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是他们那一代人最温柔的梦想。
.
除岑代和米豆豆迷迷糊糊的外，席墨和李济尚算清醒。
陈西叫了的准备把两人先送回俱乐部，李济和席墨却一再希望两人留下。
她一票比五票，只好妥协。
岑代指挥着部队去他好友开得店，陈西见席墨扶着李济，岑代和米豆豆相互依偎，何然靠在一旁的墙上，故自掏腰包盘了房间。
哪知Zala的战斗力那般生猛。
.
李济一进门就推开了席墨，拿起麦克风点歌。
开场曲是当年DCk1夏季赛的主题歌，节奏明快，剑拔弩张。
米豆豆和岑代在台上伴舞。
顶胯时一脸享受，把陈西雷得不行。
不见何然。
席墨和李济勾肩搭背，沙哑地咆哮出本清丽的词。
“老景萧条，不欲登天星万里……”
——输？怎么可能！古宁不会输，古宁可是要拿世界冠军的队！
“不解人住，深仇白沙有无中……”
——别放弃，我们不是什么都没有，但是古宁如果没了我们，古宁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归帆苇风，寒窗日服无恙安然……”
——喂。陈西。谢谢你，谢谢你还在。
.
什么？
谢谢你。
不谢。
不，要谢。
那个时代不只有你，但能够代表那个时代的只有你。
.
陈西看着群魔乱舞、张牙舞爪的表演，心酸。
如鲠在喉。
想要哭。
队长说得没错。
女人不适合电竞圈的法则。
他们五个人中，不应该留一个女人来收拾残局。
不应该以一个女人的早到，来规定一个女人的晚退。
但是心已成钢，何再缅怀百炼。
.
凌乱。
飞驰。
翻滚。
陈西不知道还有这么能玩的人。
从下午一点玩到八点还不消停。
米豆豆和岑代的伴舞已几近抽搐。
席墨和李济的霸麦史已近乎旁白。
但是那又怎么样。
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一些曾经。
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歌唱一些情感。
情感的名称，在俗人眼里看来，有高尚下流之分；
情感的性质，从学理上解剖起来，并没有高下之分。
情感之神圣。
.
“《波限》山河武记版看了没？”
“没有啊。”
“太酷了，尘冷又是冠军！”
“是嘛，那尘冷就太神了，k1到k2四个赛季，达四连冠啊。”
“那可不？我冷神队，拒绝反驳。”
“赞。”
十二岁的岑代坐在叽叽喳喳各种冷吹无脑粉前桌，终于忍无可忍。
他起身。
微长的额前碎发这月还未来得及整理，遮挡着眉眼，唇抿成线，阴影很冷。
他尚是不辨世事的年纪，做出的事难免带些孩子气。
他踢了桌腿，将桌前放置的一摞书本摔在两位后桌的脸上：“你们傻吗？”
课间的喧闹戛然而止。
隔壁班的杂音都被有人胜无人的空旷所放大。
都是半大的少年。
不在意任何后果，不规划任何未来。
有些素来淘气的孩子嘻嘻哈哈，像在演一场无声的哑剧。
他们都会在生活的间隙中成长，他们成长的标志大体分为三种：本不会沸腾的心会蒸腾；本不会冰冷的心会刚硬；本不会收敛的心会减声。
生活提早教会他们带着一层掺杂着他物的面具微笑。
沉默时，连他们，都像不是自己的。
后桌的两位同学怒气冲冲。
他们只是在发表自己的看法，碍着谁了？说句话还成为罪恶了？你岑代管天管地还管我这张嘴巴？尘冷打得不好吗？起码比你崇拜的古宁要好很多吧！
毕竟，古宁可从来没有挺进八强，更何况决赛了。
岑代眸子很热。他不知道那种难忍的感觉是不是动漫里常说的难以控制。
他还是个孩子。
他抬手去拧开杯子，兜头浇下。
他不想成为坏孩子。
他知道爸爸知道后会打他。
他可是爸爸的骄傲呀，爸爸从小就教育他：
打架是无能者的反抗，他们最可悲的地方不在于他们无能，而在于他们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反抗。
可是爸爸。
我清楚地知道我在为什么而反抗。
那，我就不是无能的孩子了吧。
我可以打架吗？
为了那遥远的五个人。
可以吗？
他为让自己冷静的动作引起全班同学的哄堂大笑。
你看。
那个老师口中的好学生、那个考试经常考高分的同学，他竟然为了逃避跟后桌的冲突，而在自虐呢。
