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房中停止,两人面面相视,心思百转。
终于,翠翘收回心神,回到现实。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不敢点头,不舍得摇头。下午在花园中的那番话又响在她脑海中,中秋那夜的始料未及,他的道歉……所有的一切都浮现了出来。
是啊,他是对她好,但她不敢想是哪种“好”。她没忘记他喜欢的是赵珍儿。
她久久不言语,叶白尘也终于等的难耐:“你……不愿意?”
翠翘低了头不作声。
叶白尘夹紧双眉,双手按在她的肩上,迫使她抬头,轻声追问:“为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翠翘摇头,开了口:“是我配不上你。”
叶白尘顿时明白,是她的自卑心在作怪,刚松了口气,又说:“是老夫人说的那些话吗?你只管听我的,是我娶妻,不是老夫人。只要你点头,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好吗?”
翠翘听的恍惚,也很动容,半晌,在一种近乎浑噩的状态下就点了头。待回想过来,双颊顿时通红。
叶白尘见了轻笑。
翠翘的脸色更红,垂低了眼久久不敢看他。
世间的事情原来这么微妙,回想之前,再看眼下,事情转变的有些难以置信。最开始,她何曾想过会与他有交集,相处中,何曾敢想与他有往后,现在……她对生活有了期待和盼望,心中牵挂着一个人,让她觉得踏实,有存在感。
晚饭后,叶白尘带她出门散步。
从后门离开,穿过巷子,没往夜晚的热闹中去,而是沿着河边缓缓前行。夜空中月色明亮,柳荫深浓,远处人语依稀,灯光映照着河水,夜色静美。
翠翘停住脚,仰望着夜色,心中从未这样轻松舒适过。或许她自己没有发觉,但一旁的人看的分明,她的嘴角若有似无的弯着轻笑,月色的映照下,美的恬静而温暖。
叶白尘静静的看着她,她整个人仿佛融进了夜色,成了一幅完美画卷。美貌尚在其次,主要是这份神韵,他在她身上所感受的点滴,似乎就是他所渴求、一直在追寻的。
心中忽然被扯动,他伸开双臂将她抱在怀里,只是紧紧的拥抱,没有说话。翠翘没有反对,也没有出声,相互的无声之中,自有两人才懂的情愫。
翠翘想,或许他对自己有那么一点儿出自“喜欢”,并非替代,并非借以摆脱不情愿现状的工具。
得知两人晚上一同用饭,一同出了府,郑佩珊心中难抑气怒,犯了旧病。丫鬟忙取了药来,服侍着她吃了,安顿休息。
郑佩珊在帐中辗转反侧,一遍又一遍的自问:翠翘有什么好?为什么尘儿那么痴迷不悟?凉关的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为什么他总是念念不忘?
次日,叶白尘上了早朝回来,往霜叶居问安。
丫鬟见了他,说道:“少爷,老夫人病了。”
“病了?”叶白尘进了门,果然见她斜倚在榻上,神情倦散,仿佛一夜间又苍老了几岁。心下一紧,忙关问:“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有没有请大夫看过?”
郑佩珊一把抓住他的手,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双眼也恢复了些神采:“尘儿,尘儿……”
“娘?”一见她这样,叶白尘明白了,她定是又勾想起往事,集郁成疾,引发了旧病。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从小他看到太多了。
郑佩珊看着他,却又似看着别人,眼神飘漓,嘴里喃喃的说着迷茫而又不甘的话:“我年轻时是紫都最有名的小姐,才貌双全,多少名门公子上门提亲,可是、我只喜欢他。他喜欢舞乐,我就为他买来舞姬,他爱谱曲画图,我便陪他欣赏,我辅助他的仕途,为他做好一切,他还有什么不满意?我有哪里不好?他为什么……”
“娘!”叶白尘略加重话音。
郑佩珊眼神一动,似回了神,神色淡定,好像刚才什么也没说。看着他,叹了口气,似劝诫又似乞求:“尘儿,娘老了,叶家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就娶妻吧,就当娘求你了。”
“娘……”
不等他说,郑佩珊又说:“我知道,你喜欢那个翠翘,我也不阻拦了,你愿意留着她就留吧。但是娶亲你得听娘的,咱们叶家要娶门当户对的官家小姐。尘儿,你答应娘吧。”
“娘……”
郑佩珊不等他开口又说:“尘儿,还记得刘小姐吗?就是刘学士的女儿,刘如雨小姐。上次她来,你把人家晾着不理,好在人家小姐大度。她是个知书达礼,品貌双全的好姑娘,你试着去认识认识,你们可以聊诗词,可以谈声乐,可以畅游山水,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叶白尘沉着眼,看到她疲惫而憔悴的神情,终将唇边的话咽了回去:“娘,你累了,休息吧。我晚点儿再来看你。”
“娘不累,娘想和你说说话,一个人太安静了。”郑佩珊满眼的落寞,心中真正想见的是另一个人。
叶白尘何尝不知道,便说:“娘,我才回来,待我去换身衣服再来陪你说话。”
“也好。”
叶白尘离了霜叶居,直接来找叶章贺。
下人回道:“少爷,老爷不在府里,一大早就出去了。”
“去哪儿了?”叶白尘问。
下人摇头:“不知道。老爷经常一个人出去,也不让人跟,每回都是午后了才回来。”
见此,叶白尘只好先回了汀兰苑。
窗边如往常一样映着那抹翠色身影,而手拿书卷的人却似在神游,目光也不知飘到了何处。又想到刚才在霜叶居的事,纵然有决心坚持,却又不忍太伤娘的心,希望能寻得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大人,你回来了。”在他深思间,翠翘已发现了他。
叶白尘走到窗边淡笑:“不是说了吗,可以喊我的名字。”
翠翘一下就红了脸,掩饰性的连忙转身去倒茶。
叶白尘发现她越来越爱脸红了,暗自回想,他也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