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臻与姬姝二人,一路策马前行,相顾无言。彼此间都未从离家远行的情绪中挣脱出来。毕竟,二人离开了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家中尚有长辈在。而且,与荒妖的战争一触即发,二人的忧愁更是难以言喻。
赢臻率先开口道:“姬姝,我们已经离驿站不远了,天黑之前,能赶到的。下马休息会吧,这样跑下去,再好的战马也得累垮。”
姬姝闻言只轻声回应:“嗯。”
女孩子的情绪往往来的比男孩更加汹涌,难以平复。
赢臻见状,便不再多言。怕自己不经意间的言语,再次触动姬姝的离愁。
二人下马而行,赢臻说道:“你在这里稍作休息,我去前方河流给马饮水,行囊中有军粮与饮水,你先垫垫肚子吧。”
姬姝说道:“你不要走太远了。”
赢臻回道:“嗯,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放心这里是行军道,无特殊情况,不允许军士以外的商旅通行,也没有歹人敢于行军道上做出劫掠之事。”
姬姝看了一眼赢臻说道:“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呆着。”
赢臻说道:“诺,姬姑奶奶。我快去快回。”便牵着两匹战马前去饮水。
自大秦议会成立,便在全国范围内修建行军道,只作军用,用于情报的传递,粮草的转运,前线军士的轮换,并沿途建有驿站用于休整。在年号天武的千余年间,大秦的行军道以秦都为中心,九座华夏塔为支点纵横交错于所辖范围内。而这一切只有一个目的,保证边防军力,防止荒妖入侵。
在这千余年间,人族同荒妖的几次大规模战役中,行军道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保证了人族在战役中略占上风的局势。
赢臻牵马走到河边,让其饮水,并卸下骑具帮其洗刷躯体,九座华夏塔驻军的马匹,都出自大秦最好的草场关山草场,而关山草场产出的马匹都是最顶尖的战马,躯体健硕,脚力充沛,而且可披甲冲锋。
赢臻与姬姝骑骑乘的更是其中上等,这些马匹都有大秦军部颁发的户籍,哪怕战死也不能食之。
赢臻边给马匹洗刷躯体,边打趣道:“两位马大哥啊,我都还未休整,便伺候您两位饮水,洗漱,天生的劳碌命啊。”
只见两匹战马埋头饮水,时不时打个响鼻,晃动着马尾驱赶那些恼人的蚊虫,丝毫未理会在那边絮絮叨叨的少年。
待两匹马儿饮饱水,赢臻也将它们的躯体洗刷干净了,奔波了大半日,马匹早已被尘土覆盖,看不出其昔日的神骏。经过这番洗刷后,方才恢复了往日在边境肆意奔腾的神骏姿态。
赢臻便牵着它们往来时的方向走去,看着神骏无匹的马儿,不由的吟唱到:“秦马关山名,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好诗!好马!”身后有人说道。
赢臻听到有人在其身后讲道,十分惊奇,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难道是自己离开军营后,心神有所放松导致对周围环境的观察力下降了,还是此人也是一位军中好手?赢臻顿时身体紧绷,随时准备出手。
看到赢臻瞬间的身体反应,身后的人赶忙说道:“小弟,切莫动手,我不是歹人。”
赢臻闻言,并未放松警惕,回身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年岁约莫二十出头,身形高大的青年,此人竟然未盘发戴簪?待细瞧一番,原来是剃了个寸头,大秦民风开放,未对盘发戴簪有何要求,但大秦男儿以盘发戴簪为美,女娇娥以绾各式发髻戴钗为美。此人发式甚是独特,与那云游僧相差无几。
此人腰间悬挂铁剑一柄,长约五尺多,而大秦铁剑大都四尺长,此等长剑,大都负于脊背,而此人却偏偏悬挂于腰间。要不是此人身形高大,那行路时甚为麻烦。
此人的相貌更是令人啧啧称奇,双眉浓如岭南烟墨,眉型似两把气势无匹的利剑立于眼上,让人打眼望去有种开天之感,当然开的是此人的相貌,此等剑眉生于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上,让人忍俊不禁。
真是个怪人啊!
“小弟,可是看够了?要是没有,待我走近让你瞧瞧?”那人出声问道,赢臻瞬间脊背发凉,似有冷汗冒出,此人让自己竟然失神许久,要真是歹人,自己岂不是陷于危地了。
赢臻警惕的说道:“是小弟唐突了,敢问阁下何人,看您装扮不似我大秦军卒,为何可以行于军道之上?”
那怪人咧嘴一笑道:“小弟,别紧张,都说了我不是歹人,不必防范于我。你负于后背之手,莫不是要抽出秦刀,与我一战?可千万别,我和小弟可是同袍啊,我乃是镇荒军参将,姜幼安。”
赢臻提防的说道:“末将,镇荒军百夫长赢臻,烦请将军出示军牌。”
那怪人笑着,随手扔给赢臻一块军牌。
赢臻粗略看过后,向怪人行大唐军礼说道:“末将,参见姜参将。”
那怪人打趣说道:“不仔细瞧瞧?万一是作假的?”
赢臻笑道:“末将打小在军中长大,对我大秦的军牌绝不会看走眼,再说也没有人敢仿制大秦军牌。”
自称姜参将的怪人,盯着赢臻打量道:“姬伯父看人的眼光还是准,你小子不错。”
赢臻有些呆住了:“姬伯父?姜参将说的可是姬侯?”
“姬姝那小丫头在哪里?等见到她了你就知道我口中的姬伯父是不是,你说的姬侯了。”那怪人说道。
见赢臻还是有些犹豫,那怪人说道:“你小子磨叽什么啊?要是我对你有歹意,你觉得你还能站在这里与我答话?”
赢臻想了片刻,在行军道上没人敢袭击大秦边卒,况且此人的军牌做不得假,自己也从他身上没有感受到恶意。
“劳烦参将,跟我前去。”赢臻说道,便牵马于前方带路。
那怪人看着两匹马,说道:“你小子,刚才吟唱的那首诗不错,有秦都文人骚客的风范,而这两匹关山草场的战马更是不错。”
渐渐放下防备的赢臻说道:“参将谬赞了,我就是有感而发罢了,比起秦都那些久负盛名的文人骚客差远了。”
怪人大笑起来,便不再言语。二人便一前一后的往赢臻来时的方向走去。
目力极好的姬姝,看见走过来的二人,便蹦起来,扑向二人,赢臻以为姬姝是奔向自己的,怎料姬姝一下子扑到那个怪人怀中,亲昵的喊着:“幼安哥哥,怎么是你啊?”
只见怪人溺爱的看着姬姝,说道:“我有事去祀院,顺道来看看你父侯,听他讲你要入祀院了,已启程大半日了。我便快马加鞭过来,护你前去祀院。”
姬姝听到怪人如此讲到,开心的笑了起来,原本就秀美无比的脸庞,在荒日余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迷人了。
赢臻看到此景,不由得有些吃味了,扭过头去,前去给马儿装好骑具,在旁边等候二人。
姬姝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便从怪人怀中起身,问到赢臻:“你是如何碰见幼安哥哥的啊?”
赢臻头也不回的答道:“我饮马时,遇见姜参将的。”
姬姝还是头次见赢臻如此冷淡,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哪里,揉捏起自己的衣角来。
怪人见此情景,嘴角出现一抹笑意,在他那剑眉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怪异,心中暗道:“两个傻孩子啊。”
怪人开口说道:“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啊,天就要暗了。”
赢臻答道:“诺。”便扶姬姝上马,自己为姬姝牵马而行。
怪人牵着另一匹马前行,三人朝着前方驿站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