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海听了,忙回道:“启禀皇上,微臣严加审问了刘御医,他只说冤枉,却无法说清究竟是谁动了银针。”
齐啸天冷声道:“即便不是他做的,他也难脱失职之罪!”
“是,是。”冯海等官吏不住点头附和。
屋中再度沉寂,只听得御书房外雨声沥沥。
齐啸天长叹了一声,终于摆摆手:“都起来吧。睿王爷与冯大人留下,余者都下去吧。”
“臣等告退。”犹如得了赦命,几人忙退着离开。
齐佑辰已猜到接下来要说什么,对于昨夜龙颜震怒下说出的话也已得知,心中想了想,也就对皇上的意思揣摩出了六七分。
齐啸天先问:“这件事,你们看该如何定案?”
冯海哪敢轻易回答,寻求的望向齐佑辰。
齐佑辰明白,无论说出怎样的处置结果,都不能令皇上满意。因此面露为难之色,说道:“皇上,此事关系重大,宗人府不敢擅自论处。求皇上批示。”
已是辰时,雨势减小,风却更大。
云锦正百无聊赖的听着伶人吹曲儿,忽听宫女来报:“琴妃娘娘来了。”
琴妃一进来就见她慵懒的模样,笑道:“你好享受。”
云锦回笑:“你怎么过来了?”
琴妃落座,捧着热茶暖手,闲语般的说:“刚才皇上让人传了几位大人入宫,此刻正在御书房内商议要事,你觉得结果会如何?”
“我哪儿知道。”云锦微一笑,似乎毫不关心:“叶家那边情况如何?”
琴妃啜了口茶,道:“今早叶夫人未用早膳就出宫了,想必,此刻的叶府已做群鸟兽散。我倒是奇怪,昨晚你为何替他们求情呢?”
云锦似笑非笑,沉静了一会儿,微叹道:“你看皇上是怎样的人?”
琴妃略怔,望着她摇头而笑:“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锦说:“皇上是个极富野心的帝王,他不会被儿女之情牵绊,也不会因后宫里的这点儿事斩杀一名他渴望已久的人才。纵然他震怒,可待冷静下来,又加上大臣们上书劝谏,他岂有不回转的。我不过做个顺水人情而已。”
琴妃皱眉。
云锦笑着又说:“其实后宫的这些事情,历朝历代太多了,比叶玉儿更甚者也不在少数,未必个个都被严惩。这种事情的结果,完全看皇上的态度,也要看在朝根基。我只是觉得,皇上潜意识里并不想做绝,叶家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琴妃淡笑:“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话说回来,她也真够狠,毕竟是她亲姐姐,居然下得去手。”
云锦微然侧目,心中冷笑:若是众人得知她与叶家的纠葛,那时,又会作何感慨呢?
正午时分,叶家偌大的府邸在霏霏秋雨中死般沉寂,庭院中花草被一夜雷雨所败,家中仆从们亦个个面如死灰。
叶夫人自从宫中回来,泪流不止,病倒在床。
房门外,叶家父子无声对立。
叶章贺到现在也无法完全消化这个局面,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更让他后悔当初没有极力阻止女儿入宫。于此同时,在她心头还担忧着另一人,他很想知道,她究竟和“她”有什么关系。
叶白尘虽不知具体内情,却从一些事情表现上猜测了八九不离十,只是不曾料到昨夜之事。说起来,也怨娘自小太宠溺她,养成了她骄纵跋扈,又极自傲的性情。
雨幕细密,经风吹卷着,打湿两人外衣。
叶章贺终是沉沉一叹,一个字也说不出。
忽然院外迎雨跑来名小厮,喘气报道:“老爷,公子,宫里来人了,宣老爷公子即刻往前堂接旨。”
叶家父子对视一眼,也顾不上撑伞,连忙往前堂赶去。
“臣,叶章贺(叶白尘),接旨!”
“今察叶氏玉儿,谋害后妃,残害皇家血脉,心思歹毒,手段残忍,丧德丧行,是无罪不可数。斩!其父叶章贺,教女不严,即日起革除其吏部尚书之职。其兄叶白尘,充军役,即日起发往凉关兵营。叶府充公,财物田产没收,一干家仆发往边关劳役。钦赐!”
“……领旨,谢恩!”叶章贺明白,这种旨意已是格外施恩,只是可怜女儿死无全尸。
叶白尘听了这番圣旨,看出其中留有的大片余地,就明白皇上用心。
宣旨的大人也是个聪敏的,深知皇上法外开恩,也自然不会对叶家父子太难看。
“二位请起吧。”他说着,指指身后齐刷刷的随行官兵,说道:“皇命在身,还请二位配合。”
二人自然明白,这是让他们清身出户,府邸即将查封。
“恳请大人通融片刻,我家夫人卧病在床,待我接出,即刻离开。”叶章贺请求道。
“好说,只是府中一应物件皆不能拿取。”这大人特意嘱咐,时间上倒也通融。
“多谢,多谢。”叶章贺连连道谢,忙与叶白尘去后院。
府中上下百余口,只有三人出得了门。
风雨飘摇中,身无分文的三人只能前往叶夫人的娘家,此事中的余地之一,即,未曾牵连。
叶夫人迎风一吹,连声咳嗽,心神迷失中不断喃语:“玉儿,玉儿……”
叶家父子只当她承受不住丧女之痛,却不知她心中另有一段不能言讲的痛。即便心思敏锐如叶白尘,他也不可能想象得到这一段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