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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园囿夜,晨别离

不知飞了多久,早已飞出安柔管理区域的地界。路上,石易见安柔对他爱理不理的,一直沉默不语,知是心中仍生着闷气,只觉好笑。

“安姑娘,在这高空飞着,往下方看去也是难得之景,怎就因我白白浪费了呢?”

石易说着,安柔没有回话,却已暗自将视线往下移,许是过高或者过快的缘故,安柔只隐约看清一山的轮廓便已远去,其中草木不看个详细。

如此,只好不拘泥于一山,只看个粗略,大地尽收眼底,远方接天,天与地同样宽阔,好不壮哉!身居其中,刚才不悦尽数消去,整个人都舒畅开怀起来。

石易感觉到安柔气息变得顺畅起来,微微一笑,想当初,自己实力薄弱刚能腾空之时,看着这些场景,感慨大概也是同安柔一般,只是后来见惯后,索然无味,全没了当初乐趣与欢快。

现在安柔喜欢,自己也不好出声,以免坏了兴致。怎料安柔发现了石易注意着着自己。

“为何你失明了,却看得清晰?”

石易见安柔不叫自己石大哥了,但不多想,笑道:“实力稍弱之时,事事靠着眼睛,不免依赖,反倒累赘,及到稍强之时,六识尽数增强,只没了眼识,无甚大碍,这其实也有好处的,免了着相。”

“你实力应是十分强的,怎会无端失明?”

“我眼根应是无碍,许是眼识出了差错,为何如此,我也是不知。”

安柔望着石易的眼睛,只觉双目涣散,全没了灵性,透出一股冷漠,让人胆寒。

话说赶了一天的路,已是到了晚上,石易本想继续赶路,让安柔在云上休息,怎奈安柔不肯,只能随便找了参天世树停下。

尽管石易是见多了风浪之人,但还是不免好奇,以自己今日的速度,虽然为照顾安柔放缓许多,但也是极快,要是以往,早已跨出一小型星系,现在却还不知到达何处,这云界得是多么浩瀚?

更为奇怪的是,周围参天古树繁多,少人为开发的痕迹,这是极少见的。

安柔怕也是第一次来到巨树森林,抬头睁大眼睛到处望着,只是黑暗,看不太清。

石易见安柔要要看清些什么,手抓起一大把泥土,用力一握再稍揉搓,泥土便成一光滑圆球,而后再于其一点,瞬间散发着光芒,照亮了周围几十丈地。

安柔见突然有了光亮,有些疑惑,望向石易所在,只见其身有漂浮着一光球。

石易也是望向安柔,对其一笑,身前光球飞向安柔,悬浮在其身前。安柔望着光球,丝毫不觉得刺眼,心中感叹神奇。

“送你了。”

安柔心下欢喜,感激过后,将之收在石易送的储物空间之中,往空间看去,整个空间明亮起来。

石易对此反倒疑惑,问道:“怎么又不用呢?”

安柔笑着说道:“在这里,夜晚便是夜的好,自有其可取之处,不必强求看清些什么。”

“那你刚又想要看清?”

“便是这样想望清却看到其他才好。”

“安姑娘又是怎么晓得元昭城所在,就今日路程,以你凡人的脚力,怕是一辈子也走不得百之一二?”

“我们宗族位于元昭城东方,元昭城自是在西方了。”

石易顿时无言,大方向是在西,可如此远的距离,稍偏些都大不同了,没有坐标或者线路,只认准个大致方向,极有可能走偏。

安柔说着,肚子叫了起来,好生尴尬。

石易微笑一下,人影一个模糊,安柔着急起来想要寻找,左右各望了下,刚想迈步,便听到“砰”地一声,石易又回到眼前,两人之间多出一头野兽。

安柔望去,只见此兽,身长丈半,形如马,白身黑尾,头生一角,脚踩虎爪,已经死透。

只看一眼安柔便被惊吓住了,稍缓过来后,似是想到了些什么,顿时又惊住,嘴巴张得老大。

石易不解,问道:“安姑娘为何如此?”

安柔嘴里呢喃:“神兽,神兽駮。”

石易更是疑惑。

安柔忽地大声叫道:“你杀了神兽。”

石易还以为是什么,顿时没了继续问下去的欲望,伸出一手指对着那兽一挑,使其浮于半空,稍处理了下,而后下方凭空生出一堆火。

安柔见石易似是要吃这兽,问道:“还要吃这神兽?这可是大罪。”

“可不是我要吃,是你要吃,何况,就算吃了,犯的是谁定下的罪?”

“云庭呀,这里有神兽,应是云庭园囿,一会怕是要有仙人到来。”

安柔急得跳脚,不知如何是好。

石易却是毫不在意,居于宇宙巅峰几千年了,逍遥自在,何须看他人眼色?

