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冰清知道,紫罗既然来了这大殿之上,自然是早就准备周全,只是她不明白的是谁这么大本事把她安排入宫的?又是谁为她提供的证据?
身世之谜,是因为她当年尚有记忆,可娴妃之死、肖家被灭的证据,她怎么可能会有?
“你有何证据?”北夷王盯着紫罗道。
徐冰清看了他一眼,心中的猜测让她有些恐慌,浑身泛起寒意来。
不管紫罗是从战云熙那里得到的消息,还是从姬逸风那里得到的证据,又或是姬逸风与澹台鹏合谋策划的此事,可是他们都忘了,这里是北夷,他们想要做的事,又怎能瞒过北夷王的眼睛?
恐怕在紫罗入宫之前,北夷王就得到了消息,且干脆将计就计,因为他也想除掉一手遮天、兵强马壮的北战雄。
一位朝臣站出来道:“大王,兵部、户部尚书同时遇刺身亡,而现在又突然冒出一个怀柔公主,还污蔑北夷王后和骠骑大将军的声誉。这一桩桩,一件件,怕是有心人的阴诡算计。”
徐冰清轻笑,这位大臣倒还算通透,只不过过于迂腐了,没有看透整件事的幕后推动者其实是他口中这位高高在上的大王。
“是啊!大王,大将军守护北夷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忠心耿耿、鞠躬尽瘁;王后娘娘掌管后宫更是德才兼备,又尽职尽责。如今若是就凭借她怀柔公主的身份,信口污蔑当朝王后和大将军,怕是有失公允。”
“是啊!大王……”
“还请大王三思啊!”
想来这些为北战雄和南宫莹说话的人差不多都是澹台朗一派。
澹台鹏开口道:“父王只是询问怀柔手中有何证据,想要弄清楚这其中的误会,各位大人是不是有些风声鹤唳了?更何况……”看了一眼澹台朔,“四弟都还没说什么呢。”
澹台朔唇角勾笑:“怀柔,说说你有何证据证明你所说的话。虽然你是父王的女儿,可母后和大将军可是北夷的中流砥柱,若是你拿出的证据不足以让父王和大臣们信服,怕是你这个刚刚认回的公主身份……”
“不用四皇子提醒,我自然明白。”
紫罗虽证实了自己的身份,可她从心里却从未打算认这个父亲,还有这些所谓的亲人。
“我这里有俩个证人,一个在……”紫罗顿了一下,看着北夷王,“我觉得还是麻烦大王的近卫亲自带过来的好,不然我怕有人半路劫杀。”
北夷王挥手让近卫统领走到紫罗身前。
紫罗示意他附耳过来,趴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而后,近卫统领离开大殿。
约一炷香的时间后,近卫统领带着人回到殿中。
徐冰清打量了一下来人,一个是容貌苍老,衣衫陈旧的妇人;另一个则是面容尽毁,衣衫褴褛的男人。
“奴婢、贱民拜见大王。”两人跪地行礼。
“这是?”北夷王打量了一下两人,看向紫罗。
“这位妇人乃是冷宫里的打扫宫女,而这位原本是南宫家的护卫。”
“南宫?”北夷王又仔细审视了一下那个面容尽毁的男人,发现自己仍看不出此人究竟是谁。
“大王。”男子开口,声音嘶哑,“贱民原先是大小姐身边的护卫无痕。”
“无痕……无……无痕!”北夷王仿佛在口中咀嚼这个名字,而后激动地站起来,道:“你说你是无痕?”
澹台朔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王,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紫罗。
很显然,紫罗找到的这个名叫“无痕”的人,是在澹台朔的意料之外的。
男子哽咽道:“是。”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大王,大小姐是被南宫莹和北战雄联合害死的,他们为了掩盖其罪行,把大小姐身边的人全部斩杀殆尽。那夜,大小姐知晓了南宫莹和北战雄私相授受,且暗通款曲,想要谋夺北夷的江山,于是命贱民出府知会大王,可谁知半途遇上截杀,贱民身受重伤,幸被路人救下。只不过……待贱民想要回府时却被告知,小姐因突发疾病已离世,身边侍候的侍女、护卫也因保护不力而接连故去……”
“你为何不来找本王?”
