去,还要不要干正事儿了?”
老鱼头一出声,郭老幺便不再言语,斜睨了严飞一眼,同众人一道,纷纷找东西背上,继续朝丛林里面走去。
严飞仔细观察了下郭大头,身上的衣服如常,裤腿有些湿,脚上的鞋沾了些泥土,看起来十分正常。唯一的异常,就是他与严飞对视时,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
严飞起身,发现自己的衣服有些脏,浑身酸疼,胳膊像是受过重击一样,稍微用点力就酸涩难当。
身上的背包还在,可里面,既没有手枪,也没有他用塑料袋装着的东西。
“看来不属于我的东西,带不出来。”
严飞仔细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鞋沾染了些泥,没有淤泥和动物粪便,身上也无任何腥臭味,反而有股汗臭味,和一种难闻的古怪味道。
“走吧,你这么一睡,没有守夜,他们心中没有怨言才怪。”
坠在最后头,郭富贵放缓脚步,与严飞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人间的距离,不超过一米。
昨晚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奇怪的是,所有人似乎都没什么其他反应,好像他真的只是睡了一觉似的。
严飞紧走两步,拉近了同郭富贵之间的距离,低声问道:“富贵叔,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郭富贵放慢步子,等前面的人走远一些了,才道:“你昨晚,梦游了。”
“梦游?”严飞目露惊诧,眼神紧紧盯着郭富贵,观察着他的神色,“没捅娄子吧?”
“你小子,”郭富贵瞧见严飞的神色,再次凑近,低声道,“有梦游症还出来晃荡?差点没把郭大头给吓死。”
“是吗?”严飞眼神闪了闪,不置可否。
在梦里吓人,他是知道的。可郭大头,应该不至于将梦当作现实说给同伴听。再说了,一个大男人被吓晕,但凡要点面子的都不会随便往外捅。除非,他有事隐瞒,正好让严飞给他背锅。
他可能笃定,即便严飞说点什么,大家也不会相信,只会当作胡言乱语。
再则,他们是同村人,又怎么会相信一个外人的话?
严飞眯眼,远远望了郭大头一眼,正巧同他的眼神撞上。后者眨了眨眼,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
这么短的时间内,能给自己找到那么强大的理由,着实是个人才!
队伍在有条不紊地前行着,严飞将众人的举止都看在眼里,眼神不自觉放在了郭大头身上。
事情越发地有意思了,梦境和真实交叠在一起,且平稳又毫无波动,不小心就可能让人沉浸其中再也醒不过来。
编织梦境的,是个高手!
这是他目前为止,唯一可以肯定的。
这背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