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份儿上,春巧只好垂了泪道,“那,我就先去了。”
梅姨点点头,招过一个小丫头子过来道,“这几天别的事儿不要你忙,你好生的服侍你春巧姐姐去。”
那小丫头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扶了春巧去了。
春巧的伤并不重的,用了张半药的药,只过了三五日,也就好得差不多了,她是个实在的人,于是就再不肯歇着,死活要下地来伺候主子。
苏洌儿经过这几日的调养,身子也好了许多,春巧儿进来时,她正靠在软枕上听一个认识字的小丫鬟念着戏谱儿,春巧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下了,向苏洌儿连着磕了几天头,哭着道,“春巧谢五夫人救命之恩。”
苏洌儿被吓了一跳,抬头一见是她,于是摆手命那个念戏谱的小丫鬟去扶了春巧儿起来,笑着道,“我又哪里救了你,不过是瞧你往日那样的乖巧,定不是那黑心害我的人罢了,你又是我往日使唤惯了的,这样乍乍的没了你,我不习惯而已。”
春巧哽咽的道,“不管五夫人怎么说,奴婢心里都是知道的,五夫人对奴婢好,奴婢这次的命就是五夫人救的……。”
梅姨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笑骂道,“死丫头,就是不把你领回来,你也未必有什么啊,只要你没有做,难道就要冤枉你不成?最后还不是好好儿的出来。”
春巧却小嘴一瘪的道,“梅姨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个鞭子抽在身上,那真的是命都丢了一半儿的,我再在那里留两天,这会子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呢。”
梅姨摆手命那念戏谱的丫鬟出去,突然状似无心闲闲的道,“怎么会呢,就算五夫人不领你出来,大夫人也不会眼看着你在那里送命的。”
她这一句话,却分明是一个炸雷般,直震得春巧目瞪口呆,随即,她就醒过了神来,又是扑通一声跪下了,哆嗦着道,“五夫人,奴婢虽然受大夫人之命,暗地里观察五夫人有无不轨,可是奴婢看了这么久,五夫人却是行的正走的端,为人最是干净的了,奴婢也是这样回大夫人的,五夫人,请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大夫人真没有叫奴婢做什么对五夫人不好的事啊。”
说这些话时,春巧到底是有些心虚的,银姑那冰冷的“不要忘本”犹在耳边回响,可是她怎么敢说,若是五夫人知道了,只怕定要以为她的孩子就是自己受那大夫人的命下的也不一定,大夫人身为正室,就算有事老爷也会顾着三公子饶了她,而自己就惨了,无权无势无人护卫,只怕小命就此完了。
苏洌儿轻轻一笑的道,“我是信你的,若不然,我也不会让梅姨带了你出来,你出来的这几天想来也已经知道了,就算是大夫人,也因此事被查抄了屋子,你三姨奶奶也撞了柱子了,我知道你心善,就算有什么,也定不是你自己的意思,嗯……。”说到这儿,苏洌儿就只低头看着自己素白无修饰的指甲,再不说话。
春巧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想着梅姨刚才突然这样问自己,定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的,这会子五夫人又这样说,分明就是给自己留了台阶的,她赶紧道,“五夫人,奴婢从今儿起,就是您的人了,您若有什么事儿要奴婢去做的,但请吩咐,”说着,就深深的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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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的心里苦到了极点,或许,自己往日真的是低估了这位五夫人的,原来她也是和那大夫人一样不是省油的灯,往日里的菩萨样儿,想来也只是装的罢。她们做主子的斗来斗去,苦的,永远只是她们这些命运做不得半点主的奴婢。
却见苏洌儿凄然苦笑道,“你多想了,我并没有什么要你做的,若说真有什么,那也是我希望以后你能够真心待我,不要像那些坏了良心的……,”说到这里,她像是内心里被触动了什么,痛苦的转过了头去。
她的话让春巧极感意外,心内无味复杂之余,更为自己方才的猜忌误解而觉得深深内疚,她道,“奴婢以后一定一心只为五夫人,五夫人但有吩咐,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再没有二心,”这一次,她是真的真诚。
苏洌儿牵动嘴角,勉强的笑了一笑,想伸手来扶她时,却又喘吁吁的使不上劲儿,只得作罢了,向她道,“我倒也没有什么吩咐,不过是活着艰难,日后大家帮衬着些罢了。”
“活,活着艰难?”春巧顿时奇怪,谁不知道这位五夫人得尽老爷的宠爱,她若想在杨府里呼风唤雨只手遮天乃是半点都不难的事儿,却活得艰难?
然而春巧的目光才落在苏洌儿苍白如雪的脸上,她顿时想起苏洌儿才落的胎,心里一黯,亦顿时就了然了,五夫人的受宠多少人恨着呢,她偏又是这样沉静宁和不知道为自己打算的性子,纵然有那兴风作浪的条件,却没有这个心,受人排挤算计也就难免,却果然是,活得够艰难的呵!
这样想时,春巧的心顿时柔软,心里无比感慨起来,可怜的五夫人,原来她只是要有个人在身边互相帮衬着过罢了!
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一念到此,就听春巧亮了亮喉咙,半点不含糊的道,“五夫人请放心罢,奴婢是草芥的命,今儿能伺候五夫人,原就是奴婢的福分了的,春巧就是一个死,也决不会像那起子黑心肝的样儿,对五夫人做下那样没有天良的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