真精彩呀。
以为好学生也会打架呢。看来是要失望了呀。
谁不知道啊？
岑代喜欢古宁，跟古宁一样的弱呢。
岑代凝视着一张张共同相处了六年的脸。
怎么办。
爸爸。我好像都不认识他们啦。
小胖跟我玩得挺好的呀，他还跟我分享好吃的，他还帮我打扫卫生……他现在真的好陌生啊。
他怎么会那样笑？他只对环卫工人那样笑过。
真的好诡异啊。
说真的，爸爸，我收到情书了。
小美就是给我塞情书的那个女孩。她长得很漂亮，她的大名也很美，但是我就喜欢叫她小美。
小美怎么也那样笑啊。
爸爸。
小美为什么也那样笑啊！？
爸爸，我以后再也不听你的话了。
你说冲动是魔鬼，让我做事三思而后行，但是为什么我冷静了，他们却找不到了？
爸爸，我只是想要为古宁正名啊。
面前朝夕相处的同学们，笑得很浮夸，很经典，很有美感。
他们笑得前仰后合，他们笑得叽里咕噜。
他们像动画片里的恶魔一样，尖尖的黑色的牛角角，长长的尾部带着箭头的尾巴。
他们都拿着三叉戟，脸都一个样，围着他，说他：快哭呀快哭呀，你这个跟古宁一样弱小的小鬼头！
一瞬间，天旋地转。
.
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和后桌扭打在一起的少年真的是岑代！
天哪，这个世界都玄幻了吗？
就是那个笑起来会脸红的孩子？不可能吧？我教过他，他很乖的呀。那样的事，谁都可能做，唯独岑代不可能。
老师，是不是闹错了，我儿子什么样我心里有数，代代不会的，他从来不打架，说话也软绵绵的，没有任何攻击性好吧。
家长，岑代真的打了同学，还把人打伤了，我很理解你，毕竟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也是不信的。但是既然人家家长找上来，我们这些做老师的也要公平公正，对吧？
老公，你儿子打架了！还把人打骨折了！我都说过不让他学散打了！现在怎么办吧！你自己去跟人家家长赔礼道歉吧！
你打听请楚了？代代打人了？
千真万确，老师为难的不行，人家家长咄咄逼人地，义正言辞地给我说：我儿子金贵着呢，从小没打过没骂过，我儿子现在骨折了，你说怎么办吧，不能因为你儿子学习好就专赶着学习不好的打呀，没这么欺负人的。你听听，这是人话吗！丢死人啦都！
我知道了。
爸爸，我……
为什么打人？
他们先说我偶像的，他们不知道游戏大赛的黑幕，他们玷污他们！
谁，玷污谁啦？你知不知道，你玷污了我岑家的门槛！
爸爸，我……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不会了？你还想有下次！？你姓岑，就要有姓岑的样子，你跟你爷爷怎么比？
爸爸，你别打我好不好？
你说不打就不打？
爸爸……你为什么总是把我跟爷爷比！你自己比不过爷爷，自己不愿意服输，就要让我跟你比，你想要让我能够成为打压爷爷的筹码，你想要比爷爷强，至少强在他养出了一个好儿子！你混蛋，为什么要牵扯上我！
混账！你放屁！
别打了，代代，你给我滚，你给我打坏了！他是我儿子！他再给我丢人也是我儿子！我就让你去赔个礼道个歉，你他妈就打我儿子！我儿子不金贵吗？我打小就宠的！含在嘴里怕化了地宠到大的，你那一堆破道理你想守就守吧！
你也跟我作对！？
你娶我是不是因为想要以我为妻的身份讽刺代代爷爷？是不是连我都要拿去跟代代奶奶比？你混蛋，代代说得对，你他妈就一混蛋！你风雅，你温润，有本事比代代爷爷强！靠爹成了官二代，还想着代代成为比你还怂的官三代！
你胡说什么呢你！
代代，你好好看看你爸，你爸打我，你爸在外面养女人，回家打我！代代，你一定要告诉你爷爷，你爸他就是个金囊其外，败絮其中的混蛋，地痞流氓，没了你爷爷，他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混蛋，代代，你他妈给我有本事点，打架别让爹娘给你赔礼道歉、点头哈腰行不行！
.
行。
妈妈。
.
所以，后来我打了电竞。
我把谁打自闭了，也不用怕被找上门。
妈妈。
我没丢人吧。
爸爸。
我没跟爷爷说那样的话。
谢谢你还和妈妈生活在一起。
你没输。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