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丈夫的心思从来都不是她一个女人所能改变的,二姨娘三姨娘是老夫人做主娶进来的,当时她苦在没有生育,纵然满心的不愿,又哪里敢说什么,到娶四姨娘和苏洌儿时,面对威严强势的丈夫,她依旧不能说半个“不”字,可是相对于娶姨娘,苏洌儿这个狐狸精进书房的事,就绝对是更加严重的事,那代表了将自己一个正室的尊严全都踩在了脚底下,她辗转反侧的想了一夜,到天蒙蒙亮时,她就命人去唤三姨娘等人,一大早的去凤栖苑门口跪着,她要用这样激烈的方式来阻止丈夫带一个妾室进自己身为正室都不能进的书房!
正室领着三位妾室跪求,这是杨府从来没有过的大事,满府里的下人全都惊得什么似的,偏又不敢做出过多关注的样子,各人忙着各自手上的事儿,只在眼皮子底下暗自关注着事情的发展。
可是不多一会儿,就见春巧出来传话,说老爷的话,你们爱跪着就跪着吧!
这话先不说听在这四位主子的耳朵里是什么样的,就说下人们知道了,也无不在心里倒吸口冷气,五夫人进门短短半年,风头日劲,老爷竟然要带她进视女子为禁地的书房,有心里明白的下人们再看姚芝兰等人时,眼里就多多少少些东西,幸灾乐祸或者同情!
姚芝兰的头嗡嗡直响,杨清和临走时的话说得实在太重,自己之前又将话说得那样绝,到此时她起也不是,跪也不是,既尴尬又羞愤,有丫鬟婆子来劝时,那些话听在她耳朵里分明是无尽的讽刺和嘲笑,是的,她们一定是在嘲笑她,她可是这个府里堂堂正正的女主人,除了当家人杨清和外,这个府里就是自己最尊了,可是现在,丈夫却因为那个狐狸精而将自己的尊严踏尽,让自己受尽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又羞又愧间,她一咬牙就要向边上的假山上撞去,二姨娘离她最近,慌得二姨娘手都软了,下死命的抱住,眼里已经流下泪来,“大姐,大姐……。”
三姨娘和四姨娘心里虽然不屑,可到底也不敢怠慢,上前帮着二姨娘将姚芝兰缠裹得紧了,就有丫鬟婆子慌手慌脚的上来一齐围住了,银姑连身子都软了,抖了半天才上来一把抱住了大哭不止,一时间,哭的哭,闹的闹,凤栖苑里乱成一片。
梅姨正在屋子里留心着,眼见闹成这样了,也不好再回避,只好出来,谁知银姑一见到她时,眼里立时只要冒出火来,她放开姚芝兰,扑上来抓着梅姨的衣服领子,将巴掌抡圆了下死命打在梅姨的脸上,嘴里咬牙切齿的骂道,“哪个娼窑子里出来的,日常里尽做那狐狸精的样子,使这些幺蛾子来欺蒙迷惑老爷,那书房也是你们这样人能进的么,想来她那些招儿都是你教的……。”
银姑这两巴掌打得极狠,梅姨的嘴角顿时泛出血丝,她披头散发的扑通跪在了地上,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向是为自己辩解,也向是要在姚芝兰等人面前叫屈,“老天爷,这说的是哪边的话来,我和我家小姐安安分分的呆着,是老爷自己说要小姐进书房伺候,我家小姐并不知道有这样的规矩,待到昨儿个晚上听了夫人和姨奶奶们的话才晓得,回来就说不去书房,可是老爷不依,说家里到底是谁做主呢,他说今儿那规矩废了,那就废了,旁人管不得,我家小姐也是无法啊……。”
她这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得竟然挺流畅,倒将个姚芝兰等人听得愣了,特别是她的那句家里到底是谁在做主的话,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杨清和说的,听在姚芝兰等人的耳朵里,却是极清楚极明白的警示。
姚芝兰此时已经冷静了些,纵然恨得要吐出血来,心里亦知道不能任着银姑闹下去,这个梅姨虽然只是个奶娘,可是杨清和对她却向来都是另眼相看,敬重有加的,这一点,原先安插在凤栖苑里的那几个眼线包括春巧,都禀报过自己了的。
将银姑唤回,她竭力维持着自己身为正室的尊严和风度,努力平稳了语气对二姨娘等人道,“跟我回养鹤堂。”
说完,她目光鄙夷的扫了一眼仍旧在哭的梅姨,扶着银姑的手也不看众人,当头先出了凤栖苑。
二姨娘看了看梅姨,到底不忍心的样子,上钱亲手扶起了她,语气平和的道,“非是我们对你家小姐有成见,而是这书房不能进女子,是杨府里二十多年的规矩,今儿就算要破开,有资格进去的也只能是大夫人,如今大夫人不得进,你家小姐却能进去了,这无论于理于情都说不过去,也就难怪银姑急了些,嗯,让你受委屈了。”
梅姨倒也见好就收,一边抽抽搭搭,一边就道,“二姨奶奶说得正是,老爷才说让我家小姐进书房伺候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当回事儿的,到昨天晚上夫人和姨奶奶说了,小姐才知道,回来就一直说不去,老爷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拧上了性子,二姨奶奶您说,他是老爷,他说的话,我家小姐敢不听么,再说了,这书房里又不是仙境蓬莱,不过是那些账本算盘而已罢了,什么好地方儿的,谁又想着去呢是不?”
她这样拉拉杂杂的一大堆,倒把二姨娘说得哭笑不得,拿绢子替梅姨娘拭干净脸上的泪,她轻笑道,“谁说不是呢,嗯,你再见了老爷也多劝劝吧,都说老爷很尊重你,今儿委屈你挨了银姑两巴掌,我替她陪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