“找了!我找了!”言语间的无奈和伤痛显而易见。
“那怎么会……”北夷王原本还想继续询问下去,待想起什么,而后便恍然。
一个来历不明又身受重伤之人来找北夷的大王求救,要状告之人是北夷的大将军和南宫家二小姐,谁又会相信他的身份和言语?
“那这个妇人又是谁?”
“回大王,此人原本是御花园的打扫宫女,因身份低微,在宫里受尽欺凌。有次,她被人责打时,恰逢母亲路过,母亲心善,从管事那里救下了她,也是因此,她对母亲的救命之恩一直铭记于心。只是后来因一次无意间的举动,得罪了王后娘娘身边的嬷嬷,而后被王后娘娘罚去冷宫思过,一直到现在第一次踏出冷宫。”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王!”妇人哆哆嗦嗦地从袖中掏出一块布巾,里面是一方帕子,帕子里裹着一块黄布,“娴妃娘娘死的冤啊!洛家死的冤啊!”双手高举黄布,“这是娴妃娘娘的亲笔血书,请大王过目。”
北夷王示意统领呈上前来。
待他看了一遍血书,抬头看向紫罗,“的确是娴妃的笔迹。不过,你是如何得知的?当年你刚刚记事吧!”
“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血书上的内容,澹台朗乃北战雄和南宫莹……”
“澹台晴!你放肆!”北夷王怒吼。
紫罗唇角勾着一抹邪笑,并不在意他的怒火中烧,“澹台朗乃北战雄和南宫莹之子。”
殿内一时静悄悄的,仿若被紫罗的言语吓到了。
北夷王的脸色铁青铁青的,眸中的怒火恨不得把紫罗瞬间烧死。
可紫罗仿若不曾察觉,接着道:“大王,你的枕边人早就是别人的女人了,你不过是其中……”
“怀柔!”澹台鹏出言阻止。
“大王,此女子简直是胡言乱语……”
“此女子其心可诛啊!”
“大王,这一切都是东皇的阴谋,是……”看向旁边看热闹的徐冰清,“是宁安郡主布的局。”
朝臣们纷纷将罪过指向紫罗和徐冰清。
“各位大人应该还不知道,你们的四皇子是大王和南宫菁的私生子……”紫罗又扔下一记惊雷。
“什……什么?”殿内一时议论纷纷。
澹台朔的脸上却无任何表情,显然早就知情。
徐冰清看了一眼北夷王,又看了一眼澹台鹏,她总觉得事情还没完。
就在这时,“大王!”无痕嘶哑着开口,“其实适才贱民并未说完……”也是在此时,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澹台朔。
就是这道眼神让澹台朔心里无端升起一抹不安,仿佛有什么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就是北战雄这个贼子曾经……侵犯过大小姐……”说完,手握成拳捶着地面哭泣。
澹台朔皱眉,这倒是他不曾想到的,不过这事也不无可能,但……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怕是居心不良。
果然,看向对面的澹台鹏,他嘴角的笑意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恶心,显然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徐冰清淡淡看着一切,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态。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是不知这一局里,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
私密之事就这样被抖落出来,是个人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北夷的大王。
“来人,把这个……口出狂言的贱民拉出去斩了!”
“是。”
“大……大王,贱民冤枉,贱民说的是事实啊!”
澹台鹏厉声道:“堵上他的嘴。”
徐冰清看着他,暗道:怪不得澹台鹏这几日一直在结交朝臣亲信,原来他早就打算一招击倒澹台朗和澹台朔,此人表面看起来温和如阳,其实是只奸诈狡猾的狐狸。
他先是让北夷王记起“无痕”这个人,让无痕指出北战雄和南宫莹的私通,进而除掉澹台朗这个敌人;而后,让妇人拿出血书,指出澹台朔乃北夷王和南宫菁的私生子;再后来,又让无痕指出北战雄曾侵犯过北夷王深爱之人南宫菁,让澹台朔的身份变得扑朔迷离。
环环相扣,最终达到自己的目的,同时也是告诉众位朝臣他才是北夷王真正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