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城府衙内,身材高瘦的黄斌来来回回的打着转。让他如此坐立不安的是城外不到三十里的地方,刚刚驻扎下的匈奴大军。
他不明白这些匈奴兵马的意图,这与原定计划十分不符。
双方商谈好的交易法码是除了安定以外的凉州全境。留下这一郡之地,梁翼自然也有防范匈奴人狼子野心,突然变卦继续进攻的含义。
显然,这种担心此时很可能成了真。
黄斌派了个亲卫去匈奴营中送信,顺便打探下消息。这会那亲卫已出去多时,算来差不多快到了回来的时候。
黄斌正独自左思右想着各种可能,派出去的亲卫就急匆匆的从前门跑了进来。
只不过人虽然回来,可是身上缺了点物件。
这亲卫的左边耳朵血淋淋一片,血顺着他的脸,一路淌到了脖子上。而他被割掉的左耳
就在他手里攥着,龇牙咧嘴呻吟着回来复命:
“大人,小的回来了。”
“你这是怎么弄的,你说了什么言语得罪了那匈奴豺狼?”黄斌看到信使的样子,也吃了一惊。
“回大人,小的不曾言语冒犯那他。”
“那他为何要迫害于你?”
“那匈奴豺狼说,这是给大人的回信。他还让小的给大人带句话?”
“什么话?”
“他说,只给大人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他就率军踏平咱们安定城。如果那时候再让他
在城内见到大人,他就、他就。”
黄斌一声怒喝:“他就如何?!”
“他就把大人的耳朵也割下来下酒。”
“蛮夷小人,背信弃义!”
黄斌盛怒之下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案几,案上笔墨洒了大片。
“大人息怒,咱们现在该想想如何应对大敌才是。城内只有一千多兵勇,要如何守卫这安定城啊。”
黄斌看了看这亲卫的半边脸都是血迹的可怖样子,咬着牙说道:
“这城又不是咱家的,守它作甚。传令各部半个时辰内在城东集结,等我命令一并出发。”
“大人难道是要弃城?”
黄斌怒气未消,怒道:“不弃城还能如何?”
“可要是司徒大人怪罪下来......”
“怪罪?命都要没了,还怕他怪罪!不是他一心要除掉方起,哪能引来这么个祸患。要怪也是怪他自己谋算失当,害了咱们。”
“就怕司徒大人认为是咱们办事不利,以后不再重用大人您。”
黄斌听到这话火气愈发大了,扯着嗓子骂道:
“他几时重用过我。这老匹夫从没把我当人看,什么脏事、苦事都让我来做。说不定匈奴人攻打安定就是他的手笔,他要弃车保帅,借着匈奴人的手也把我除了。好堵住方家和满朝公卿的嘴!”
“司徒大人真的会这样对待咱们?”
“哼,我做了他二十几年的学生。他的阴狠毒辣,我难道还不知?为了大业,别说我这个门生了,他连儿子老子都能说卖就卖。”
卫兵焦急的问:“那大人咱们何去何从啊?”
黄斌略略思考了一阵说道:
“洛阳是不能回了,就算老匹夫不怪罪咱们,方家那些人也绝不会放过我。老匹夫为了稳定时局,说不定还是会把我卖给方家。没奈何,去并州投奔表兄吧。”
这边黄斌收拾了各种金银财物,带着自己的亲卫军仓皇从东门弃城而去。另一边城外匈奴大营内夏武罗跟夏文风正商量着下一步的方略。
夏武罗指着案上的地图,颇为得意的说着:
“四弟你瞧,这些南蛮子可是一点防备都没有。那梁翼还以为咱真的就甘心只给他当刀使。可笑、可笑。”
“梁翼是一时疏忽了,安定咱们唾手可得。但是往后该如何行事?”夏文风看着地图思索着。
“还能如何行事,一路打杀过去就是。等咱们占了安定后就沿着这条路直捣长安。那是中原汉地的几朝古都,咱们攻下那就算得了半个天下,到时就是改元建国也不在话下。”
“不成,咱手中现在只有四万兵马。分兵驻守凉州都不足够,如何能孤军深入到虞国腹地。”
“孤军深入能怎地?咱之前也是孤军深入,还不是轻松除掉了方起老儿。”
“那是有梁翼和黄斌的内应。要不是他虞国不是自己出了内乱,咱还能这么轻松的拿下凉州么?恐怕此时你我还在遥关底下望城兴叹吧。”
夏武罗不耐烦的问道:“那你说,咱怎么办。”
“先固守凉州各郡,等着二哥的大军来了再做计较。”
夏武罗一下跳了起来,大胜嚷道“二哥来了,那还计较个屁。他来了,还有你我兄弟的好果子吃?”
“就算二哥来了,你也是正印先锋。功劳都是你的,你怕什么。”
“反正不行。别的我都能听你的,那傻子我坚决不等。”
夏文风低声劝道:“三哥。咱不能光考虑自己的得失,也得为了整个族人的未来打算。”
“我怎么不为了族人未来打算了?那傻子要是接位做了单于,族人才是真的没有了未来。好了,我意已决,拿下安定就进军长安。这天大的功劳可不能让旁人分了去。”
夏文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夏武罗决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其实一只部队选错了进军方略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内部出现了分裂,不能达成统一的意见。而如果整只部队能上下一心,即使是一个看起来有些鲁莽的行动,也可能打出意想不到的结果。
所以既然夏武罗已经决定了进攻长安,深知必须将令统一的夏文风,就只能一心一意替夏武罗思索如何进军的方法了。
夏武罗拎着他的大棒,点齐兵马出了营门。若不是全军倾巢而出,夏文风一般是不上战阵的。这次也和往常一样,他留在营中守营,夏武罗带着大半兵马征战。
与其说夏武罗是去攻打安定,不如说是接收城防。实际上夏武罗领兵进犯虞国的一个月来,除了和方起的几番交手外,根本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各城几乎都是望风而降,匈奴骑兵最不擅长的攻坚战压根经历过。
眼看着夏武罗的部队踏着阵阵烟尘远去,夏文风信步寻到了他亲信副将呼延达的营帐外,喊了声子路兄后便掀开帐帘进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