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越与青衫已经在客栈住了三日,听客栈老板娘说,每逢月末才能见到国主,算日子今天是九月二十六日还要等上三日才能见到国主。
反正青衫是受够这个地方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见太阳,天就如黎明时的景象要亮不亮的,就算是过了十来天也不知道。还好客栈老板娘很善心会告诉他们时辰。
青衫除了受不了这里一直昏黑的天色外,还有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总会有阴冷的风吹进屋子,他总感觉是有什么东西在周围飘动,老板娘也劝告他们睡觉时不能睁眼,他第一天坚持住了,但也只坚持了一天。
四周又安静了下来,看样子一天又过去了,又到了该休息的时候。青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就算关着窗户也能感受到周围的阴冷之气。
“记住了胆子小的睡觉时不要睁眼,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老板娘说的话又在耳边回响。
青衫还真不信这个邪,睁开了眼,周围明明什么也没有。
青衫紧张了这么久,终于放下心来,掀开被子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眼前忽然一个白影闪过,青衫紧握着杯子警惕的看着四周。
“青衫。”背后突然有人叫他。
青衫下意识握住放在桌上的剑,缓缓转过身,眼前有一个虚幻的白影就飘在窗外。
“你是鬼?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青衫拔出了剑指着那个影子。
那个影子飘了进来,青衫吓得立即后退一步。那影子离他有三米的距离便没再往前。青衫目光直盯着他忽然眼神一变眼前这个影子像极了一个人。
青衫吃惊道:“六……殿下。”
没错青衫所见之人就是钟离允,钟离允已经死了,他马上就得去冥界,只是见钟离越还执念王位,不肯罢手。所以才来找青衫的。
钟离允一改生前泼皮爱耍滑头的样子,十分认真道:“我知道你们来阑国要做什么,我特意来找你就是希望你能劝劝九弟,王位不属于他,劝他罢手,大哥定会对他网开一面的。”
青衫听此言心有不服,直言道:“我知道大殿下什么都好,但先王既然已经将王位传与九殿下,那王位就自然是九殿下的,大殿下谋权篡位实在让属下不能接受。”
钟离允道:“你已经说了大殿下什么都好,那父王为何要传位给钟离越呢?其中缘由我不便多说,你就想想现在清川在大殿下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就够了,这不是所有帝王都盼望的吗,至于这王位上坐的是谁真的重要吗?”
青衫迟疑了,在那里低着头什么也没说,钟离允转过身道:“我得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钟离允说完轻飘飘的飞了出去,青衫站起身来,连忙道:“六殿下。”
青衫有些奇怪,怎么会在这里看见钟离允,而钟离允又怎么变成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魂魄,他真的死了吗?他后来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青衫纠结了整整一个晚上,回想钟离允说的话也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客栈内又热闹起来钟离越与青衫一同坐在一张桌上用早饭,青衫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才明白,只要百姓过得好,这王座上坐的谁并没有那么重要,他下定了决心要劝说钟离越。
“殿……”
“青衫你怎么了?”
青衫正准备说什么,钟离越见青衫有些不对劲儿,先问了句。
青衫吃了一口饭,道:“没事。”
早饭过后青衫一般都会倚靠在窗边,呆呆地望着天空,而且一看就是好久,虽然阑国的天永远都是灰蓝灰蓝的也没什么好看的,但这却成了青衫习惯性的动作,就好像在思考人生一样。而钟离越也异常的安静,静静等候两天,后面见国主。
青衫终于没有再看着天空,转过身,怀中抱着剑问:“殿下是非要夺回王位不可吗?”
钟离越定了定神看着青衫,道:“怎么你不愿跟随我了?”
青衫放下抱着剑的动作,走过去与钟离越同坐在桌边像是要聊很久的样子:“自然不是,属下会一直跟随殿下的。”
钟离越看着手中的茶盏,道:“那你为何会如此发问?”