“胆敢阻拦,杀了便是,何须挂怀?我自会护你平安。”

石易说着,从駮的后腿划开道口子,取出一大块腱子肉,送到安柔面前。

安柔闻着香味,吞咽下香津,却没有动手。

“你要是不吃,我自是有法子让你吃下,只是…。”

安柔冷哼一声,说道:“这可是你强迫我吃的。”

说罢便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张纸包住,大吃起来。

石易见此,大笑说道:“安姑娘何时也会说笑了?”

安柔吃着只觉奇香,顾不得石易取笑。

饭毕,安柔见一大只駮兽吃了不过分毫,便欲将之收入储物空间中,谁知突然传来一声大呵,将其震住。

石柔见此,先是向其额头虚空点指,再向高空弹指。

“今日怎生事多,还尽是些虾兵蟹将。”

“阁下为何闯入这秀碧园囿,还猎食駮兽?”

石易浮空盘膝,感叹道:“你是今日不一开口便满是嚣张之语的人。”

不多时,一个身着儒袍,头顶儒冠,手执羽扇的白面书生凭空出现在两人面前。

安柔许是见过了今日的阵仗,也不似刚才表现的慌张,只躲在石易身后,像极了孩子。

书生望着石易,石易却是不搭理。

片刻后,书生对两人作揖行礼,说道:“还请阁下说明缘由。”

“且说你是何人?”

“学生良不语,乃是司掌这片园囿的虞人。”

“不过是杀了头野兽,眼前便是事实,何须个缘由?莫非,我道出了缘由,你便不给我定罪了?”

石易说着,将熟透的駮兽牵引近前,再示意安柔收起来。

良不语笑了下,说道:“学生出现也只不过职责所在,定罪与治罪是两回事,但在先生面前,我是哪一样都不敢。”

“先生怎敢当,不过,你既然无事,我倒有事要问你。”

“不知先生何事?”

“元昭城怎么去?”

良不语听了笑笑,取出一块玉简扔向石易。

“这是附近地图,前辈可拿去一用。”

石易接住石简,意识沉入其中,稍候嘴角微翘。

“且说要何报答?”

良不语再行一礼,说道:“学生惭愧,不求他物,但求先生一诺,日后学生若有事相求,还请相帮。”

石易大笑说道:“这是笔糊涂买卖,却也一笔好买卖,也罢。”

良不语笑着道谢,随后告辞离去。

安柔见良不语离去,收了駮兽,问道:“你们怎么不打,反倒做成了交易?”

“不语乃是大德,名如其人,此人乃是高士,日后必有出头之日,这是笔好买卖,只是不知是否能成。”

石易说罢,将刚才玉简中地图展现在虚空中,叫安柔观看。

“安姑娘且看看,想去哪个去处?”

地图上标注出几个大红点,除了元昭城,还有平阳、永宁、太和等城,大红点周围有密密麻麻的黄点,想要看清只能放大。

其实玉中还有关于云界的一些信息,这都是石易目前用得上的。

通过玉简,石易得知这是超脱于无数大宇宙之外的界域,疆域无边无际,修仙者无数,像行法那样的高手也是不少,不尽如守正所说一般。

这多如牛毛的修仙者归属各大门派,修仙者及门派都由以儒为首,释道为辅组成的云庭监管。

云庭真就位于云上,游离地界,因其大,算得是自成一界。

关于道骨佛胎神根,里面也稍有提及,不过却是附带于介绍云界势力分布上,大体与守正所说并无太大出入,只有一个不同,那便是非抢即杀。

石易那一笑,并不只是因得到了地图,更是感慨这所谓上界也免不了争端,不比下界安生多少。

安柔看着散着金光,如画一般的地图,出神许久。

石易摇头感叹,安柔容易动情,连自己抹去些个对手都要不悦许久,修不得仙也是说得过去的。

“安姑娘,可想好了?”

安柔被这么一说,立时收摄心神。

“这几个大城能不能都去呀?”

石易笑道:“你只当这地图看得近,实则远矣,在其间来回,不要个半月时光都是不得。”

“不就个半月时光嘛,算不得什么,我们自此在云界流浪,还有诸多地方要去。”

“安姑娘莫不是说笑了,不然便去昭元城吧,那里是最近的。”

安柔给了石易个鄙夷的眼神,也不管他是否能看到。

“你要把我扔在那里就撇下我吗?”

“姑娘寿命百十年,于我不过须臾一瞬,若执意如此,我也会答应你,不过何必要将生命耗费在这旅途之中,不如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石大哥法力高强,你教我如何?”

石易见安柔又叫自己石大哥,觉得好笑。

“安姑娘且伸手让我看看你的根骨,不过可要想好,只要让我看了,可什么都看完了。”

石易说罢大笑,安柔则脸上发烫,怪不好意思,但只片刻,真就伸出手来。

“那石大哥看了可要对我负责。”

石易又是一笑,说道:“想什么呢你?看你还是个姑娘?”

说罢,便伸手把脉,稍一探知,石易眉头微皱,安柔见此,满是疑惑。

“石大哥怎么了?”

“安姑娘幼年时年是否觉得气息不畅,且极易得病?”

