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位于大周西北方,距离燕王封地很近,因此并不用改变路程,江云跟着直接上路。
离开定远府城时,王羽奢侈了一把,买了个马车。
马是陈安之选的,他说他对动物很敏锐,能分辨出好坏。
结果选来选去,挑了匹个头中等,身上没多少肉的瘦马,脾气还贼大,第一天见到江云,差点咬了他一口。
对于王羽倒是不敢龇牙咧嘴,老实乖巧的很,摸一下骑一下都没事,但是不亲近。
和陈安之最亲,总喜欢拿头蹭,用舌头舔。
它一身棕色的毛很长,很多地方都打结了,明显是缺少照料。
陈安之给它梳毛,弄疼了也不吭声,就是身上为数不多的肌肉会抽搐一下。
“这马了不得,通人性!”
江云神秘兮兮的陈安之说道:“咱们十五两银子买来,养肥了转手卖出去,可能价钱就能翻上几番。”
他们两个坐在前面赶马,在官道上飞驰,掀起漫天灰尘,王羽则在后面车厢里呼呼大睡。
江云话音落下,正在奔驰的棕马一扬蹄子,不肯跑了,反而转过头来,长大了嘴准备咬他。
虽然没了武功,但经验和反应还在,江云身子一躲,从马车翻了下来,落到地上滚了几圈。
而马车因为惯性,直接翻倒在地,正在座位上的陈安之猝不及防之下,被甩飞出去,落在草地里。
马倒是没什么事,见咬不到人,早就机灵的躲开了。最惨的是在里面睡觉的王羽,此时他正一脸懵的从车厢窗口探出头来。
“怎么回事?”他对爬起身的陈安之问道:“这地上也没什么啊?为什么忽然翻车了?”
罪魁祸首正瞪着大眼睛,站在陈安之边上,不停用脑袋蹭。
推开马头,他指着江云道:“都怪这家伙胡说八道,让粽子生气了。”
“诶,谁知道臭马报复心这么强,只是顺嘴说一句,它居然冒着生命危险来咬我,这怪谁!”
江云自己也一肚子火,几天之前,他好歹也是江湖上的一把好手,如今连马都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被取名粽子的瘦马一声长嘶,前蹄重重刨了刨地面,就要朝江云奔过去。
王羽见状连忙跳出来,拦在路中间,“好了好了,天都暗了,收拾一下赶紧上路,看看前面有没有什么村子。”
他既然说话了,一人一马自然不敢再闹腾,老老实实站着不动了。
王羽轻叹着摇了摇头,陈安之选的这马的确有灵气,速度耐力也比普通马要强上一半不止。
可就是因为太通人性了,能分辨出人说话时的恶意,它虽然听不懂,但可以感受到。
所以对江云一直不怎么待见。
将马车扶正,好在没有摔烂什么地方,不然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事。
三人重新上路,由于天色已经不早,所以加快了行进速度。
跑了大概一刻钟,终于看到了远处的渺渺炊烟。
这还是几人出了江南道,所到的第一个村子,再往前几百里,就是淮南道了。
到了村口,王羽从马车上跳下来,“走,咱们去找个人家借宿一宿。”
三人还没走几步,便有个老头迎面过来了,目标正是他们。
“你们是谁,来我们村子干嘛?”
老头很普通,脸上尽是皱纹,还生着许多老人斑,他的神情充满了戒备,用看贼的目光看着三人。
“老丈,我们是赶路的路人,眼见天色不早了,不想露宿在荒郊野外,便开你们这里借宿一晚。”
江云迎了上去,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
然而老头听完更加警惕了,“嬉皮笑脸的,一看不就是好东西,滚滚滚,这里没外人睡的地方,赶紧走!”
江云笑容一僵,有心想发火,但按捺住了,退到王羽身边,无奈道:“你也看到了,人家不欢迎我们。”
“那就算了呗,咱们在外面随便找个林子睡一晚,明天继续赶路。”
王羽随口说了一句,正准备回到马车,一直观察他们的老头忽然开口道:“你们真是路人?”
江云脸色一喜,“不错,我们…”
“你不要说话,贼眉鼠眼的家伙,老子看着你就讨厌。”老头呵斥了一声,打断他的话。
江云这下忍不了了,正要张口大骂,却被王羽扯了回去,陈安之在旁边笑出了声,被他牵着的粽子马也跟着嘶叫起来,像是在嘲笑。
“修身养性,修身养性,老子不生气,不生气…”江云咬牙切齿的念叨着,将脑袋偏到一边。
其实他长得不丑,甚至可以说是英俊,尤其是那一双充满忧郁的眼睛,对女子杀伤力尤其大。
王羽笑着拱了拱手,“我们真是路人,老丈不用怀疑。”
老头沉吟半晌,点头道:“跟我来吧。”
三人跟着走了过去,江云嘴里还在低声的骂骂咧咧,王羽轻轻扯了他一下,才让其住嘴。
老头年纪不小,但步子却不慢,相反还很快。
不一会儿他带着王羽等人到了一处空地,这里有很多人,男女老少都有,年纪最大的牙齿都掉光了,最小的还在被母亲抱在怀里。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坐在高台上的老者,身穿带红色绸缎袍子,跟其他粗布麻衣的村民有明显区别。
而且那袍子的样式,以及上面的花纹,都是王羽从来没有见过的。
江云同样瞧见了那人,脸上神情一变,压低声音道:“王兄弟,要小心了,这群人是楚国遗民。”
楚国遗民?
王羽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正在思考之际,陈安之忽然拉了拉他的袖子。
回过神来,他便见到那个古怪老者已经从高台上下来了,分开人群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领路的老头行了一礼,“村长,他们是过路的路人,想在我们这里借宿一宿,本来我准备将人赶走,但一想又不妥,所以带过来问问。”
江云听得想翻白眼,人都带过来了,还走的了吗?
果不其然,红袍老者低沉道:“他们见了我们,不能放走,尤其这段关键时刻,一切小心为上。”
说着对身旁几个壮硕的年轻后生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