青衫紧抓着衣衫犹豫片刻缓缓松开了手,道:“青衫只是觉得大殿下将清川治理的很好,若是殿下放下复位的念头,大殿下也不会为难您的,若再请阑国出兵定少不了伤亡,于清川也不利,所以我觉得……”
青衫说着慢慢压低了声音,因为他看到钟离越的脸色逐渐变得不悦,钟离越自然是不认同他的观点,甚至没能想到青衫会说这样的话。
还没有等青衫说完便将茶杯狠狠往桌上一放,对青衫大失所望,心血澎湃道:“不会为难我们,青衫你忘了我母妃是怎么死的了吗?你忘了红衣他们又是怎么惨死于钟离宥手下的吗?我们一路逃亡,他就一路派人追杀,哪有半分要放过我们的样子,现在我们回清川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唯一的一条路就是找阑国国主,请他派兵支援助我夺回王权,让我重新做回清川的王,到那个时候清川只会比现在更好。”
钟离越这么热血沸腾的一番话,青衫一下子又被说动了,他想到了红衣他们的死,他们都是为了保护钟离越,即使牺牲他们自己也要帮钟离越复位。
青衫立即单膝跪下拱手道:“是属下错了,属下不该存有二心,殿下放心属下定会助殿下夺回王位。”
钟离越将青衫扶起,青衫顿时有种愧疚之感绕上心头,自己怎么能因为六殿下的几句话就动摇了,的确回清川只有死路一条。
钟离越有些奇怪的看着青衫,不知他为何突然有放弃的想法,就算自己的这番话让他有所改变,可他也知道青衫的心已经不坚定了,也许日后他要谋划的事不能全都让他知晓。
终日待在客栈着实无趣,青衫在屋子里闷得慌,想出去走走。钟离越闲来无事便一同出去了。街上还算热闹但卖的东西都稀奇古怪的,他们都只是看了两眼。
走过一家小店,突然被里面散发着红色光芒的东西吸引。在阑国来了这么久,总算是见到了有亮光的东西,在客栈除了有蜡烛照明外,便再见不到其他带有光亮的东西了。
钟离越与青衫一同走了进去。
满店的红色晶石发着亮晶晶的光,每一个小格子都放着一颗会发光的晶石。
青衫拿起一颗走到柜台,问:“老板这是何物?”
这老板看着有五十多岁了,见有人来推了推眼镜仔细瞧着这两个外地人,他没有回答青衫的问题,只是笑道:“你不是阑国人,老夫活了六年了,还是第一次见阑国以外的人,你们能穿过那片大漠看来是有些能耐。”
青衫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问道:“您是说活了六十年吧。”
老板走出了柜台叹了口气,道:“你没有听错,我刚刚说的是六年。”
青衫这就不明白了,为何这六岁的孩童却生出这般老态的面孔。
钟离越没有再看这些红色晶石,走上前去道:“这里的人最多能活十年,所以六年也算是高寿了,他们久居于此,除非有人肯用自己的寿命来换否则他们永远只能生活在这里,见不得阳光。”
青衫顿悟,那老板也无奈的点了点头。青衫没有想到钟离越这么了解阑国,看来来之前他下了不少功夫,倒是显得自己孤陋寡闻了。
青衫拿起红色晶石,又道:“那殿下也知这是何物了。”
钟离越从他手上拿来红色晶石,这晶石散发着耀眼的光。钟离越道:“这是红晶石,它是前世心爱之人的血泪化成,通过它可以知道自己前世心爱之人是谁?”
青衫没想到这红晶石竟这般神奇,道:“老板那这红晶石怎卖?”
老板悠然道:“半柱香时间的寿命。”
青衫看着钟离越手中的红晶石这竟是用寿命来换的,想了片刻不过是半柱香时间倒也无妨。
青衫道:“那……”
钟离越放下了红晶石道:“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那都已经是前世了,我们看看就好不必买。”
他这样说青衫便只好打消这个念头,他们又在这里转一圈就一起出去了。
临走前钟离越回望了一眼,看着店名不禁念了出来:“前世缘。”
两人行走在大街上,青衫又问:“殿下您这么了解阑国,那你可知这阑国明明在沙漠间,为何一边炎热一边阴凉呢?”
钟离越边走边回答:“阑国地处阴阳分界间,出了阑国继续往西走,走到尽头会有一个结界,那结界便是通往冥界之路,自是阴冷。而后面是人界气候自是与平常沙漠一样炙热难耐。”
青衫惋惜道:“那这阑国算是个阴阳界了,他们只能活几年且不能出阑国,也真是可怜。”
钟离越淡淡道:“活的时间短也未必就是件坏事。人生在世会尝遍酸甜苦辣各般滋味,有人盼望永生,有人只要一刻美好,也许他们身处其中早就习惯了。”
青衫半懂半懵的点了点头,他们也没走多远便回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