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姬逸风一直也是聪明睿智的,只是上面有个更加足智多谋、心思深沉的兄长,所以很多事情他就懒得去思考,懒得去解决。
“听闻今日一早,冰清便去了墓地。”姬御宸低头继续批阅奏折,像是不经意间提起。
“皇兄想说什么?”
想起那抹低沉压抑的、令人心疼的纤影,姬逸风顿时有些烦躁。
“冰清行事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即使那人冒犯了她,她也是思虑良多。若为大局,她更是会不计前嫌;若是牵累她身边之人,她才会被触怒。她并不是因小失大的女子,她的眼界和胸襟比之其父亲更为长远和豁达。”
这大概是姬御宸有史以来初次夸人夸得这么毫不吝啬。
气度?就像严玉瑾之事吗?
先前严玉瑾几次都差点要了徐冰清的命,而最后徐冰清为了留下一个忠君为民的臣子,不仅保留了其性命,还放其与心爱之人双宿双飞。
姬逸风苦涩一笑:原来思想被局限、目光短浅的人一直都是自己啊!
“冰清这人越是深藏于心的,越是不愿轻易提及。”
“皇兄的意思是她去墓地不仅仅是祭奠宁国侯夫妇,而是另有原由。”
“我想宁国侯府里百里芳华与徐冰清的那番谈话极为重要。”
姬逸风这才反应过来,能让徐冰清如此在意又心事重重,且关于宁国侯夫妇之事,会是什么?能是什么?
“皇兄!”姬逸风像是想起了什么,惊愣地看着姬御宸。
他这会儿才终于明白兄长特意提及徐冰清的原由。
“难道她已经知道……可是,百里芳华怎么知道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这一切到底是何人在背后策划布局,到现在都不得而知。还有,想必你已经听说,浩然幼时曾中过黄泉之毒,且……在宁国侯夫妇逝世后不久。”
这件事姬逸风当然知道。
从北境回京之后,姬逸风命苏行夜暗查徐冰清时,战云熙提供的关于徐冰清的信息。但姬逸风也知道,这其中或许还有皇兄的手笔。
当然,目的就是为了方便姬逸风了解徐冰清。
“她若知晓当年之事,皇兄以为她会如何做?”
“不知道。”
“皇兄也猜测不到?”姬逸风不信,他知道皇兄虽然可能也不知道徐冰清的具体做法,但定是十分了解她的处事风格,所以到现在仍是一副悠闲看戏的姿态。
“有时候连我都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姬御宸并不担心徐冰清会做什么,反而比较期待她会如何做。
当然,他也相信,徐冰清做人做事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凡是危害东皇国利益和损害宁国侯府声誉的事,她都不会做。
更何况,以姬御宸的想法,为宁国侯夫妇报仇血恨这件事,由徐冰清这个亲生女儿亲自来报,再合适不过。
“此次之事,皇兄打算如何结尾?”
姬御宸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你是说百里芳华之死被栽赃于徐冰清之事呢?还是……你与赵星儿之事?”调侃之意尽显。
姬逸风轻咳一声,“都有。”
“放心,徐冰清自有办法应对。即使她没有办法,恒王府也不想真的就这样得罪徐冰清。”
“为什么?”姬逸风不懂。
听闻姬宗黋口口声声扬言,宁安郡主毒害恒王妃,甚至闹到殿前,找陛下为恒王妃讨回公道,誓要将宁安郡主绳之于法。
姬御宸叹息:他总不能说姬苍晖对徐冰清另有所图吧!姬宗黋闹到殿前,是因为北夷使臣入京,要恒王府给个说法,姬宗黋不得不这么做。
北夷想要徐冰清死,姬宗黋也想将计就计借此除掉徐冰清,只是当他看到不能一举将徐冰清置之死地时,他绝对会选择及时收手,另寻机会。毕竟徐冰清对恒王府而言,还有些利用价值。
还有一事,姬御宸没有对姬逸风提过,甚至对任何人都未曾提及过。
那就是不管是北夷,或是南黎,甚至是恒王府都以为徐冰清身上有一件极为重要的物件,这件物件足以威胁到他们的利益,或是想要将此物收归自己所有;他们认为姬御宸就是凭此物登上东皇国皇帝之位,所以他们尽可能地想尽办法毁去此物,当然,首先要毁去的当是持东西的人。
姬御宸眸中深邃如海,嘴角勾着邪笑,他就坐在这等着他们争相恐后地入局。
若是他们都静坐看戏,姬御宸才要头疼呢。
“皇兄?”姬逸风忍不住有些担忧。
“放心,这些事,冰清自己足以应付。至于你……”上下审视姬逸风,“你也老大不小了,难道你的终身大事还要我来操心?”
姬逸风不自在地轻咳。
姬御宸懒得理会他,径自低头批阅奏折。
“对了……”姬逸风坐正身姿,“皇兄,你知不知道当年父亲曾应允过南黎什么承诺吗?”
姬御宸抬眸看他,“原来昨日赵阳找你是因为此事。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这么说,确有此事了。”姬逸风忍不住皱眉。
姬逸风并未对自家兄长对自己的行踪了若指掌之事有任何的奇怪和怀疑。
姬御宸看出姬逸风的烦躁,他大概已经可以猜到赵阳会说什么了。
“他说父亲在世时,曾与南黎王有过约定,好像是……”
“是你与赵星儿的婚事。”
“皇兄知道?”姬逸风惊讶,他先前还以为是赵阳信口雌黄,毕竟他与徐冰清的婚约众所周知;或者他私心里并不希望这件事是真的。
“赵阳是什么意思?他一个宠妹狂魔,会甘心其妹与冰清同侍一夫?”姬御宸冷嗤。
“皇兄,父亲真的允诺过南黎王此事?”
姬逸风不敢置信,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相亲相爱一辈子,怎么可能同时为自己指婚,且还是不同的两位姑娘?
不管是娥皇女英,还是同娶二妻,这都实在太过荒谬。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
“皇兄!”姬逸风心中酸涩,不知是何心情。
一直以来,不管出了何事,他都从未担忧过,因为他知道皇兄在他身边,且他总认为这世间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皇兄。
“行啦!别再在这碍眼了。”
“是。”姬逸风起身行礼,“臣弟告退。”撩唇一笑,煞是清逸出尘。
姬御宸轻哼一声,看着姬逸风离去的身影,眸中更显深邃,嘴角笑意越发邪魅,口中喃喃:“南黎王可真是好算计啊!”
先前,南黎王赵世勋与东皇国太子姬腾翼确实做了一桩交易,此交易便是南黎放司空溟和莫修染一马,从姬腾翼那里得到东皇国的空头承诺。
其实也就是拿徐浩然的命来换一个承诺。
当然,对于姬腾翼来说,他知道这个空头承诺有多重,但他更知道他朋友、他兄弟的嫡子徐浩然的命有多重要,所以他不得不答应下来。
六年后,赵世勋利用这个承诺,让女儿赵星儿与姬逸风联姻,既可以成全女儿的心愿,又能与东皇国结亲,更能断了徐冰清与姬逸风的姻缘,离间徐家与皇家,更确切地说,是切断宁国侯府与姬腾翼一脉的联系。
一箭三雕,可真是好算计。
“陛下。”李忠走进殿内。
“传旨礼部,不需等到明日了,就在今夜举行宫宴,为各国使臣好好‘接风洗尘’。”
“是,老奴遵旨。”李忠恭敬道。
“序幕已经拉开,当然是众人参与才更为热闹。”语气中的冷然和肃杀之意尽显,在这空旷冷寂的宫殿里更显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