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房里,徐冰清僵硬地坐在桌前,不言不语,眸中一片黯淡无光。
“小姐?”素英倒了杯茶端到她面前。
徐冰清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一副沉默死寂的模样,仿佛根本听不到素英的声音。
“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素英惊颤,忍不住去拉徐冰清。
好在徐冰清终于有了反应,“你先下去吧!”
“小姐!”素英担忧又焦急。
徐冰清已不再理会她,低头敛眉,陷入长久的沉默。
素英无奈,只得离开,并关好房门,守在门外,随时等候自家小姐呼唤。
她不知道百里芳华与自家小姐说了什么,她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如此魂不守舍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素英不敢告诉任何人,她能做的只是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来打扰小姐,保护小姐的安全。
直至夕阳西下,天色渐暗。
徐冰清终于从恍惚迷茫中醒来。
“素……英。”嗓音沙哑低沉。
看着窗外迷蒙暗淡的光景,徐冰清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样枯坐不动很久了,欲起身,才发觉腿脚已经酸麻,就连手指都失去了原有的力度。
徐冰清尝试活动僵硬麻木的手臂,反复几次,而后意味不明地冷笑几声,终归是轻叹口气,提高嗓音朝门外喊道:“素英,掌灯吧!”
“小姐!”素英慌张着推门而入。
看着自家小姐依旧如自己离开时一样的坐姿,未动分毫。很显然,自家小姐一直僵持着坐了这么久,但就是这样才让素英越发地担心。
到底出了什么事?百里芳华又到底说了什么?让自家小姐这么久都不能开解自己,不能让自己释然。
屋内烛火被素英点燃,照亮了所有,同时照亮的还有徐冰清略显苍白的脸色。
素英见此欲言又止。
徐冰清知道自己的异常吓到了素英,抬头一笑:“今日是堂姐的大喜之日,不过现下外头应该快忙完了吧?”
本来嘛,作为女方,闺女出阁,一般府上待客并不会持续太久,毕竟男方那里比较重要,更何况男方还是贤王府,是陛下的皇叔。
“这……”素英不知如何回答。
徐冰清见此瞬间了然,想必素英因为担心自己,一直守在房门口未曾离开半步,所以对于院外甚至屋外的一切都是不知道的。
“吩咐下去,准备用膳吧!我饿了。”
“是。”
“叫上浩然一起吧!”
见徐冰清恢复成往日的神态,素英心下一松,“好。”连忙出去准备。
徐冰清看着素英离开才扶桌站起,活动一下僵硬的手脚和四肢。
只有徐冰清自己知道长久以来被埋藏于心底的忧虑、困惑、无助、伤痛,皆在今日被无限放大,但又不得不被自己紧紧压制于内心深处,等待着有朝一日的释放,或是爆发。
有些人与生俱来便注定了一辈子都不能清妙自在、平淡安稳地活着。
“小姐!”素英焦急的嗓音伴随着被风吹动衣袂翻飞的声音紧急而至。
听闻其急切的嗓音,徐冰清倒是有些惊讶,素英这些年跟在自己身边,心性和行事越来越稳重,就连她都已经许久不曾见素英这样恐慌的模样。
徐冰清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小姐,世子不见了。”
桌上的杯盏被徐冰清突然站起的瞬间打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宣告着它的寿终正寝。
徐冰清看着地上的杯盏碎片,袖中手指紧握,低首敛眉,好不容易稳定自己的情绪,待再抬头时,眸中一片清明。
“出了何事?”声音平淡如常。
素英知道自家小姐并不如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淡然,忙道:“好像从堂小姐出阁之后,世子就不见了,他身边的贴身暗卫子扬和子昂也没有留下任何消息,房间里也无任何打斗痕迹,司空前辈也不知去向。”
徐冰清听完,内心反倒平静下来了。
“小姐,你……没事吧?”素英担心世子的安危,更担心自家小姐,“要不要报官?”
报官?看来素英是真的太担心了,以至于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也不想想,堂堂宁国侯府世子,将门世家的掌权人,东皇国未来的顶梁柱,如今失踪不见,整个京城势必要引起极大的轰动。
徐冰清心中暗思:自从六年前,浩然身中黄泉之毒后,再无出现此等情况。虽然他现在还年幼,但心智和阅历却一年胜过一年。更何况,他自幼便文武兼修,对医和毒也略有研究,身边又有暗卫,他的警惕之心更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有所减少。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或者说,谁会对他出手?
徐智德?不会,今日是他闺女的出阁之日,他那么看重徐家与贤王世子的亲事,自是不希望节外生枝。
徐智明?想来他还没那个本事。
不知想到什么,徐冰清眸中闪过一丝清厉,她差点忘了,府中最近来了新人。
不,确切地说,府中最近刚回来了几个人。
是徐博胜,还是徐博文,亦或是徐千慧,还是宋若情?
还有……百里芳华!她今日之举到底有何用意?
徐冰清可以肯定的是徐浩然失踪肯定与百里芳华脱不了关系,与徐家人也脱不了关系。
首先是百里芳华的异常,再就是若没有徐家人勾结外人,人是不可能在宁国侯府失踪的。
只是掳走浩然,是为了对付自己?亦或是对付宁国侯府?更或是皇家?那背后之人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去查一下今日府中都有什么异动。”
“是。”素英了然。
徐冰清让素英查的是西院那帮人,不管百里芳华目的何在,她的筹谋布局既是针对宁国侯府的,或者说是针对徐冰清姐弟的,那必然少不了西院人的参与。
既是人为,来往谋和,必会留下痕迹。
只是徐冰清不明白的是宁国侯府到底有什么值得那么多人关注的?
浩然虽然是宁国侯府世子,年纪尚幼,还不足以担当大任;而自己也只是拥有一个郡主的名号而已,与朝堂、政局、权势,丝毫沾不上关系。
徐冰清想起百里芳华的今日之言,心中实在难安,甚至有些恐慌,或是畏惧,好像有什么事是自己应该知晓却一无所知的。
她明知道百里芳华的话不可信,至少不可全信,但她心中却忍不住对六年前之事起了疑心,对父母之死有了疑惑。
她当年年幼,所知甚少,也从未想过其它。只是如今想来,心中的忧虑和怀疑,却又不知该询问何人,或者说该信任何人。
“小姐。”素英很快折了回来。
徐冰清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像是不明白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素英递给徐冰清一个纸团。
徐冰清伸手接过打开,上面只有两个字“勿忧”。
这是徐浩然的字。
直到这时,徐冰清才总算松了口气。
看来徐浩然平安无虞,他是故意将计就计,目的是为了找到背后之人。
“小姐,那我们需要做什么?”
“先静观其变,照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就当一切从未发生过。记住,我并不知道浩然失踪了。”
“是。”素英下去安排。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