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坐起身,望向窗外的目光澄澈透明,良久,嘴角浮起怅惘笑容,像是开心的,可却又从那微蹙的眉宇间透出深深忧虑。
纤长的手指缓缓抚上平坦的小腹。
那里,真的有她的孩子?
吴太医确认了她的喜脉之后,开了些安胎的补药吩咐宫人们用心照料公主服下。
层层纱幔后听人影,至始至终不曾出过声,连一声轻叹都无,若不是那搭在软枕上的手还未收回,直叫人怀疑那里头是不是有人。。、
“大人这边请。”明月取了赏银带太医出门。
菁菁上前替公主整理鸾袖那绣着飞凤的绣子忽的扬至眉前,掠过几许霞光,公主语声幽低,“退下罢。”
菁菁一愕,悄然退出殿外。
灯影疏斜,长即侧躺在榻上,长发如虹流泻在细绸上,这霞红的光影让她有些晕炫,分不清是真是幻。
她就要做母亲了?
转念一想,不由又笑了。
是了,她进宫已经五六年了,
皇上也闻讯赶来看望,刺了螭龙纹的鹿皮靴子踏进院子,桐影敛了阳光,慕容昱站在一片阴凉中,已忘了他有多久不曾来过这里,只觉得那院子里雪扇桐似一株株挺拨的冲天大柱,阻了视线。
看出他踯躇,李公公小声道:“皇上,为何不上前?”
他提着灯笼站着,慕容昱双眸映着光,脸上有种复杂的情愫,静了半晌,才复又向前走去。
宫人适时的通禀,“皇上驾到。”
珠帘后,传来几声银铃脆响,她着一身牡丹飞凤的宫装,在左右宫人的掺扶下缓缓走出,嘴角挂着一抹笑,眉目间也满是笑意,“臣妾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这是这副笑容倒叫他无所适从了。
慕容昱站在灯下,黑眸闪过一道黯色,他故意冷落她,他倒宁愿见她嗔怪生气的模样,也不愿见她对他笑。
不管他怎么做,对她好或坏,她都永远只有这一副表情。
她完全不在乎他怎么样。
心底,有细碎的痛意爬上心头,慕容昱缓下神色,“哦,朕听说你怀孕了,特意来看看你,宫里有什么缺的少的,朕叫他们去办。”
尽管极力掩饰了,却还依然掩饰不了他们之间的尴尬。
长妤上前朝他福了福,“谢皇上关心,臣妾这里什么都不缺。”
什么都不缺……
她樱唇小口吐出的话轻缈似无声,但却字字如针凿,再一次堵得他没话说,慕容昱怔忡着,一时间沉默了起来。
李邑在旁看不下去,忙打圆场道:“皇上最近忙于公务,倒是好久不来了,今早上还说想念娘娘亲手泡的花茶,今天来了,娘娘就给皇上泡一壶解解馋罢。”
长妤低头一笑,“这倒不难。”
说着,吩咐宫人取了茶具过来,她请皇上坐下,自己走到一旁净了手,亲自泡茶。
她淡金的身影在光影下来回晃动着,添茶,倒水,冲洗,冲泡,一样样动作极细致,她的手指洁白而细长,手指关节秀气柔嫩。
双手捧着骨瓷杯子送到他面前,“皇上,请喝茶。”
慕容昱接了杯子,手指无意间与她触碰,竟发现那指尖如此冰凉,他反握住她的手,唤了一声,“长妤。”
长妤……
长妤轻笑,这名字,他许久不曾叫了,“皇上,请偿偿看,臣妾今天为您泡的是玫瑰茶,这茶可以补血益气……”
他看着她,手指渐渐放开了。
皇上走了,桌子上的茶他一口都没喝。
明月抱怨的道:“公主,您为何要赶皇上走,皇太后就要回宫,到时,我们还需要仰仗皇上的庇佑不是吗?”
长妤坐在灯下,苦笑出声,“我不要我孩子的父亲,是这么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他爱我,保护我,都只是因为我能听从他,受他指派,一旦我背叛他,逃离他,他就会用十倍的痛苦来偿还我,明月,如果是你……你开心吗?”
“可是公主……”
“这个孩子,我不想要……”
明月惊怔的看着她,一句话噎在喉咙里。
轿子里,慕容昱紧紧握着双拳,坚硬的骨骼在夜色中发出几声脆响。她不要他的关心?那么好,他成全她。
贵妃怀孕传闻一以传出,朝中一片沸腾,有人长叹皇室血脉总长有了希望,可也有人不以为然,贵妃娘娘的孩子……倒不如不要的好。
到时候不知会不会像她一样,狼子野心。
长妤立在晨光乍起的庭院里,背对着光,看缸时那几尾海鱼在水里自由游动,“狼子野心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的幸福已是不可能,那别人幸不幸福又与我何干?”
权聿王府送来的贺礼是几件婴儿的小衣服,手工绣工皆是上品,长妤拿起来看了一会,交给宫人收好。
那婴儿的衣服是男装,看来,爹爹是希望她涏下皇子喽?
长妤笑了。
吴太医每天都会来替她诊脉,长妤害喜害得厉害,每日勉强只能吃得进去几口粥,其余补品什么全都被她连吐带哎的吐了出来。
后来她实在受不了这种苦,索性不吃了,人整个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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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亲爱的们。