安柔眼睛睁奇圆,问道:“石大哥如何得知?宗族只当我是没有修炼天赋,将我医治好后,便将我流放了。”

“安姑娘身上窍穴紧闭,经脉紊乱,气血不畅,全靠一股仙气活命,自然不可能修仙。”

“可从未有人跟我提及此事,我只当是天赋不佳才无法修炼。石大哥可有办法医治?”

“办法自是有,暂且不提罢。我且问你,是否真想修炼?”

安柔望着石易,点了点头。

石易说道:“其实修炼,天赋还在其次,主要还在机缘与个人耐力。你遇到我,机缘自是不小,至于耐力,你既已下定决心,便应坚持。”

说罢,石易轻点安柔额头,再说道:“这是修炼功法,法力法术都是合适你的,如何修炼及该注意些什么,也都有注明,你只按着修炼即可。”

安柔念想着进入意识的功法,一时看不太懂,又看着石易,口里呢喃道:“这样我不就成了你弟子!”

石易大笑:“我可是从未收过弟子,不过你于我有恩,也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只当是我报答于你。”

安柔并不作声,似是失落,不知所为何事。

石易不多问,只是捉住安柔右手,说道:“安姑娘且坐好,我现在为你医治。”

虽如此,安柔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待坐下后,安柔只得一股暖流从石易手上传来,慢慢地走遍全身各处。

安柔知道,到这一地步,真的是被看光了,满是羞涩,低下了头,呼吸加快,双颊通红。

正当安柔想抬头望向石易时,石易收了手,微笑说道:“好了。”

安柔看着石易对其微笑,顿时看得失神,思绪荡漾,等回过神时,羞涩更比刚才,脸红得通透。

这一切,石易也是知道的,只是不作任何反应。

两人沉默片刻后,石易再说道:“安姑娘你且收摄心神,感受一下身体的变化。”

安柔听了,将思绪放在自己身上,只见身上各处都看得清晰,心想这便是刚才石大哥所看到的,白了的脸又红起来。

石易感知着安柔气息,大抵知个一二,心生无奈。

“安姑娘,你体内现在有两股气,一股是原本便有的,一股是我刚传入的,现在已是有一定根基,可借着这两股气按着功法修炼。”

安柔细看,体内的确有两股气,一股金色,一股紫色,彼此交相旋转,极像阴阳流转。

石易又是一点安柔额头,说道:“这是静心功法,修炼刚才功法之前,须得先修炼此功法至澄澈境,否则天赋机遇再好,心性不佳,也难以寸进,甚至走火入魔。现在就试试吧。”

安柔看了静心功法,又看一眼石易,不多言语便修炼起来。至此一夜无话。

及至天明,安柔起身,看到石易的同时,也看到了昨夜的良不语,心生疑惑。

石易见其醒来,对其微微一笑,良不语则是作揖行礼。

石易说道:“今日起,安姑娘就先跟着不语修炼吧,他会照顾好你的。”

安柔似受了惊吓,后退一步,问道:“石大哥要抛下我吗?”

“我有要事在身,不便带着姑娘了,你且先修炼,日后我们自会再见的。”

安柔也不知如何挽留,真要说来两人相识不久,算是萍水相逢。

“石大哥要走便走,但得答应我一事,不可做昨日一般的杀孽。”

石易大笑,应允下来,随后凭空取出一盏白玉莲花灯递给了安柔,说道:“这是法器,安姑娘收下,且待姑娘修炼有成,我自会来接你。”

说罢,身影一个模糊,再也见不着,安柔见此,整个人瘫软下来,良不语则是望着高空行了一礼。

片刻后,良不语望向安柔,感叹道:“恐怕,此界只有安姑娘说的话能让先生在意了。”

安柔起身,但是眼眶微红,说道:“先生何出此言?”

良不语急忙说道:“姑娘与先生平辈相交,现在称呼我先生,真是折煞学生了,姑娘叫我不语便好。”

“为何你称呼石大哥先生?”

“达者为师,何况像先生这般,学生称呼他为先生已属附势,惭愧,惭愧。”

“你且说来。”

“其他我不便多说,只说刚才先生送你的白玉莲花灯,恐怕在此界能够与其相比的不过十指之数。只其威力可与菩萨一级抗衡,只是现在其威势不显,姑娘恐怕不能自行使用,或是在危险之时自行护主。更为神奇的是,这是先生随手一把泥土造就的,这已是夺天地造化了,非巧夺天工可比。”

安柔听了大惊,想起储物空间中还有一发光小球,便将其取出,问道:“你且看这物。”

良不语定睛一忘,顿时大惊,看得安柔好生奇怪。

自觉失礼,良不语尴尬笑笑,说道:“此物又是一稀罕之宝,有此宝在身,可保邪祟不侵,亦有祛除心魔之效,凡人得之则延年益寿,修炼者得之更有万般妙用。有此宝与那白玉莲花灯在身,可保姑娘在此界无虞。”

良不语说罢,又感慨道:“羡煞我也!”

安柔听了,却不似刚才一般,望天空望去,神情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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